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我关上房门,坐在床上。刚才大家是一起散伙的,我便顺便摸清了每个人的房间:早田、真夜、夏川三个女孩子住二楼,二楼共有四间房,除了她们三人住的201、202和203外,第四间204没有窗户也没有床,没有人想住,柳和榎住在三楼,可以由一楼直接相连的那一半,但是那里只有两间房,剩下的我、秦、还有死去的同敷住在四楼,也就是有上了大锁的房子的那一半。四楼有五间房,我和秦分别住401和402,和死去的同敷中间隔着两间,至于为什么要这么选,原因就是405整体比其他房间的外观好一些,而同敷又比较挑剔。
除此之外,一楼没有客房,只有厅堂、一间厨房和一个卫生间,上楼之前,我特意朝厨房和卫生间瞄了一眼,似乎看见厨房里有些适当的食材和厨具,卫生间也还算干净。不过也不知道会在这里住多久,如果7个人共用一间卫生间的话……我倒是没什么啦,女孩子会不会有不方便?
但现在似乎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死去的同敷的尸体还扔在我房间隔壁的隔壁的隔壁,说不害怕那肯定是骗人的。我又想起满墙满地的血和浓郁的腥臭味,呕吐感又强烈起来,我赶快打开窗户,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把不断上涌的气息压了下去。
慢慢缓过神来,我才发现窗外不远处,有一条很长很宽的河,蓝蓝的天映照着河水,水面平平静静,微风吹过去,也会轻轻的晃一晃,很凉快,这让我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其实小时候我很怕水。曾经跟妈妈去乡下呆过一段时间,同龄男生都脱光衣服去河里捉鱼、游泳,我就每天坐在旁边用石头打水漂,捉蜻蜓,我并不是不喜欢和那些男孩儿玩儿,只是单纯的害怕,害怕河水会溶解我的身体。
把自己泡在河水里,血液和河水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如果河水穿过毛孔流入我的身体,或者我的血液受到河水的吸引流出身体和他们融合在一起,那时,我的身体会怎样?我会变得透明?还是变成干尸?虽然这个问题一再得到验证,证明是我自己的想法太奇怪。但是,我对水莫名的敬畏感却一直没有得到消减。没错,是敬畏感,很尊敬,尊敬到想去亲近,可还是会害怕,怕自己会被带走,思维和意识全都顺着固定的方向流向未知的大海。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彻底打消了我对水的惧怕,可是,我对这件事却没了印象。只是依稀记得,那天有很蓝很蓝的天空,我迷迷糊糊,头很疼,夏蝉很吵,有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从草地跑过,我的手被紧紧握住,整个身体浸泡在河水里,很凉爽、很自由。后来发生的事我完全不记得了,只是日后看到河水仍然会有那天凉爽自由的感觉,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我坐在床上开着窗户发着呆,门突然被推开了。
“饿了吗?”秦扔给我一个苹果。
我赶忙接住。苹果红红的,特别漂亮。
“还好,谢谢了。”我朝秦笑了笑。
“楼下面,有条河呢,”我一边看着窗外的小河一边跟秦说。不知道是还想让刚才的好心情继续,还是仍然在怀念当年那种凉爽的感觉,我对秦说了这件事。
“是啊,你很在意河,刚来那天你就说了。”秦笑笑。
“对啊,我很喜欢河水,想把自己泡进去,把自己弄成透明的。”我轻松的接着话,不怕自己有什么破绽,怎么说呢,和秦在一起的感觉,有点儿微妙,不知道是触动了心里的那一块,总觉得怀念感特别强烈,强烈到有点儿寂寞。
“我们,要出去啊。”秦看着窗外出神了,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我说话。
“怎么出去啊?”我试探道。
试探秦比试探别人好吧,起码感情上是认同这点的。
“光生,”秦突然很认真的看着我,“你觉得这件事是谁做的?”
“你的意思是……”我反问道,“同敷被杀的事?”
“也许这是游戏规则,”秦思考了一会儿,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自顾自说道。
“游戏?”我问道,“每个人的身体或者其他的什么都消失了一部分的游戏吗?”
秦眯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那么你呢?你失去了什么?”我在心里这样问他,却不敢说出口,因为怕他问我同样的问题,而我,却不想骗他。
你也和我一样在欺瞒大家吗?
在我看着秦的时候,余光突然瞄到大门。秦进来的时候门没有被关死,从门缝中间,我看见了一张男人的脸,有胡子,挂着血,在笑。再一回神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我急忙冲到门口,拉开房门,却只能看见空荡荡的走廊和一间间颓败的客房。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朝405房间跑过去,可能同住4楼的缘故吧,我总觉得这张脸和同敷有关,推开405的房门,眼前的景象让我哑口无言——同敷的尸体,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