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将你昨日所教我的话传给了多尔衮。他一听气得脸上的青筋都突出来了。”说罢一屁股坐在台阶之上哈哈大笑起来。
吴良辅马上过来欲扶起他“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是万乘之躯怎么可以坐在这冰凉的地上?一旦感冒老奴可是万死难辞其咎哇。”
“不,我就要坐在地上。”小福临不肯起身。苏麻笑着劝吴良辅道“你就让他坐在地上玩一会儿,男孩子不要那么娇宠!”
吴良辅见苏麻喇姑发了话不再勉强福临,他也陪福临坐到台阶上满脸堆笑道“陛下,咱坐一会儿就起来,别坐太久。”
苏麻轻轻地蹲在福临身后替他整理了一下略显零乱的辫子问道“今日陛下向多尔衮说什么了?”
“就是你昨天告诉我的‘乾前宫’自古就是皇帝的寝宫啊?”小福临天真地答道。苏麻闻听先是一惊继而呵呵一笑道“这样对你叔父说话,不是明摆着向他要房子去了?”
小福临的眼睛里突然从天真转变成了带着锐气的精光道“朕不是向他要房子,朕迟早要向他要回属于我顺治皇帝的权力。”
小皇帝从台阶上站起身真诚地拉住苏麻的手求道“姐姐多教我一些帝王之术,将来朕誓要和我那把持朝纲的叔父斗上一斗!”
苏麻呵呵一笑道“要学帝王之术姐姐可没有经验。”她指指福临身后的大太监吴良辅道“你要学帝王之术不如多请教请教吴公公呢,他可是这后宫的老人儿了。多少皇权争夺的血雨腥风他都经历过的。”
吴良辅闻听吓得扑通跪地哀求道“苏麻姑姑您饶了老奴吧,我若教皇上和他的叔父去争夺皇位,那老奴恐怕要死上一千回也不止了!”
苏麻闻听,捂起嘴巴呵呵地笑个不停。福临倒不高兴了,他道“你们都不教朕,朕自己学。吴良辅,将《资质通鉴》给朕拿来,朕要开始学习了!”
说罢扭身进屋,真的开始认真地读起了《资质通鉴》。每遇到不懂的词汇,苏麻便在他旁边耐心地为他讲解着。
“我自横刀向天笑,英雄肝胆两相照;我跨骏马天地间,仰天长啸逐日月!战马嘶,长刀在手,将军渴盼三军账!”锦天立于承德棒槌山腰处望着远处那莽莽林海抒发着心中的梦想!
“棒槌山上两棒槌,守着囚徒度余生”,后边跟随的蓝玉广调侃道。锦天转头向蓝玉广皱皱眉道“你还有闲散心情开玩笑,我都快被憋闷死了。”
蓝玉广纵身从马上跳下,一手拉着马缰一手弯腰采下一朵山上的野花,放近鼻端闻了闻道“你不觉得承德这个地方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么?”
锦天跟随在蓝玉广的后面慢慢向山下走去。边走边回答道“你我还那么年轻,正当为国建功立业之时,却要被发配至这个地方来受罪。大丈夫何其悲哀?”
说完锦天紧跟两步赶上蓝玉广与他并肩而行。他用感激的口吻道“兄弟,这么多年难得你对我不离不弃。这次你本可以随我表哥吴三桂去征战沙场,你却为了我放弃了这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蓝玉广将那支花柄含在了嘴里,索性将马栓在旁边的树上,一仰身躺在山坡上迎着阳光道“我啊,生来就是给你当副手儿的,这是命我得信。无论你荣或辱,我愿是你一生最牢靠的伙伴儿!”
锦天也将马栓好,在蓝玉广身旁躺下动情地说“我一生能交到你这样一位朋友,也不算枉此一生。”蓝玉广将头扭转过来看着锦天呵呵一笑道“跟人要跟锦郡王,交友要交蓝将军”。
两个年轻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吓飞了一群树上的雀儿,它们尖叫着飞向山底的峡谷。太阳暖暖地照在两个年轻人的身上,片刻的安静中他们倾听着大自然美妙的声音。
亲兵气喘嘘嘘地爬上山来,边爬边喊“王爷,大事不好了,王爷,快回驻地吧!”锦天一跃而起,下意识地拔出宝剑急争问亲兵“怎么了?是不是那帮囚徒哗变了?”
亲兵终于来到二人面前,气喘嘘嘘地道“不是,是,是京城……”锦天见他确实因为爬山太急而累得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忙道“别急,慢慢道来。”
“是,是苏麻喇姑来了。正在府衙等候郡王爷。”锦天闻听,头有点懵。心道“苏麻喇姑可是庄后的贴身近侍,她怎么来到承德?莫非宫中有大事发生?”
他不及多想,向蓝玉广使了个眼色,二人双双上马一路急驰来到承德府衙。对于苏麻喇姑这个名字锦天再熟悉不过。当年在盛京城时,锦天常出入于庄妃的永福宫。
那时的苏麻喇姑在锦天的眼中不过就是一个站立在庄妃身旁侍候的侍女罢了。锦天也没有过多地留意于她。和她面对面交往更是无从谈起。
当锦天与蓝玉广匆匆来到府衙内时,只见堂中端坐一女子。此女子身着道装、头挽道髻,秀美的脸庞儿、高挑儿的身材。端庄的外表下不失女子灵秀之质,宽松的道袍下掩不住青春、靓丽的气息!
锦天一撇间不禁心中一动!他此前从未见过如此高雅而灵秀的女子。她那与生俱来的沉稳与干练之态、她那一举手一投足间居高临下的高贵之气令锦天顿觉得如遇仙人般。
锦天不由得暗自感叹“女子十八变成花儿”。这才几年未见,苏麻出落得竟如此阿娜多姿,秀美绝伦!
苏麻见锦天进入殿中,盈盈起身万福道“锦王爷安好?苏麻有礼”。锦天这才回过神儿来,面色一红道“苏麻姐姐亲身到此蛮荒之地,必有要事传禀吧?”
苏麻婉尔一笑道“如今锦王爷置身于这世外桃源过起了悠闲的日子,庄后让我问问您可否忘记国事?”
锦天请苏麻重新落座,苦笑道“苏麻姐姐尽拿我寻开心,在这蛮荒之地整日里陪着这些囚徒们,哪来的悠闲日子?倒是苏麻姐姐整日陪在庄后身边协助她日理万机,我这堂堂爷儿们倒是在您面前显得汗颜。”
“君不闻大将军韩信曾为三餐而扰神、卫青曾经为生计而做公主家奴?君不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锦王爷比起前朝古人已是人之骄宠,何必自怨自哀?”
这苏麻果然不同凡响,出口便引经据典。说得锦天倒显得有些羞愧,他忙正言道“苏麻姐姐才高八斗,本王说不过你。姐姐此番前来定有要事吧?”
锦天再三追问,苏麻仍不入正题,与锦天东扯扯、西聊聊!弄得锦天愈发地迷惑。照理说苏麻若无紧要之事,绝不会擅离慈宁宫。可是她若有要紧事为何避而不谈?
快近晌午时分,苏麻才问道“应该到了囚犯们吃饭的时间吧?锦王爷可否陪小女子去看看这些囚犯?”
锦天忙劝道“囚犯就餐之处乃污秽腌臜之地,姐姐娇贵之身还是别去了!”苏麻又是一笑,起身大大方方儿地上前一拉锦天的手道“王爷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两手相触那一刻,锦天顿觉浑身像是被雷劈般一阵颤抖!那时候还没有‘电’,锦天无法形容出来被电的感觉,只好以遭‘雷劈’来形容。
只觉身不由己,好似被仙女儿牵着飞在白云间。仙女儿在前面飞,自己心甘情愿在后边追!一行来到囚犯就餐的地儿。
不过就是一个很大的草棚子,勉强能遮遮风!犯人们白日里在士兵的看护下干的全是劈石修路、伐树架桥的体力活儿。
热腾腾的杂面儿馒头被厨子们抬到棚子前,几大木桶白菜汤也放在了蒸笼旁。饥饿的犯人们见馒头送来,一窝疯跑来抢馒头。
这些囚犯很多人皆是粗壮野蛮的汉子,他们的吃相更是野蛮至极。只见有几个人将二个热腾的馒头用污黑的大手压得扁扁的,摞在一起张开大嘴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锦天见他们吃得如此香甜,不觉勾起了腹中食欲,顿感肚子也咕咕地叫了起来!苏麻大胆向前走至蒸笼前拿起一个乌黑的杂面儿馒头便放进嘴里细嚼起来。
“这馒头看着挺黑,吃起来还蛮有嚼头儿!”苏麻边吃边赞道。锦天与蓝玉广不信,也各自抓起一个馒头吃了起来。三个年轻的贵族与犯人同棚而食,倒是把那些正在狼吞虎咽的犯人们弄得丈二和尚,纷纷瞪着惊奇的眼睛看着他们三人。
蓝玉广见状大喝“看什么看?许你们饿不许我们吃啊?别瞅了,快点吃。”犯人们这才各自低头猛吃起来。
“这是本王此生吃得最惬意的一顿饭了,吃得好饱!”吃掉两个黑面儿馒头的锦天摸摸肚皮感叹道。
女人肚量小,苏麻只吃掉半个馒头,另外半个扔给蓝玉广。她抹抹嘴道“太干了,我们回去喝茶去。”说罢领头向府衙方向走去。
回走的路上苏麻凑近锦天身旁问他“锦王爷,今天你所见的这些囚犯如果交于你手,将他们训练成士兵你看如何?”
“都是当兵的好料,可就是个个野性难训。他们若成为士兵,这种兵可不好带。说不定哪天本王睡在账中就被他们割断了喉咙也难说。”锦天如实评价。
苏麻剌姑呵呵一笑,突然停步一脸严肃地说道“传庄后懿旨,锦天接旨”。锦天看看苏麻,见她不像似开玩笑呢。也停住了脚步,双膝跪倒“臣锦天领旨”。
“庄后口谕,锦郡王于囚徒中挑选五千人,于承德练就一只精兵以备不时之需。此为绝密,不可外宣。钦此。”
清澈而多情的滦河水哗哗地从府衙后面的大堤下流淌而过。大堤旁是高大而茂密的垂柳。
弯弯的月牙儿不知何时爬到了头顶,奔腾的滦河水溅起层层水雾!柔和的月光洒落在水雾上,滦河水更加显得波光鳞鳞,似一条闪闪发光的巨龙在婉转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