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佩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看你还是做点儿正经事吧,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晓梵冷笑了一下:“行了,大叔,你就别操心了。我从小没钱读书,什么都不会。从前倒是当过服务员,还不如干这个呢!”她说完一开门下了车,没有让林佩看到她再一次夺眶而出的眼泪,她想如果能找到一个男人结婚就好了,就再也不会遇到这种稀奇古怪的事了。林佩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洞口,油然而生一股恻隐之心,他很奇怪,自己很长一段时间不把这种女人当个东西了,几个月前,还用皮带狠抽过一个。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心软起来了?因为有了爱情吗?他摇下车窗,一阵微风飘了进来,夏末秋初的夜晚已经非常凉爽。可惜人们都在沉睡之中,没有几个人像他这般享受着清风的沐浴。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点起了一支烟,一边吸,一边想自己接下来去哪儿。他又开始想陈玫了,几分钟之后,他把烟头扔在了地上,决定去万国城。
陈玫在纠结中逐渐有了困意,半梦半醒之间,她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以为自己在做梦,之后,她听到脚步声,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抬不起眼皮来,不一会儿,林佩躺到了她的身边,从后面抱住她,而这个时候,陈玫已经睡熟了。
一大早,喜鹊又开始快乐地歌唱,陈玫揉了揉哭肿的眼睛,醒过来,她感觉到腰上似乎有一只温热的手,回过头去,看到了正睡着的林佩。“你回来了?”她轻声问,带着喜悦,但是她立刻想到了昨天晚上在夜店那一幕,又很生气地甩掉了林佩的手。这一甩,林佩醒了过来。
“宝贝儿,我错了。”他的语气还是那么玩世不恭。陈玫坐了起来,飞快地穿上衣服,气鼓鼓地站起身。“你怎么了?”林佩也爬了起来,看着陈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件的衣服,摆放在床上。“你想离家出走呀?”林佩问她。“算不上离家出走,这里又不是我的家。” “谁说过这儿不是你的家?我跟他急。”林佩起身的动作很快,边说边搂住陈玫的腰。陈玫使劲地想把他的手拽开,却没有足够大的力气,她憋得小脸儿通红,眼泪喷涌而出:“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小姐?还是什么?”她在林佩的怀里转过身,抬头看着他,用手使劲地拍打他的肩膀,“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为什么?因为我是一个人,没有男朋友,就该成为男人的玩物吗?凭什么呀?你说!你说!”林佩任她打,心底一丝丝的温暖涌起。他把她的头轻轻地按在自己的肩上,眼眶居然也湿润了:“对不起,亲爱的,对不起!我是一个人惯了。我也是昨天夜里才知道,我爱你,我想……我可能该娶你。”
陈玫终于使尽全力推开了他:“去你大爷的吧!”她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爆了粗口:“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有点钱,就可以把所有女人都当成贱货、玩具?我们是有心的,你觉得这么玩很有趣是不是?我诅咒你,你怎么不去死呢?”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宝贝儿……”林佩又过来抱住了她,“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是爱你的,我要和你生活一辈子。”
陈玫还是试图掰开他的手,这让林佩有点烦躁,两个人又纠缠了一阵儿,他忽然大吼了一声:“好了!”陈玫整个人惊在了那里。林佩觉得自己太暴躁,于是摸了摸陈玫的脸,温柔地说:“我又凶你了,对不起,我以后尽量控制。你听我说点事好吗?别急着走。”他边说边把陈玫安顿在沙发上,然后迅速地去书房翻弄了一阵。陈玫先是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于是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她也很好奇林佩要和她说什么。
一支烟的工夫过去了,林佩又回到陈玫面前,手里拿着一张照片递给陈玫,她看到照片上有两个人,一个是林佩,另外那个是一个怀了孕的女人。陈玫抬起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林佩。林佩低声说:“这女人是我妻子,照片是十年前拍的,那时候她怀孕六个月了……”陈玫即刻心灰意冷,她想林佩原来也是个有家的男人,其实也不意外,一个多金的老男人,怎么会没家呢?再联想到林佩从来没有承诺过要和她结婚,原来果真隐藏着一些原因。
“我明白了,你是有家的男人……”陈玫幽幽地说,她居然没有太委屈的感觉,她想起自己喜欢说的那句话:我不怕失望,因为它天天都会发生。林佩点了点头:“她是我妻子没错,你先别急,等我把话说完。”陈玫看向窗外。林佩接着说:“她叫柳叶,是北大毕业的高才生,而我高中一毕业就和别人学着做买卖了。本来我配不上她,但是机缘巧合,我们认识了,并且很相爱。为了让她觉得嫁给我很值,虽然她从来都没有要求过我什么,但是我还是认为我要挣足够多的钱,让她那些势利的、不看好我们的同学们最大程度地羡慕她。”
林佩说着,脸色变得阴郁起来,陈玫觉得事情可能并非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她不便插话,只能默不做声地听他继续说。林佩讲到一半起身去了一趟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两听啤酒出来,他先开了一听递给陈玫,自己开了另一听,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很快就把一听啤酒都喝完了。陈玫又把自己手上这听啤酒给了林佩,林佩没有谦让,拿过来又喝了一大口,之后把易拉罐往茶几上一撂,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其实这事儿我不打算跟任何人讲的,但是今天我还是该告诉你。”他抬头看了眼陈玫,陈玫目光闪烁,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怒气。
林佩一下子坐在地板上,将往事娓娓道来:“我的第一桶金是在车市赚到的。十几年前,我连续几次成为北京最大那个车市的销售冠军。当时很多人嫉妒我,也有竞争对手威胁过我,不过我从来不吃那一套!我凭本事挣钱,关别人鸟事?就在那个时期,我老婆怀孕了,我挺高兴,觉得是喜上加喜,只可惜我们不能常做那事了,那时候我还年轻,体力好,呵呵。”
林佩用手抓了抓头发,停顿了几秒,继续说:“车市里有一女的,一直跟我示好,长得也不错,我以前不怎么答理她,我眼里只有我老婆柳叶。但是老婆怀孕期间,我的身体有点扛不住了,我和那个女人好上了,不过我们只是身体上的交往,我对她毫无感情。她有奇怪的爱好,喜欢我打她,开始我觉得很别扭,但有了几次以后就喜欢上了,觉得刺激。”
陈玫听着他的诉说,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在做爱的时候那么暴力了。“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这女人跟我的对头也有一腿,她亲近我也是那人授意的。我老婆怀孕到五个月后,我尽量抽出时间陪她。但是有一天,那女的非要和我约会,我本来拒绝的,但是她在电话里百般挑逗,我最后就范了,去了她家。我们很快结束了战斗,可是回家后,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我老婆倒在血泊里,头被刀砍得像个血葫芦。我当时快后悔死了,赶紧带她去医院,她的伤并不致命,但是孩子掉了。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对手是派人来砍我的,而他指使勾引我的那个女人已经爱上我了,她故意把我叫出门,那伙人没见到我,才拿我老婆来泄愤。我恨那个女人,后来找到她暴打了一顿,她掉了两颗门牙。”
林佩边说边把头埋在两臂之间,他的声音有点激动,强压着自己不爆发出来,他说:“我想让害我的人给我儿子偿命,可是我没有证据,告不了谁。挣扎了一段以后,我本来想和柳叶好好生活下去,再生个孩子。可是她的情绪一直不好,一来她为失去了儿子而难过,另外,她的脸部严重毁容,她不敢看镜子,也不愿意面对我。我跟她说了一百遍我不在乎,可她还是打不开这个心结。一个秋天的早晨,她留下了一封信,说和我一起的日子是她一生中最愉快的时光,之后她就在浴缸里泡了一阵,然后用刀片割开了静脉……”林佩的声音在颤抖,分明是在哭泣,“你问我那天做了什么噩梦,其实就是当年的情景,再次出现在我的梦中……”
陈玫听了这个故事感到非常吃惊,他没想到她以为是色情狂的林佩,竟然有这么一段伤心往事,难怪他从来不想结婚的事情。她忽然觉得,此刻这个男人像个无助的孩子,巨蟹女人隐藏于心的母爱泛滥起来。她凑过去,轻轻地抱住了林佩的头,将他引入自己的怀中,并喃喃地说:“别难过了,都过去了,那个姐姐的在天之灵,看到你这么怀念她,也会安息的。”
林佩顺势搂住了她的腰:“这么多年,我不敢想结婚的事,我觉得她是为我而死的,我更不敢想要个孩子,我会梦到她们母子,我好害怕,你明白吗?”陈玫的眼泪也垂了下来,她边抚摸林佩的头边说:“我……明白了,我不会逼你的。如果你觉得我们这样下去,会给你带来困扰,我们可以分开……只是,只是我希望你能好起来,以后也能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这一刻,陈玫不再怪他任何事了。
林佩想要恢复常态,刚才的话题太沉重了,不过说出心事后,他感觉轻松了很多。他起身坐在了陈玫身边,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唉……可是你是个好姑娘。”陈玫惨笑了一下,她心想,好姑娘又怎样,一个女人没有企图心,未必就能像善良的灰姑娘那般,受到上帝的眷顾并得到幸福。正想着,林佩拉起了她的手,说:“你误解我了,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更了解我,并非是要告诉你我不打算结婚。的确,我从前是不想结婚,但是现在……你知道吗?我昨天和那个姑娘在一起,我整夜想的都是你,我本来想气气你,因为你看起来并不那么愿意与我在一起。但是和她在一起令我更加不爽,我连她什么模样都不想记住,我甚至因为无聊而暴打了她一顿。我有过很多姑娘,这恐怕你能感觉到。但是你不一样,宝贝儿。我爱你……”
陈玫用迷惑的眼神望着他:“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爱我呢?”林佩望了一会儿天花板,说:“唉……说不清。可能我老了,也累了,很想过一种普通夫妻过的那种平淡生活。就在这时,你出现了,感官上我很喜欢你这种类型,特别是你有一双漂亮的脚。另外,我在你的脸上看不到世故和一些不该出现在女人身上的东西,这很难得。”陈玫轻轻一笑:“我哪有那么……” “你哪有那么好是吗?”林佩接过话,“我不是毛头小伙子,他们是看不清女人的。大部分男人更适合与比较市侩的女子结合,以构成一个利益共同体。我不需要,我需要的是一个纯粹的女人,与我一起生活,为我生个孩子,我会让她们生活得无忧无虑。”
陈玫站起身走到窗前,微风拂面,空气非常凉爽。即使习惯性地后知后觉,但是听完这个故事后,心情还是有点复杂。昨晚她刚体会到自己是多么需要这个男人的陪伴,今天又知道了这些不寻常的经历,当然,这些过往不是林佩的错,但是她却难免为这些往事而感到心情沉重。林佩的双手从她的身后环绕过来,搂住了她的腰。“我没有神秘感了,你是不是更加不爱我了?”陈玫摇摇头,但并没有回过身面对林佩。“那你能不能就住在这里,别走了?我明天也把自己主要的东西都拿到这里来。这套房子虽然不大,但是我最喜欢,是我住处里最干净的,除了你,没有别的女人来过这里。”
“你真的会对我好吗?不会再有别的女人?”陈玫缓缓地问,边说边转过身来,抬头看着林佩,她仔细端详这张脸,他的眉骨突出、鼻梁又高又直,心想年轻的时候他一定很英俊。不知为什么,和林佩在一起后,陈玫总是期待安全感,即使他偶尔有点小暴力,这种期待是高博与陈朗都没有带给过她的,不知道这能不能解释为一对男女之间的弗洛蒙类型十分搭对。刚才掠过大脑的一丝沉重,她准备挥去了,她再次靠在林佩的肩膀上说:“上帝会保佑你的,一切都会好的。”林佩又去吻她的唇,这一次和以往不同,他吻得极其温柔……
魏欣欣的俱乐部今晚正式营业,打的是拉丁音乐牌,她托了几个做公关和酒店销售的朋友,还真的带了不少人来。只是陈玫和林佩经过了昨夜的折腾,此刻正在家里依偎在一起,享受平淡的乐趣;武萍萍除了工作,便要和她的父母泡在一起,想到她们三个寂寞的女人一起泡夜店的情景,魏欣欣十分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