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孩轻轻眯着自己的大眼睛,侧着头在回忆。看着她的脸,我忽然想起了早田,也是一样的大眼睛,也是一样薄薄的鸭唇形的嘴唇,仔细看上去,两人的长相确实有几分相似,性格很明显也一样是既活泼又吵闹的外向型。
如果两人能见面,说不定会是很好的朋友。我不禁这么想。
“‘光生’,这个名字,我确实听过,可是真的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好像……”她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好像是很久以前听过的名字,现在一回想,虽然已经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但是心里总有种很开心的感觉。所以,我总觉得你跟我之间或许发生过什么不一般的事。”
我想了想,摇摇头道:“真是不好意思,你的名字,我确实是第一次听,而且,你大可不用在意我,刚才说过了,我的脑袋受过伤,过去的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就算我们有过相识,我也没办法回想起来了。”
“你不要在意我的名字,”橙子忙摆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你看,因为要在这个社会上混嘛,从小到大,我也改过很多名字,‘橙子’用的时间不长,你只管看我的长相好了。对这张脸真的没有印象吗?”她指着自己的脸问我。
我仍然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
“是吗?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橙子显得有些落寞,也没有再发问。
气氛渐渐缓和了下来。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咖啡馆内播放的蓝调音乐夹杂着外面车辆来往满地雨水被溅起来的“唰唰”声。我将目光转向大门外,虽然天还是阴的让人心情压抑,但雨势反而有减弱的趋势。
也该回去了。本来,在彩绪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的时候,心血来潮,未做出任何计划,背着早田来到这里已经是很不负责任的事了,何况现在,要找的地方根本就不存在,要找的人就真的如大海捞针了。任性也要有个限度,就算按原定的计划,真的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这个世界的那些人,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这次我没有落下雨伞,跟橙子道过别后,便打算离开这里。正当我要出门,小雯走了过来。
“光生先生,等我们下班可否赏脸去酒吧坐坐?”小雯笑得妩媚,“三人一起,我来请客,也算是我们俩对刚才恶作剧的道歉。”
我急忙摆摆手:“刚才的事我没有放在心上,况且,我马上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时间也很紧……”
正在我推辞的时候,一个打着透明塑料质的雨伞的人从咖啡店门口走过去了。看到他,我的脑子瞬间像被电流击过一样,全身上下都仿佛有了感知能力,整个人都被吸引住了。那个人穿着灰色的风衣,大敞开着前襟,蓝牛仔裤下面穿着一双很拉风的长筒皮靴。(连鞋子都看得清清楚楚或许显得有些夸张,但是看到他的瞬间,我确实已经把他从头到脚全都装进了眼睛里)他的头发随意的绑在后脑,两鬓微短的部分耷拉在两侧,挡住了侧脸,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他一手打着伞,一手搂着一个女孩,有说有笑的从店面门前走了过去。
没时间在咖啡馆里用客套浪费时间了,我砍掉了说了一半的话,拿起雨伞,夺门而出。
也许是关门时候太过用力,也许是那一瞬间起了很大风。挂在咖啡馆门前的铃铛在我走出房门的时候忽然掉了下来。打着伞的男子便条件反射的回头看了一眼。
说四目相对或许太夸张了,因为对方根本就没有跟我对视,只是余光滑过了我的脸时,恰巧看到我在用看多年未见的亲人一样的目光看他,感到奇怪,便多看了我几秒钟。而我,正是用对方那个转头完完全全确认了他是谁——秦。
没想到在这里还是遇见了那些原本应该成为同学的人。
秦对我并没有过多的表情,看了我一眼后,便转过身搂着身边的女孩儿继续往前走,女孩儿并没有转过身来,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她穿着一身紧身的浅紫色裙子,大波浪卷发在身后左摇右摆着,他们在伞下面相互依偎着,时不时的会分享一个吻。
我在他们身后默默的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又加快了跳动。同时,也是在一瞬间,心脏又有种被人切掉一大块的感觉,虽然空虚到心里发颤,却又有无尽的黑水从被切掉的洞里翻滚进来,呛得喘不上气来。仿佛有种上司打算提拔下属,方方面面都在暗示提拔对象是自己,可最后的结果却是你最讨厌的同事。
——原来,这个世界的秦并不认识光生啊。
下一秒我终于捕捉到了自己的情绪——懊恼——我懊恼急了——这个带我走进木楼却又推我下平行世界的男人,这个明明是我很珍惜的朋友,现在却变得敌我不明的男人,这个把我的生活搅的一团糟的男人,在这个平行世界竟然和我没有一点交集——他有他的生活,他搂着他的女友过着与我毫无关系的日子!
我甚至来不及打伞,便快步跟了上去,踩踏起来的水花溅湿了我的布鞋和裤子。虽然想不明白我离奇的心理,或许是好奇心在作祟,总之,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必须跟着秦。
秦和那个女孩儿沿着咖啡馆所在的街道走了没多远便拐进了一条小巷子,走进了巷子口处的一间酒吧。酒吧的大门是被故意弄成的很有时代感的金属铁门,乱七八糟涂鸦而成的招牌面上穿着大大小小的彩灯,用某种特色风格写成的酒吧名字看得我眼花缭乱,根本认不出上面的字,我站在酒吧门口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进去。
“哟,光生先生算是同意了我们的邀请了吗?”
身后,夹杂着“哗哗”的雨声中,突然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穿着暴露的小雯和一身中性打扮的橙子正站在我面前。
“你们?”我惊讶道。
“话都没说完就跑出去了,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就这么着急来酒吧,连我们换身衣服的时间都不给吗?”小雯调笑道。
“我来这里有私事,今天就不打扰两位了……”
“既然这么巧,为什么不一起呢?”橙子打断了我的解释,“既然你离开这里的时间如此的不紧张,都足够来酒吧,为什么一定要拒绝我们呢?”
“这属于突发情况,解释已经来不及了,总之,我现在有要紧事要办,没办法陪两位聊天了……”
我有些着急了,秦进去有一会儿了,不知道会不会跟丢。
“光生一定是觉得我在故意跟你套近乎,尽说些熟悉啊,以前可能认识之类的鬼话……”
“一起进去吧!”我终于按耐不住了,再在门口耗下去可真的跟踪失败了,“我们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