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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识 (3)

儿童绘本《一片叶子落下来》有一段对话,让我读了又读:“既然我们要飘落下去死掉,我们干吗生长在这里呢?”“这是为了享受太阳和月亮。这是为了一起过那么长一段快乐时光。这是为了把影子投给老人和孩子。这是为了让秋天变得五彩缤纷。这是为了看到四季。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难道这些还不够吗?生命如此美好。即便像我们这样寻寻常常的工作者,也可以从容应对各种变化,调整出适合自己的节奏。放在过去,这个星期我可能有些不适应,随着工作调整,主班工作时间拉长到晚上9点。抱怨的念头一闪而过,就形成新的规律。

不妨赘述:天光朦胧照进窗子,不再赖床,进入瑜伽和静坐。尽管时长无法确定,(只要可可醒来,就要让她第一眼看到妈妈,时间也就交给她了),哪怕只有十五分钟,轻柔音乐中的深呼吸就能为一天的开始定下平稳基调;送走可可之后,取报、看报,对当天的大事小情有个大致了解。9点赶到办公室开选题会,中午12:30的直播结束,回家进入与可可的短暂亲情时间;14:30再回办公室开编前会,晚上两档直播节目之间的空档被我用来慢跑,在快节奏、高压力的工作日,慢跑与我的身心节奏更合拍,放松、舒缓之后,重回办公室。一直到21:00节目结束,收拾起自己,深深呼吸一口夜晚清凉的空气,打道回府。

清晨的独自瑜伽静坐、中午与可可的阳光之约、夜晚的慢跑运动,都在输送能量,补充养分,让我在繁忙和压力之下,还可以眉心舒展,步态轻盈。

心存感激和美好。每个礼拜,秘密写一封信,感谢所遇到的种种美好和神奇。

音乐里自知

电影《鬼瑜伽》里,姑娘们希望永远年轻美丽,在开启瑜伽之旅的第一堂课上,音乐声中,不少人痛哭流涕,不能自已。

很多心理疗法也是这样,通过音乐、催眠,引导当事人沉浸、释放,总会有人痛苦万分,泪流满面,甚至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安静。就会看到真正的内心——那些苦痛、委屈、纠结、不甘和无奈。

瑜伽课上一次莫名落泪。

体位结束,进入摊尸式,放松、冥想,阳光洒在身上,音乐空气一般,轻柔环抱。

森林——针叶林,高耸、挺拔、直指蓝天。有阳光透过,应该是晨曦,看得到金色光柱,纤尘飞扬,昆虫在草地上跳。泉水流过黑色的、大小不一的鹅卵石。一切都那么美好。可是忧伤,无边无际的忧伤。张口喘气,喉咙发紧,如一条被甩在地上的鱼。

森林里出现一头狼,白色的、温顺的、美丽的、善良的,本质如羔羊的小狼,四处环顾,找不到同类。世界兀自存在,时间兀自流逝,树绿着、水流着,一切都那么静谧、美好。只有小狼,找不到同类。不被理解,孤单,孤单,孤单……

眼泪顺着眼眶流出来,无法自已。

头晚看《与狼共舞》,刚看到那匹狼,名叫“袜子”的狼,一直跟着主人公,在他准备瞄准时,“袜子”无辜的、像一头羊一样的抬头望他……那眼神触动了我,而那音乐,又唤起了心底被触动的部分。

追问印度老师那音乐叫什么,他说不用管名字,那是他的音乐,他注意到我的眼泪。说,如果因为身体痛、痒、酸……想流泪,ok,不要控制自己,顺应它……

身体并无不适,只是感到忧伤,无奈的忧伤,蓝色的忧伤……

老师说,那不只是他的音乐,也是我的音乐。

在云南丽江束河古镇也同样遭遇我的音乐。

很有画面感:一个平常女子,沿小镇水流,追溯而上,慢慢走到村口。

夕阳温柔地筛过树枝,洒落在溪流之上,泛起点点金光,各色杂树笔直、倾斜,葱茏、料峭,悠游自在,各呈姿态。

有人抱着吉它轻声吟唱,并非专业歌喉。只是那样的情境,那样朴素的歌声,漂浮在新鲜、微凉的空气里,分外增添了静谧气氛。

歌者诉说,自己要做一个平凡人,多么不容易。坐在小石桥上,静静的听。泪水挂满两腮。微凉。

一直在想,那一刻,为什么会被撞痛胸口?

也许那样的夕阳、树林、小溪,那样的琴弦轻拨、浅吟低唱,那样的男耕女织,天老地荒,就是梦想的生活图景,却总视作不现实,“理智”地拒之门外,不给它一点实现的机会。内心纠结在某些时刻被勾引出来,酸楚、无奈、身不由己……

寻找平复内心的途径,借由写作和瑜伽,不断自我观照,与自我内在的身心灵相互对望。

慢慢喜欢上静坐。以前是喜欢体位的,完成一个原本不可能的体式,会有成就感。而静坐?枯木一样任时间流逝,不是浪费吗?

偶然的机缘,面对一池睡莲,打坐呼吸。感觉到心神平静,身体的能量。这是仲夏里一天的开始。“但凡能去池塘边静坐的清晨,轻微的活动和数息,都会带来一天神清气爽的开始。每天日上柳梢,结束晨修,带着一颗清静的心,投入火热的生活。”

原只体会到瑜伽是补养的,向内吸收的。不像运动项目,令身体有透支的疲乏。没想到静坐数息也会有那么好的修复功效。就那样,体会到所有一切沉静下来,身体变得很轻很轻,羽毛一样,似乎不存在。

银杏树黄了,天气转冷,转入室内静坐,于是随手挑一张《美芙的祈祷》。很自然的,不再数息,只是全身心去感受。

眼前会出现一些意向。多是森林、晨曦、流水……或是阳光由云层过滤,镶着金边,轻柔适度地泼洒下来。

有时会是舞蹈,随音乐不同。母仪天下。款款柔情。精灵鬼怪。不同形象、衣着的舞者,舞之蹈之,美轮美奂。

有时会感觉自己气球一样,在一次次呼吸里,慢慢膨胀起来,变得很大。身形如同连绵山脉,而那音乐清风一般,带着抚慰、徐徐吹过山峦,吹过山峦的一切,吹过身体内外的每一个细胞。

偶尔也会呼吸急促,偶尔也会莫名落泪,偶尔也会心有杂念,把音乐排除在感官之外。

更多的是宁静,是轻柔,是珍惜。动作轻下来,慢下来;说话轻下来,慢下来。

一颗心庄重而欢喜。

最初静坐,一刻钟也觉漫长。现在,一个小时也只是转瞬。

喜欢那样舒缓、轻柔。喜欢静坐着,与音乐相处。

准确地说,是和自己相处。

一切如常

最近值主班,一副日理万机模样。尤其中午,顶着烈日,从会所练完瑜伽,赶回办公室,水来不及喝一口,便捧着一叠材料,踩着高跟鞋, “笃笃笃”快节奏的,去会议室开编前会。等大致“尘埃”落定,回到办公桌,松口气,端起同事帮打的盒饭,不用看表,至少已在午后三点。

就算吃饭,也基本不可能专心享用,要么兼顾浏览网页,要么一直若有所思,也许还会打个电话,写个即时短信之类的,夹菜、咀嚼、下咽,完全是下意识,不动用感官体验。

但凡这个样子吃完饭,胃都会饱胀,消化不良。有一天很严重,吃饭时,已经隐隐恶心、想吐,到了四点,明显变得虚弱、缺氧、出冷汗。

过于紧张、集中,连吃饭都不放下心思。没有完全中断瑜伽,可练习中,心境也常陷俗务,身心灵都不宁静。橡皮筋拉得太紧,再不调适,就会失去弹性——身体在发出信号。

“吃饭,就要好好的吃。”小时候大人一直这么说,要坐端正,不许说笑,不许哭闹,不许读书看报。吃饭是要庄重对待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轻慢了,或早或迟,或饱或饥,或丰或寡,色香味抛在脑后,似乎只为哄骗肠胃别咕咕叫。

其实吃真是很重要的事,不一定要山珍海味,粗茶淡饭就可以,但要庄重、温柔的对待。

克里希拉穆提回忆他小时候,母亲因为什么事情生气。中午父亲外出回来,母亲像平常一样把饭菜奉上桌。父亲只动了一下筷子,就放下,说我不吃被怒火和怨气弄脏的食品。

《大长今》里不厌其烦展示、神话那些食物,让人对韩国菜不由心生向往,唇齿生香。可是真正吃过地道韩国菜的人,都笑说不过如此而而。

韩国人端庄的态度,营造的仪式感,形成了情境。一种气场,帮助放下心思,沉浸在食品中,让触觉、视觉、味觉都陷于体验,这是对自己身体的尊重,也是对食品和制作食品人的尊重。

美食家殳俏先写过一本书,《人和食物是平等的》。后来又写过一本,《吃,吃吃地笑》。是的,吃,吃吃地笑, 因果关系。

请影评人毛尖来做讲座,她口无遮拦,激情四溢,“电影里一谈恋爱就去吃西餐,喝咖啡,吃蓝莓蛋糕。中餐也会出现,一般都是为下一场打戏做准备。哪怕是满汉全席,也立刻稀里哗啦盘子碗满天飞。你对自己的食物都不当回事,谁还会当回事呢?!”

对食物的态度折射民族情感,也反应对自己的态度。对食物不当回事,就是对自己不当回事,也让别人对你,连同你的食物都不当一回事。

万物有灵且美。

T曾经指点我,开车踩油门要轻缓温柔,不要下力太重太快,油门会被呛到,很伤车,车子也会开得咯噔咯噔,不流畅。

悉心体会,轻柔对待,车子果然不再急促喘气、停顿,发动机声音饱满有力,如鱼得水般欢快。

弘一法师坐藤椅,都要先摇摇晃晃,让里边寄生的小虫懂得躲闪,不要被伤到。有位修行者碰撞了桌椅板凳,会轻抚安慰。

对外的温柔,其实是对自己心境的温柔。

对我们的身心,温柔的呵护,它会觉知;粗暴的对待,它也会觉之。

别让虚幻、泡影,干扰了真正的需要。安静下来,缓慢地深呼吸,回复一颗纯净、柔软、不张狂的心:原来没有什么值得如此紧张和焦虑,只需要心平气和。

一切如常。

水一样流过

小娟,《细说往事》,轻淡响起。忧愁突然来了,淡淡的,萦绕在指尖,眉宇,摊开的书页和白瓷杯的温热上。

刚刚一段QQ对话,“最近咋样,一年又要结束了。” “还好,呵呵。” “不错啊,现好像问十个人,九个都说不怎么样。” “是吗?我还平静吧,对很多人和事觉得幸运和感激。”

双子座情绪敏感,容易两极化。深受情绪跌宕之苦。莫名的忧愁,莫名的坏情绪,会突然地来,潮水一样。可现在,内在的忧愁也罢,喜悦也罢,沮丧也罢,兴奋也罢;外界的赞誉也罢,诋毁也罢,默契也罢,误会也罢,都不再特别强烈的影响到我。

能感觉到,大多数时候,自己内心柔软、沉静、透明、富有弹性,甚至,无所畏惧。

中医说“喜伤心、怒伤肝、思伤脾、恐伤肾、惊伤胆” ,实际上,所有情绪没有绝对好坏,只有情绪过度才会伤身。让情绪释放、流动,不僵化、不滞留,就不会构成伤害。没有能力处理情绪,被它掌控,才会伤到自己,伤到周围的人际关系。

不被情绪控制,不意味强行控制情绪。温和地接纳喜怒哀乐,安静地体察深层原因。

就像一间空房子。门窗开着,风进来,打了个转,又出去。

如此坦然。自省。

保持觉察就有距离,有了距离,就摆脱了控制,因为你不再受它裹挟。

重读托尔斯泰,发现他是一个从童年到老去,都没有停止过观察和反省的人,所有伟大灵魂莫不如此吧。

“人注定是狭隘的经验论者,背弃了动物的自然状态,在所有的路途中,选择了最遥远、最漫长的路——通向自我的路。”我清醒的自知,自己正走在这条路上。

习练瑜伽多年,今年夏天籍郝明义先生《一只牧羊的金刚经笔记》逐渐进入静坐冥想。和许多人一样,一开始,坐5分钟都是煎熬。瑜伽在动态中会出汗、会让身体变得柔韧、灵敏、有力量,因此会有成就感和喜悦感。如果只是寡寡地坐着,身体的酸、痛、麻种种反应还不算什么,心慌得就让人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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