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彩绪的家门,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早田说的话我并不是没考虑到,只是内心拒绝往那方面思考而已。我之前一心只想着偷看彩绪的日记,自以为看到了日记内容,知道了现世彩绪是如何被杀死的,就知道该如何去救那个彩绪了。
其实,只是我对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找的心里寄托罢了——到那个时候再说,那个时候会有办法的,不断地给自己按时,让自己看似有了勇往直前的动力,其实就是像在打发时间一样,没有目的的,不断地浪费时间,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失败的理由——你看,我有努力过,只是被不可抗力阻止了而已。就像早田说的一样,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已经知道了现世彩绪被杀的全过程,我又该如何制裁这个彩绪呢?我又该如何解救那个彩绪呢?
可是,为什么心里那么不甘心呢?
——不行!
不能在这里停下啊。
这个世界彩绪的日记本明显被人撕过,着中间必定隐藏着什么秘密!这个疑点简直就像是一个宇宙里巨大的黑洞,不断吸引着我往里钻,本来都要放弃了,这个黑洞分明就是一个**我的陷阱、捆绑我的工具啊。就算是不知道如何去制裁彩绪又有什么关系呢?现世彩绪能够作为异物穿越过来,说明对自己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有了觉悟,那么我也无须再过多顾虑。其实她只是需要一个认可,一个对自己死亡的认可。我呢,就去追寻内心的做法吧,去查明真相,这样做本身,或许就是对彩绪最大的救赎了。
想到这里,我忽然干劲十足,决定对这件事进行一个彻头彻尾的调查,正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早田的声音,像是在打电话。
“摄影师先生……对不起……我想您现在跑还来得及,实在对不起!”早田的声音非常慌乱,语气又带着些尴尬,“很抱歉,任务失败了。”
“没错,是失败了,我想建吾,也就是彩绪的恋人……没错,马上就要变成老公的那位男士,应该是已经盯上您了。”
“您说的没错,被发现了……对不起!搞砸了!万分抱歉!”
“您别担心,他不知道您的身份……对,没错……”
“什么?那您还是先跑吧……对了,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事了哦!”
早田挂了电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看着她坐在沙发上笑的前仰后合,才想起来,刚才在彩绪家,似乎并没有看到早田做出翻动彩绪内yi的举动。
“……怎么……回事啊?”我探过头去,问道。
“哈哈哈,”早田一边捂着肚子笑,一边跟我说着,“骗那个死变tai啊,难道真的要给他寄照片啊?”
“骗他?”
“对啊,我说,建吾早就发现了自己女朋友被跟踪狂盯上了,这次咱俩去他们家暴露了行动,虽然咱们没承认什么,但是建吾马上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很快就会杀过去找他算账啦,哈哈哈哈哈。”
我也忍不住笑道:“他竟然这么容易上钩,仔细推敲,这里面有好多说不通的地方啊,比如……”
“也许是搞艺术的比较神经质吧”早田打断我道“他丝毫没有怀疑,反而一直念念有词,说什么果然被发现了,早就知道会被发现的什么的,吓得够呛呢!”
我叹了口气,这也算是对他的报应吧,不过好在,这件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要做的事,恐怕就是最困难的了——找回事情的真相
*
我和早田站着汇樱川的河堤上。
这边的河岸比较偏,没有围栏,对面是一幢幢高高低低楼房比着的住宅区,我们正是从那边绕到这里来的。地面上是还没有完全长出来的嫩草,非常柔软,周围没有人,离我们很远的地方,能看见几个老者坐在小椅子上吹风聊天。我往前走了几步,轻轻踩在河堤的边缘处,河水渐渐漫过了我的鞋底,把几瓣樱花瓣翻涌到我的脚面上。我低着头看着汇樱川的河水缓缓地流动着,零零洒洒的樱花瓣还飘在河面上,清亮的河水慢慢勾勒出我和早田脸部的大致轮廓,我才意识到自己的灵光一现有多么的突兀,多么的莫名其妙。
彩绪的形象。当我一次又一次的从大脑的各个不同的角落里搜索彩绪的形象时,印象最为深刻的,竟然是她那一身邋遢不堪的打扮,我本以为会是她的神态,她的语言,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但是没想到,我一直忘不了的是她的形象,也许是我觉得不相称吧,怎么想也不会把一个恬适安静的女孩与浑身破烂的衣服联系在一起。难道不应该是穿着北欧森林简约朴素的温柔形象吗?可是她却浑身布满了污泥,衣服和头发都快要打结了,走起路来出现的窸窸窣窣类似于雨衣的声音,还有金毛犬那副落水狗的样子……可是这些,无不透露着一个讯息,那就是彩绪掉进过河里。
这样的猜想不为过吧。在偌大的东道市,唯一能想得到有关水的地方就是着汇樱川了,而且正好也是彩绪住的房子附近。假设,平行世界的彩绪杀害了现世彩绪而抛尸的话,汇樱川确实是个很好地选择,无需拉着尸体去很远的地方,以免遇到更多的目击者,而且这里算得上是整个东道市的旅游胜地,来往行人鱼龙混杂,在河水里发现尸体也不会对这里的居民有什么特别的怀疑。于是唯一要做的,不过就是找一个适合抛尸的安静的地方,把尸体的面貌毁到认不出样子,在尸体身上系一块足以让尸体沉底的大石头。剩下的事就是简单地投掷工作了,最后,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而我现在打算做的就是,让尸体浮上来。就算不能作为一项证据,让警察局立案调查也是好的。我活动了一下手脚,让早田在岸边等着,长长的憋了一口气,准备一个纵身扎进水里。
正在这时,早田突然惊叫起来。
我被吓了一跳,差点儿径直掉进河里。回头一看,早田根本就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我这里,她此时正拉着一个大叔的胳膊,又是叫又是跳的,距离我有点儿远,她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但感觉应该还是蛮高兴的。
“你在干什么?”我走近了几步,问道。
“这句话应该问你吧,年轻人”大叔仰起头跟我说道,语气显得很恶劣,明显就是在挑衅,但是这个语气,确实应该是——
“大叔!?”我也惊异的叫喊了出来。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当时居酒屋里出现,后来又不告而别的大叔啊。东道市也真是小,总是能遇到之前遇见过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