由于薛语婷在秋收节上出了丑,薛嘉平的脸色一直不好看。过节的缘故,国公府里终于团聚在一起吃了个饭,中秋节时薛嘉平在外面办公,现在看见儿子回来了,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似乎薛语婷的事没有在她心中造成一点影响。
“爹,你吃块桂花鱼。”薛语婷站在薛嘉平身旁布菜,殷勤备至。薛嘉平依然是冷着脸。
“大小姐,这些粗活让我来做就好了。”蔡姨娘不冷不热地说道。蔡姨娘是薛嘉平最宠爱的姨娘,平日里大家一起吃饭,几个姨娘都不能上正桌,唯有曹姨娘可以站在薛嘉平身边帮着布菜,实在是一份荣宠。方茹看在眼中,悄悄掩盖了眼中的愤怒。
薛语婷没有理会曹姨娘。一言不发的薛嘉平突然放下筷子,冷声道:“好了,去坐下吃饭吧。”薛语婷这才讪讪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曹姨娘笑道:“老爷,你还不知道吧,惠茜这次的书法比赛获得不少考官的好评,有可能会拔得头筹呢!”
方茹冷笑道:“曹姨娘怎么会知道的?”
“我二哥在翰林院任职,他虽然没有担任书法比赛的考官,可是听到那些同僚议论,说是秦国公的五小姐字体婉约秀丽,却又不失大气,实在很难得。”
“是啊,是很难得,”方茹笑道,“只是又很可惜,再怎么努力也只是一个庶女。”
曹姨娘脸一下变白了,一旁的薛惠茜听了也是紧紧咬住嘴唇。
“庶女也好,嫡女也罢,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能讨丈夫喜欢才是好的。夫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曹姨娘笑着说道,眼睛波光流转,似有万般风情。
“好了好了,一人少说两句,赶紧吃饭吧。”老夫人说道。众人低下头,却是没人再接话了。
吃完饭后,薛嘉平看着薛语婷说道:“雪和公主是先皇的第三个女儿,很受先皇宠爱,而且她本身才艺精湛,作为女子,在显盛声望很高,而且陛下也十分尊敬这个姐姐,她与一般公主不同。语婷,你究竟是怎么得罪了她?明天收拾一下,随我去公主府向她请罪。”
方茹也很焦急,“是啊,雪和公主毕竟是不同的,婷儿,明天你得跟着你父亲去请罪才好。”
薛语婷点点头。她回到清风阁,推开门就扑在床上,精致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看着尾随而来的方茹,不由嚷道:“都怪你,拿什么破药膏给我擦,害我出了丑。”
方茹不由摇摇头,这个女儿还真是愚蠢,想问题永远抓不住重点,她怎么就没有察觉事情闹成这个样子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推动的呢?
“我问你,雪和公主一直性情温和,今天突然发了你的火,你不觉的有点蹊跷吗?”方茹坐下来没好气地问道。
薛语婷睁着一双大眼睛,神情若有所思,“也许真的有什么原因吧。”
“什么原因我不知道,只是我可以肯定雪和公主是因为你的曲子才大发雷霆的,你老实告诉我,这首曲子是谁帮你选的?”
“是我自己啊,”薛语婷无辜地说道,“其实我本来是选另一首的,那天纪大师来,薛灵芸也过来了,说想听《缘难续》,纪大师弹完后说这首曲子很适合我参赛,我也这么认为,所以就改成了这首。”
“这么说来,”方茹美目微眯,“薛灵芸是不能留了,不然还会生出很多祸端。”
“娘,你说是四妹啊?”薛语婷不敢相信,“我从来没有招惹过她,而且她才多大啊,就懂得耍心机害人了?”
“好了好了,娘这么说只想让你多个心眼,”方茹略有些不耐,“剩下的事娘来处理。”
薛语婷默默点点头。
荷语轩。
薛灵芸安静地在案前看书,突然听到外面墨瑕的声音,“老爷,您怎么来了?”话音未落,薛嘉平面色严肃地走了进来,看着薛灵芸的目光有几分深思。
“爹,”薛灵芸抬起头,身子动也没动,“您有什么事吗?”语气中是明显的淡漠和疏离。薛嘉平略微一怔。
“你大姐的事跟你有关系?”薛嘉平一向开门见山。
“爹在说什么?女儿不明白。”薛灵芸冷笑道。原来是来替那对母女抱不平的,其实薛语婷除了是方茹的女儿外,薛灵芸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来陷害她,说到底薛语嘉也是方茹的女儿,只是她没有薛语婷那么受宠,陷害她不能深切地打击到方茹。
“薛灵芸,她可是你的亲姐姐!就算你对我,对薛家有什么怨恨,你也不该那样害她,要知道,语婷丢的是秦国公府,是薛家的脸,即使你多不愿意承认,在外人看来你也是薛家的女儿,她丢了脸,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薛嘉平一向温润的脸上有了怒气。
“原来父亲还是记得有我这么一个女儿的,”薛灵芸放下书,站起来看着薛嘉平,目光毫不畏惧地迎视着他,“我以为父亲已经弄明白了一切,可是我还是想问一句,那****彻夜未归说是去了雍亲王府实则是在山林里过了一宿,您也觉得疑惑来问过我,只是我不知道您是否又用今天同样的语气来质问过方茹?如果她老实告诉了您,或者您查明了真相,您今天就不会这样来质问我了,倘若不是她先动手,我何必多此一举?”
薛嘉平的眸子里瞬时充满了各种复杂的因素,原本的怒火和强势渐渐消散,他的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甚至更多了柔情,“芸儿,有很多事你不知道,方茹不是随便能动的,她的背景远远比我们能看到的复杂,你以后不要和她作对。不要觉得爹是在包庇方茹,爹的心里其实一直是有你和你娘的。”
“娘?”薛灵芸一下觉得特别好笑,这男人原来是在演戏啊,演的可真好,差点都被他骗了,“您若心里有娘,又怎么会给她下毒,她为了解药,在府里一呆就是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才拿了解药,您这是居心何在?”
薛嘉平苦笑了一下,“原来你都知道了。当年她嫁进来时,我已经有方茹和王姨娘一妻一妾了,方茹主动让出正妻之位,你母亲怕委屈了她就让她当了平妻,但是给你母亲下毒的不是我,也不是方茹,而解药却在方茹手里,我觉得她不会这么爽快把解药给你娘的。”
薛灵芸睁大了眼睛,给娘下毒的不是他们两个,那还能有谁,突然想起前世薛惠茜的话,难道这毒是曹姨娘下的?她还想问点什么,门突然被人推开,“老爷,庞大人过来说是瑞王已经到苏城了。”
夏芷边说边看着眼前两人的脸色。
“瑞王已经到了?”薛嘉平边说边快步向门外走去。
“是的,国公爷,听说在临水阁摆了宴通知大家去呢!”庞冰的声音。庞冰以前是薛家的门客,得到薛嘉平的提拔当了四品官,也算是自己人。
“这个瑞王也真是,设宴也不提前通知。”
“这是瑞王的一贯作风。”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薛灵芸不由想到,瑞王?难道是那个显盛唯一的异姓王?正想时,院子里又匆匆响起了脚步声,却是庞冰走到门口,“小姐,国公爷请您随我们一同前往。”
薛灵芸感到疑惑,“你们去赴宴拉我去干什么?”墨瑕适时地在薛灵芸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薛灵芸露出会心一笑,冲庞冰道:“你先等等,我换套衣服。”
墨瑕赶紧拿出那套预备棋艺比赛穿的男装,在一边絮絮叨叨,“奴婢听说瑞王一直是镇守边关,战功赫赫,人也英俊不凡,年纪不过刚过弱冠,却是个了不得的英雄人物。”
“好了好了,”薛灵芸笑道,“你看你家小姐我穿了男装与那瑞王相比谁更英俊?”
夏芷也打趣道:“我的小姐,如果您是个少爷,那奴婢就请您把奴婢收了房吧。”
主仆三人说笑一阵,换装完毕。薛灵芸看着镜中的自己,娇媚之气掩了不少去,面容依然清秀白皙,细看之下,好一个翩翩公子啊。
出来后,庞冰也是一个劲地笑道:“原来四小姐也有这么英气的一面。呦,这不是墨瑕妹妹吗?这套男装真是适合你。”
“你说什么?”墨瑕柳眉倒竖。
几人边说边走向马车,秦国公看到薛灵芸三人,目光略一迟钝,而后是满意的微笑。
“灵芸,今天我带你去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让你多见些人和事。这个装扮很好,到了就不要说你是薛府的千金,只说你是薛府的远方亲戚便可。”
薛灵芸眉头微皱,不知怎么,却突然对那个异姓王产生了好奇,“爹,瑞王的名讳是什么?”
薛嘉平蹙眉想了想,摇摇头道:“我只知道王爷复姓轩辕,名字就不知道了。”
薛灵芸点点头,默默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马车很快驶去。一双一直盯着他们的凌厉的眼睛也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