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二十多年前
想到这里曾博远忍不住掐灭了只抽了一半的香烟，径自往单位所在的方向走去。当他路过省委大院时他没进去，而是绕过省委大院儿往一条静僻的小路上走去。这条小路他再熟悉不过了，虽然他已记不清已有多久没再走这条路了，但是他却忘不了跟这条小路紧密相连的所有悲辛岁月。此时此刻，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不禁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一九六八年十二月，中国东北某省城。
刚刚下完一场大雪。北风裹挟着雪沫子呼啸着穿街过巷，无处不在的大字报和标语，在肆虐的寒风里瑟瑟发抖，发出细细索索的声音，与北风的呼啸声混杂在一起，就像是孤魂野鬼发出的嚎叫和呻吟。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这个除了黑白二色似乎再也找不到其它色彩的城市彻底地被寒冷凝固了。就连省委大院儿里都死气沉沉，省委的很多领导和同志被打倒的打倒被下放的下放，至于那些没被打倒和下放的也都人人自危，不敢轻易弄出一点动静来，生怕招惹是非，活得是比乌龟还要谨慎和低调。然而并非活得谨慎低调就一定会平安无事，曾博远算是活得够谨慎够低调了，起码相对于秦慕天他绝对算是谨慎和低调的了，然而还是免不了被人找麻烦。他已经记不清是今天是第几次被找去谈话了，每次谈话的内容都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希望他对反革命分子不要心慈手软，要大胆地检举揭发，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对毛主席的绝对忠诚。
曾博远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不禁感到十分的疲惫，心情也格外的沉重。想起自己当初大学毕业刚刚到省委报到的时候才二十三岁，二十三岁的他满怀着凌云壮志，渴望能够在这片黑色的土地上一展远大抱负。然而，在省委机关里默默无闻地做了两年多抄抄写写的工作之后，当初的凌云壮志和远大抱负便消耗得所剩无几了。
当初在学校的时候，他不仅因为写得一手好字，更因为写得一手好文章而得了第一才子的雅号，在校园里名噪一时。可是这个第一才子参加工作后每天做的工作却是抄写一些千篇一律枯燥无味狗屁不通的垃圾材料和文章，还要时不时为在各种大会小会上没完没了地读那些“垃圾材料和文章”的人端端茶倒倒水跑跑腿。直到新任省委书记郭凯元上任后，这种局面才发生了改变。郭凯元年轻有为，任省委书记的那年才四十出头，是中央破格提拔的年轻干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