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沙走石,树猛烈地摇晃,仿佛要连根拔起!所有的一切在这一阵狂风里都显得那么不值一提!忽而,风停了,雨倏忽而至,噼噼啪啪打下来,洗尽尘埃。密集的雨帘,如一道又一道的瀑布,竟至于看不到对面的房屋。眼前的树木和小草都垂头丧气地耷拉着!不知是屈服于暴风雨,还是在悄悄地积蓄力量,等待重新挺起来……渐渐,雨小了些,又小了些,空气里只剩一缕淡淡的潮湿的气息!小草趴在地上渐渐舒展开来,有小小的水珠从草尖上滴落下来。大树仿佛更繁茂了些,树叶后露出一只淋湿了的大鸟的尾巴,它抖落浑身的水珠,叫了两声,扑扇了几下翅膀!水雾在它四周弥漫。青瓦灰墙下,一个小孩儿在玩水,不时还会有未滴尽的雨珠顺着檐落下来,滴答、滴答……
“雨声真好听!”杨阳说。
“是啊!不知道会不会再下了。大自然戏弄起人来,会叫人防不胜防的。”
“我喜欢下雨的感觉!”她说,“幸好不下了,我出来时都没带伞。”
“我去给你买一把吧!我那一把已破得不成样子了。”
“嗯!那你快点儿回来。”
出了校门不远,就有卖伞具的,我挑了一把颜色素淡的。刚买上,果然又来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雨。进学校时,我看到杨阳正在我办公室门口张望,更叫我慌张的是,老爸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这一幕。我低着头,把伞压得很低,快步回到办公室。
杨阳接过伞说要走了。
我也便没再说什么,都没敢送她出来。
我终于被监禁了,不是被警察,而是被校长老爸。在我回家取东西的时候,被老爸反锁在了家里,说让我好好地想清楚,然后再去学校。
我躺在床上,毫无意识地看着天花板由白色变成灰色、黑色……
趁着封建家长不在,心软的妈妈把我从房间里放出来,但不允许我走出家门。
院子里,阳光很温暖地照着,空气中依旧漂着一丝淡淡的凉意。于是,就忍不住想要到太阳底下坐一坐,接受阳光的沐浴。窗台上几盆盛开的花,在阳光下娇艳无比,显得很美。
转眼到了下午。
我来到楼上,日头已经开始西斜,阳光像是从玻璃上反射下来的。很淡。那一盆郁郁葱葱的吊兰花,无人照料,竟如一盆野草。真是一川野草,几许离愁呀!
真的就想起了杨阳,也不知她现在在干什么。想着最后一次见她的样子,穿着红衣服,被风吹散了头发,翘首相待。心里好矛盾呀!见她,我自然高兴。可是,别人……不!我不在乎。我宁愿背负流言,也绝不能伤害她。
可是,我还能与她清静地厮守在一起吗?我都已失去了自由。
第二天上午,我接到了她的电话。她问我去哪儿了?我骗她说自己病了,一病不起,并嘱咐她好好上课、做作业,等我去……
第三天,我的手机又响起来,“遇见”的音乐,我条件反射般地跳起来,接她的电话。
电话里她的声音很忧郁,而且也很小心,没什么事,就是想听听我的声音。我尽力装出很高兴的样子。而实际上我难过得很,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滋味,甚至有点儿绝望。我掩饰了这一切,和她很开心地说话。
而说的内容几乎都离不开她的学习,总是这些话,说也说不完,听也听不够,说话的内容并不重要,听一听彼此的声音才是安慰吧!
一整天,她在我的脑海里缠绕,挥之不去!可是,那不是甜蜜,不是惆怅,而是无尽的伤心、欲绝!
第四天了,画完一幅素描后,我走到院子里,时间已是下午的某个时刻。我都记不起今天的其他时间里,自己在做什么。
抬头望东边的天空,纯净的蓝色,似乎在向我无声地传递一个有关爱和美的故事,那个故事一定非常纯净。一朵很大的云离我很近,刹那间我仿佛觉得自己站在一个很高很大的棉花堆上,伸手可接天,天地苍茫,自己是那么渺小。我的灵魂开始飞升,越飞越高,越飞越高,直到自己的身体在眼中成为一个黑点……风很美,对着我的耳朵说话,我睁开眼,云还是那么美,像一团大大的棉花糖,而且还在不断地变化着。我听到哗哗的响声,原来是院子外面的杨树,一树浓荫,满满的绿,仿佛承载了整个季节。
第五天了,天气和人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风萧萧如荆轲刺秦王那晚的冰冷夜色。当一个人空闲得无事可做时便开始注意起身外的一切。
有好几天没有体会和学生在一起的温暖感觉了,却深深体会到了孤独的滋味。我挺喜欢孤独的,越来越喜欢,以至于觉得只有孤独才是完美的生活。
窗外,风已不似上午刮得那么有力了,云在天上洋洋洒洒,薄薄的如唐朝宫女身上的纱衣……
天色将晚时,天空依旧蓝得叫人心动。一绺云像美丽的金色丝绸,我突然想拥有那种美,所以久久地凝伫,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云彩忽然变单纯为锦绣,华彩如大美。西边和北边的天空都挂着一长块一长块紫色与金色相间的锦缎,但我却无法形容它们的美丽。因为我不能用更美来形容最美,否则就会使美贬值。
小北打来电话,我向他说了此事。他说,如果我放弃了,我是个凡人,因为每个人都会这样做。如果,我不放弃,数年之后,杨阳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
第六天又要结束了,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我所有的激情和爱恋都消失了。六天没有去学校,六天没有见到同学们,六天没有见到她。心里像塞了一块东西,如果拔出来,泪水一定会肆意地倾泻!我心里憋闷得厉害,仿佛整个世界对我关上了门,就像生活在一潭死水里,无法呼吸,连眼睛也睁不开,绝望如一只铁手紧紧抓着我。我渴望着窒息而死,活着实在是一种折磨。这下,我见不到她,那些人该满意了吧!我活得沮丧而悲观,那些人该满意了吧!我哀痛地死去,那些人该满意了吧!
让我微笑着和这个世界道别吧!
晚上,又开始做梦了
我和杨阳并肩而立,对面是爸爸、妈妈、学校的老师们、一大堆亲戚朋友,在他们的头顶开始积聚起黑色的风暴,一直向我们压过来,压得我们抬不起头来,连呼喊的声音也被暴风雨给淹没了,电闪雷鸣中,时不时就会从云里露出一张熟悉的脸,但从前一直让我觉得慈祥、可亲、友爱的面孔,此时都变得狰狞可怖起来。我拉着杨阳的手拼命地跑,可是刚跑了几步,就被裹挟在风暴里,进而就失去了知觉,掉入一片混沌里。
恍惚中,仿佛阳光灿烂的天气,杨阳正在某所大学的林荫小道上惬意地散步,在她身边是另外一个男子,他们远远地朝我冷笑着。倏地,我像被闪电击中了,一片白光。
大汗淋漓地惊醒。
躺在被我躺得疲惫的床上,我开始感到生命就像一个黑暗的苍穹。而我那么渺小,不值一提。我的感情就像风中的蒲公英,只能随风飘扬。我的一切只是水中的浮萍,无所依托。居然还想象着去自由地爱恨,那不过是一种妄想。但我仍然妄想着,像在沙漠里祈求一场雨,像在酷暑中祈求一阵凉风。我妄想得那样辛苦,仿佛我所憧憬过的一切只是海市蜃楼。
性格,决定命运。自己总是喜欢陷于自我想象的境地,每一次都会把事态的发展想象得无比美好,把自己心中向往的一切想象得完美无缺,然而,一经现实的对照,一切就会粉碎得无比彻底。自己真是一个实足的想象世界里的成功者,现实世界里的完完全全的失败者啊!
每个人都会有烦恼!
而人之所以有烦恼,是因为我们总是在追求错误的东西。有时候,即使知道是错误的,也会在“逆反心理”或是“征服欲”的驱使下,不肯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