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名谷,她知道那是他们的出生地,但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旁晚的阳光,黄灿灿,斜斜照射树木房屋,在阳光中可爱撒娇;班驳的光线落在地面,跳动眨眼,调皮机灵;晚煮的渺渺炊烟,在房舍上萦绕环舞,恋恋不去;色彩缤纷的鸟儿家禽,沐着阳光,悠闲自娱。浮云流水,小桥人家,意境舒心渺远,令人痴痴其间,心清欲静,迷融其中。
曾经,他们的家在这幅景象中。
白星记起了母亲,头上带着草帽,手里拿着鸡食,在阳光下喂小鸡。白雀坐在鸡群中,抓了一只小鸡抓在手里,叽叽咕咕学小鸡叫。
那时,她还很小,很小……时光,一晃近三十年。
“现在看到你,我忽然想起未名谷来。”白星不等白雀回答,继续说,“想起小时候,在未名谷中,不知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你姐姐白云,经常问我,山的那边是什么,我回答山的那边还是山,她说不对,她说山的那边是海。后来,她又说,听满叔公讲,山的那边,是很大的城市,住着很多很多的人,城市的边沿,会有沙漠,沙漠的尽头,会是看不到边的大海。说到最后,她总会很想出去,看看的山的那边究竟什么样……我们总是满山乱跑,直到天黑,父亲母亲呼唤我们回家……那些时光,是多么快乐,无忧无虑……”
“儿时总是开心的。”白雀听着,也想起自己的童年。想起她与爸爸在家里扮演警察抓小偷的游戏,每次她都扮警察,让爸爸扮小偷,在爸爸“作案”时,突然跳出来,用玩具枪指着爸爸说:“不许动,我是警察!”然后骑到爸爸背上说:“你已经被捕了,给我老实点!”爸爸会举起双手,可怜巴巴地说:“警察饶命,警察饶命。”
白星继续说,“如果父亲没有摔下山崖,如果我们谁也不离开未名谷,我们一家五个人,在未名谷过平静的日子,也许会一直很快乐。”
白雀听明白了,白星想的家,是回不了的过去,是回不去的童年。
“你快出生时,父亲去采药不小心摔下山崖,可怜你一生下来便没有父亲。”白星接着说,“你经常问我,哥哥,父亲长什么样子?他喜欢吃什么菜,他会讲什么故事……”
白雀坐到白星身边,认真听他讲述他们小时候的事情,心想,有个哥哥真好。
“自从走出千云连山,我们兄妹三人从未相聚过,不知是否有那么一天。”白星说着又感叹一句。
“哥,会的。”白雀安慰。
“雀儿,你这次回来,还走吗?”白星问。
“我不知道。”白雀回答。
“之前你说去找尙炎,可曾见到他?”白星问,“后来听说他在雪域高原遇到雪崩,全军覆没。”
“我不知道。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白雀说,“哥,你听我说。以前的白雀死了,现在的白雀,对过去一无所知。”
“怎么这么说?”白星糊涂了。之前白雀失踪,避免被朝廷追究,白星及家里的丫鬟婆子等知情的人都必须保密,并放出谣言说她已死,那是骗外人的,在自己哥哥面前,没必要再这么说。
“哥,不管你信不信,以前的白雀,你的亲妹妹,的的确确死了,她死了,我复生了,我虽然也是白雀,但我不是从前那个白雀。”
白雀这话,在白星听来简直是绕口令,但她还得继续说:“几个月前,我被人救活。救我的人是一对隐居山林的老夫妇,他们告诉我说,我是被冻在一块浮冰里,从江上飘下,飘荡他们家附近的小河里,他们把我打捞起来,将我从死里救活。醒来之后,我只记得我叫白雀,其他的什么都不记得。是他们告诉我,我们脚下的土地是东陆大地。我离开山林之后,打听到最近的一座城市叫做青城,我就到这里来。到了青城,我发现有跟跟踪我,便变装为男性,碰巧七星坊招人,就到那里当伙计。我也听说,有一个白雀,是个了不起的将军,但我不能肯定那个白雀是不是我。今天见到哥哥,我才确定,我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失踪了的白雀将军。”
白雀心想,这样说,人比较容易接受,若说她是从异域穿越过来,别人肯定认为她疯了。
“什么都不记得,那现在有想起来吗?”白星问。白雀的话,他听得半信半疑,但看白雀不想说假话的样子,也只好接受。
白雀摇摇头,她原来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根本说不上记得不记得。
“都忘记了,也好。”白星叹了一口气。
“不,其他的事情忘记了也罢,但是关于我的女儿,我想知道她的父亲是谁。”白雀说。
“这个,我也不知道。”白星回答,“你把灵儿抱来时,只是说,这是你生的女儿,取名白灵,你说要去找尙炎,要我们把她当自己的女儿抚养。我们问孩子的父亲是谁,你没有告诉我们……”
白星也不知道,那么白灵的父亲究竟是谁?
看出白雀的疑惑,白星安慰她:“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白雀忽然一笑:“哥,灵儿现在是你和嫂嫂的女儿,或许她的亲生父亲是谁无所谓了。”
“记得你刚带灵儿来时,我真心希望她的父亲是尙炎,但你说不是……”白星说。
“我知道尙炎,你也听说了吧,他死而复生,就要娶菱公主为妻,下个月十五举行大婚。”白雀淡淡地说。
“你不去找他?”白星问。
“我现在去找他做什么?”白雀反问,接着说:“即使我们曾经相爱过,不管爱得多么热烈,也都是过去,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何必再有牵扯。尙炎要娶菱公主,不正说明,他已经将白雀抛诸脑后了吗?”
“或许,他只是认为你已经死了。”
“不,他知道我还活着。前不久,我来青城的路上,还与他相遇。他不再爱我了,就像我不再爱他。我们之间的一切,已经全部结束。”
“怎么会变成这样?”白星伤感地说。
物换星移,世事变迁,一切皆会改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丫头来报,说夫人醒了,白星与白雀赶紧回屋去看兰静。
躺在床上的兰静,脸色苍白,嘴唇颜色黯淡,双目无神,看起来非常虚弱,想说话也不够力气。
白星亲自给兰静喂了半碗汤药,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再次睡去。
看到这一幕,白雀心头发酸。即使不能白头偕老,也始终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