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思成少有唱歌的机会,此时有感而发,情深意切,歌声清亮幽远,又夹缠着悱恻缠绵的情意,用了真情的歌声在山间回荡,听在耳里极是美妙动人。
他能如此大胆,只因隐龙谷整年都鲜有人迹,虽然现在是花期,可游人也就在外围游赏而已,从山峰到山谷还有些距离,他也不怕被人听到。只是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人能来到隐龙谷内,并且是在这时。
凰游天只是听人说小天山的风景好,就顺便来逛一逛。她不得不承认,这景色确实算得上不错。只是正在欣赏间,耳内就听到美妙的乐曲,不由有些讶然。
《高山流水》?
这不是第一代谷主所做的曲子吗?
虽然族里的好些人都会弹奏,可是在前院据说都快已经失传了,没想到竟有人会。族里的人少有用笛子吹奏的,这人却是吹的极好。
虽然惊讶,却权当欣赏,本是不想理会的。也或许是这谷中景色不错,也或许是那人吹奏的好,又或许是这好景好曲让她的心情跟着好了起来,不自觉的跟着走了过去。
看到了那人背影的那一刻,凰游天难得怔了一下。
竟是一个男人!
她以为,能将名曲吹的如此好听的人,应该是一个女人,没想到竟然是个男人。
那男人他背对着她,站在满山盛开的玉郁花海前,穿一身鹅黄锦衣,披石绿长袍,临碧水而立,阳光打在他的背上,配着美景名曲,突然就让她心里觉得温暖了起来。
那男人吹完了曲子,转身面北,惬意的享受阳光,那一刻,她还是被他的容貌惊了一下。
肌肤胜雪,如玉无暇。
第一眼,她脑子里就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再细看,才觉容光玉脂,双眉英华、鼻若悬胆、唇似新樱,不是没有见过美男,而容貌能像她这样精绝的,世间的确少有。让她意外的是他那一身矜贵天然的气质,站在那里,无需言语,就是脱俗的存在,很难想象外边的竟有如此姿逸无双气度非凡的人。
她静静的观察那个男子,却见他对着她这边突然睁开了眼,如波墨一般的眼眸里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接着突然抬手,将玉笛击向了这边。
虽然这男人看着武功不怎么样,她心里还是吃了一惊:她竟然被发现了?随即看到他的动作她就知道是她误会了。
心里笃定这男子不可能发现她,可她做事向来谨慎,脚一抬,就站在了两人多高的树枝上,居高临下的观望着。而这时不由奇怪,自己干什么站在高处啊!
就算被发现了又如何?!她凰家的少主,还怕被人发现吗!?
随后就见那男子嗅着花枝躺倒在了桥面上,去了头饰散了头发。
看到他的行为,凰游天心里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这个男子是与别个不同的。
就是比起庄子里的男子,也有所不同。看着矜贵清华,却也不拘小节,这种没被礼教所拘束的性子,正是她喜欢的。
而且,他还在她面前散了发,向来男子,只有在自己妻主面前才能散发的。
这时,忽然就听到了他动情的歌声。
谷有玉郁兮,其华灼灼。求我庶士兮,希速其时。谷有玉郁兮,其芳沁沁。求我庶士兮,定迨其吉。
凰游天一听,就明白歌里的意思。
山谷里有玉郁花,花开繁盛灿烂美丽。追求我的女子啊,希望你抓紧时辰快点到来。山谷里有玉郁花,花香清雅沁人心脾。追求我的女子啊,请不要耽误了良辰。
如此大胆而又直白的倾诉,这样的性子让她喜欢,这歌声也让她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陌生的情愫来。
这诗风是数千年前的风格了,能写的这样好却没有被她听过,那就是他自己做的了。没想到他不禁长的美,气质好,又有才华,能曲能歌。
凰游天忍不住想,与这男子相遇,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要说真是谁设计的,也没有人知道她的行踪,又怎么会知道她会来这个地方,而提前准备好呢!
难道,真的被发现了吗?所以,他才唱这样的歌?
念头只是转瞬而逝,正当她感觉良好的时候,听到下边的诗,却是如同被人当头泼了冷水。
玉郁灼灼兮,嗟我怀人。灼灼不见兮,置彼周渡。玉郁沁沁兮,嗟我怀人。沁沁不闻兮,置彼首远。
这歌里的意思极为的明显:玉郁花灿烂美丽,我怀念心上人啊。因为怀念心上人连灿烂美丽的花都注意不到了,将花丢在了身旁的桥边。玉郁花沁人心脾,我怀念心上的人啊。因为怀念心上人连清雅的花香都忽略了,将花香远远的抛到了脑外。
凰游天只觉有些难堪,因着这难堪而有些恼怒。
这男人心里已经有人了,不是专来勾引她的!
这个意识让她戒备全消,反而心里更加不舒服起来。
抽出随身挂着的墨笛,凰游天同样吹起了《高山流水》。
她就不信了,一个男人……
谭思成猛然听到声音,吃了一惊,转头看向了发音处。
是谁?竟然破了止步阵进入谷底!
星星虽然会吹笛,水平却极是一般的。
这一眼望去,只见在玉郁花里万千微薄的星光中,一个女人缓缓的从花海中升起,眉目英朗,面容精俊,一身华美的紫色打底绣金线明花衣装,站在花海里夺人眼目。
谭思成一手快速收起父母留下的碧笛,一手拿起花枝站了起来,顿时觉得行为不妥,将花枝折成一截,快速的将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女式发髻,看也不看那个女人,转过身就走。
能过了止步阵进来隐龙谷的人,都不会是平常人,况且这人竟是能在他身边而不被他发现,可见其厉害,这种女人,还是离的越远越好,不然以他的相貌,怕是会惹祸。
凰游天正吹的起劲,没想到谭思成竟是如此不给面子,转身就走,心下当既有了恼怒,一个俗人,竟然敢不给她面子!她较起了真来,脚一抬,立刻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