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暗黄色的光亮照着那一米高的小洞之中的尸骸,那洞口里面的尸骸,需要人弯腰去看,里面的尸骨层层叠叠,密密麻麻,胸骨叠着胸骨,头骨垫着头骨,白森森的带着一股死气,阴寒寒带着一股压抑。
保守估计,这洞口上,怕是有几十具尸骨,可是这层封住洞口的尸骨里面,怕是还有几个几十具,十几个几十具……真要是如此,那些尸骨的总数,怕是要有数百具甚至数千具。
这些尸骸,有的是成年人的,有的是未成年的孩子,还有的夹杂在两具高大尸骸中间的,只是婴幼儿的骸骨。看这些尸骸的相貌,无一不是深目高鼻宽额头。看来,这些尸骸,全部都是白种人无疑。
我忽然道:“难不成,这里也是献祭?”
我这话的意思,是联想起老家之中的阴贼画像,二叔公的尸体吊在阴贼画像的前面,阿姐的幼小身体,藏身在那供台之上。这两人都是我的至亲的亲属,却是被用于在阴贼面前献祭,而我,当初也是差点成为祭品。
眼前的邪神画像,是距离阴贼画像老家万里之遥,却是神态极为类似,恨不得就是一模子刻出来。这些尸体看起来,都是当初来巴布亚新几内亚逃难的白种人。这些白种人,在六七百年前,跨越数万海里的路程,来到巴布亚,远离欧洲教会的迫害跟各种传染病的肆虐。可是来到这巴布亚,虽然依旧难逃死亡的命运,可是总不能死的如此整齐。
难不成,这些白种人来到巴布亚新几内亚,为的就是死在这“鬼洞”之中?这邪神的画像,怕跟洞口的各种壁画是同一时期,也是白种人所画。跟基督教有关联的,不仅仅是上帝,还有眼前邪神胸口之中代表魔鬼撒旦的公羊头骨。
这些白种人,当初不仅仅是因为得了病的关系而远离欧洲,似乎,还有其他的隐情。比如我所说的献祭……为这邪神献祭。
但我此刻心中可以肯定的是,这巴布亚新几内亚之行,虽然我是被三叔公骗来的,可我也不虚此行。最起码,我敢断定,老家的阴贼画像,一定不是中国本土的某种邪教,而是若干年前,由西土传入。
男人婆听得我的话语,也是蹲下身来,皱着眉头,忍受着这成片的枯骨给人的恐惧,细细查看一番,道:“这些人确实都是白种人无疑,最起码,我没有看到一具当地人头骨的身影。这些人死后摆放的如此整齐,肯定不是后来人刻意摆放,一定是这些白种人,可以叠加在一起死去。褚成,你说的那献祭的理论,我是赞成的。”
六子撇撇嘴,嘴上叼着一根不知道在哪里找来的木棍,十足吊儿郎当的样子,道:“男人婆,你可是说过的,这地方你是来过的,这邪神画像,上次你们也是拍摄过的,既然如此,你们怎么就是不知道这邪神下面是成百上千不止的枯骨?而且,你曾经说过的被这‘鬼洞’赶出来,还没有给洒家说个明白。”
六子此人是跟男人婆合不来,此刻说出的话语,也是刻意找男人婆的晦气。不过,我心中清楚,我对男人婆,心中总是有着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这足以影响我的一些独立思维。好在我确信,六子是站在我这边的,六子跟男人婆合不拢,足以将我偏左或者偏右的思维跟情绪拉回正路。
六子此刻说出的话语,我正也要听听男人婆的回答。
男人婆对于六子的挑衅跟质疑,总是从容应对。男人婆道:“周老六,我上次是来过这里,也是见过那邪神的画像,可是当初,这邪神下面的枯骨我们却是真没有见到。当初我们之所以返回,一是阴贼‘鬼洞’到了这里,便是没有了通道,二来,当时这画着邪神的山洞,温度异常炽热,我们若是多呆一分,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不得而知。”
男人婆所说的,应当是烧死阿祥的岩浆亦或是高温的火山灰。好在现在那火山灰未曾进入到我们这山洞之中。可是,男人婆说当初未曾见到邪神脚下的枯骨,我却是有些不理解了。
这小洞虽然只有一米多高,可是只要光照充足,还是很容易看到的。
我正想着,眼前那一米多高的藏着几十具骸骨的小洞的洞口处却是有坍塌了几分,掉落下来几块拳头大小的岩石。我一惊,难不成这一米高的小洞是自己坍塌出来的?
擎着火把一看,这才是发觉,我脚下站立的地方,都是一些破碎的岩石粉末。
六子也是发觉了事情有些奇怪,暂且不去跟男人婆斗嘴,道:“你们说说,是不是这洞口原本是封住的,可是因为里面那些埋藏了六七百年的尸骨闷的难受,准备重新将这山洞打开,出来放风?”
我怒骂道:“我呸,六子,你怎么不说是这些骷髅邀请咱们进去喝茶吃月饼。”
六子嘿嘿一笑,正要继续插科打诨,却不想,一具骸骨,正在那一米高的山洞探出大半个身子,停顿片刻,却像是被人踹了一脚,直接在那小洞之中飞出。
我只感觉一股凉气道冲脑门,这尸骨是不会自己动的,肯定不会,既然如此,那这小洞之中是不是还藏着什么活人?被我们这些外来者惊扰,已经是恼怒的厉害。还是,这些尸骨,正是封住赫曼努比斯王的宝藏?
六子抄起工兵铲,全神戒备,骂道:“呔,哪里来的小鬼,快快现身!”
三人屏气凝神,盯着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之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奇怪声响,好似老鼠用四肢挠着纸箱。这声音,正是在那一米高的小洞之中传出。
这诡异的声响,好似在平静的水面之上投下一颗巨石,泛起阵阵涟漪。我们三人都是冷汗直流。我猜,如今我们三人之中,怕是只有我心里承受能力最差。
可是最先出头的,往往总是最无视组织纪律的一个。六子胆子大,不信邪,坚信一切牛鬼蛇神都是纸老虎。六子操着工兵铲,那火把猛然往那小洞之中一扔,急忙弯腰,不分青红皂白,工兵铲便是一阵猛砍。
我跟男人婆也是弯腰看去,防止六子有什么不测,我们两人也是能照应一下。火把将小洞之中一片区域照耀的明亮,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那些枯骨,因为年代久远,早就是脆弱不堪,被六子一打,原本还叠的老高的尸骨,已经是变为了一地的碎骨头渣。与此同时,一条黑影,正飞速逃离这小洞,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身形,绝对比老鼠大得多。
原来这小洞之中,只有洞口堵着几十具骸骨,骸骨之后,竟然是宽大起来的另外一个洞穴。不得不说,这“鬼洞”之中的洞穴,确实是大洞套小洞,洞洞相连,环环相扣,怕也只有喀斯特地貌能出这种怪洞。
方才被六子扔进去的火把已经熄灭,六子将之取出,重新点燃,正一脸严肃的看向我跟男人婆,道:“奶奶的,那黑影你们也是看见了,跟小孩子差不多大小,跑的那个快,肯定不是阮的那条小黑鱼,因为老子看得清,那东西是赤身,白颜色的。大橙子,你说说,那是不是在北京时候老鬼所说的‘僵尸’。”
一说起这东西,我脑海之中便是想起港片之中那些蹦跳的行尸,体如钢铁,杀活人,嗜血食肉。我冷汗愈加厉害,可又不相信我们能碰见这等诡异的东西。
六子道:“天底下不可能的事情多了,但是谁敢一口咬定?南海之行,人蛇河童冤种都是出来,那僵尸,你阿姐不就是跟你有过一次亲密接触?”
六子说起我的阿姐,我牙关都是打颤起来。
我道:“六子,别说了,不可能是僵尸,那影子我也是看到一些,那身形……只不过是孩子大小。比……比我阿姐还要小。”
六子哼哼两声,肯定的道:“你这话讲的,小孩子怎么不能便僵尸,小孩子变的僵尸还更凶哩。南海之行,男人婆那句‘人之初,性本恶’你难不成已经忘了?我说你属老鼠的还是什么的,抬爪就忘,记吃不记打?要不然,方才那家伙被洒家一火把给逼退回去。”
我急道:“那怎么办,这巴布亚之行不能只看到邪神就原路返回,事情的原委,我们依旧不清楚。事到如今,我们总不能去找黑驴蹄子吧。”
六子道:“找什么黑驴蹄子,童子尿也克制僵尸。”“真的?”我难以置信,童子尿辟邪我倒是听说过,可童子尿克制僵尸我却是第一次听说。六子似乎是看出我不相信,道:“张三丰老前辈一百岁寿辰,自己都说过,童子之身练功,事半功倍,人家一百岁了,每天早上起床都是一柱擎天,可见那童子尿之力量。不是还有‘童子尿煮鸡蛋治百病’的说法么。”
我怒道:“你就胡吹吧,咱们三人,谁是童子?”
六子一呆,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忽然看向男人婆,那眼神之中说不出的猥琐,道:“还有呢……还有天葵血不是也成么……”
这话一说,男人婆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打在六子脸上,清脆的耳光在这寂静的山洞之中竟然异常的动听。男人婆红着脸,道:“周老六,你有点正事行不行。那肯定不是僵尸,只要经常生活在黑暗之中的生物,都是怕光怕热的。”
男人婆分析的在理,这话语也是更加符合我的心情,好歹能让我心安下来,我是再也没有勇气见到阿姐,也没有勇气见到跟阿姐类似的物体。
六子揉着自己的右脸,火辣辣的疼。六子也不好意思跟男人婆顶嘴,忽然哎呦一声,急忙道:“他娘的怪了,男人婆手劲儿是不小,打的洒家的右脸,可是洒家左脸怎么也生疼生疼的。隔山打牛?”
得,这隔山打牛,在六子嘴里,成了隔着右脸打自己左脸。
我正要揶揄几句,忽然也是感觉不对劲,空气之中硫磺味道似乎浓重了许多。男人婆毫不犹豫,直接将唯一的大雨手电打开,强烈的亮光竟然让我们一时之间睁不开双眼。
就在我们来时的道路,一道黑烟,正悄无声息的蔓延过来,好似一条缓慢游动的毒蛇,蓄势待发。
男人婆一惊,道:“不好,那火山灰本来在山洞的左侧的暗道之中,如今阿祥已死,那火山灰怕是沿着阿祥死后留下的洞口蔓延道我们这里了。”
这火山灰,甚至比岩浆还要厉害,不禁有着岩浆的温度,更有着岩浆所没有的各种能被人体吸入引起中毒的硫化物。我们若是与之接触,那可不是皮肤腐烂的事情了,而是高温的毒气烧穿我们的呼吸道,让我们长久被封埋在这“鬼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