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心中的顾忌
“挺好的！”秦晓平静地答道。
“那你……你喜欢我吗？”袁野不禁为自己的笨拙表现感到生气了，于是干脆用气恼的语调直截了当地问道。
听到袁野这么问，秦晓这才用略带讶异的眼神看了看袁野，嘴唇略微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你不说话，就是不喜欢了？其实我早看出来了，你讨厌我，大概是因为我这个人话太多了吧！你喜欢安静，可我偏偏很吵，我吵到你了，是不是？”袁野说到这里，气恼之中又添了幽怨和委屈，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又怕控制不了，忍不住会对秦晓做出格的事，所以便别过脸去，不再看秦晓，并牙齿用力咬着嘴唇，他感觉自己正一点点坠入绝望的深渊。
“你……你很幽默，我这个人不太爱讲话，但是喜欢听人家说。你没有吵到我，真的没有。”秦晓见袁野这样，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你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的吧？”袁野将信将疑地问。
“我说的都是真话，记得你第一次来我们家吃饭的那天，我被你逗得直想笑出声来，可却不敢，所以当时我忍得很辛苦。”秦晓很认真地解释着。
“那天我表现得像个小丑是吧？”袁野仍然别着脸不看秦晓，仍然用气恼的语调地问道。
“不，不是的，小丑是滑稽，不是幽默，幽默和滑稽是不一样的。”秦晓这样回答。此刻秦晓说的都是真话，是心里话，她并不是怕伤了袁野的自尊才这么说，而是她从心里就是这么看他的，就是觉得他很幽默。而且从心底里认为幽默是一种魅力，和小丑的滑稽完全是两码事。她确确实实就是这么想的，可是他却不信，在她的面前，他竟看不到自己有优点。她感觉到他在自卑了，心里很难受，她不想看见他这样，她希望他能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可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又继续说道：“当然还不只是幽默，你还很勇敢。记得那年在动物园门口你为我打架的事吗，我真的很感动，你不是我的亲哥哥，不是所有的人在当时的情形下都会那么做的。”秦晓是低着头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出这样一番话的，却一个字都没能逃出袁野的耳朵，他知道，能说出这些对她来说已实属不易了，他了解秦晓，他知道她的表达方式和表达极限。虽然不过是一点点微弱的响应，袁野却因此而热血沸腾，于是再也按奈不住心中的万种柔情。此刻他们正走到街角的地方，袁野往四下里看看，看见一栋红砖楼旁有一段废弃的铁皮围栏，他便一把扯住秦晓，将她一直拉到围栏后面。这里暖和了很多，寒风被挡在了外面，街上的人又看不到这里，十分的隐秘。袁野这才转过身握住秦晓的手说道：“好妹妹，我有几句心里话早就想对你说了，今天要是再不说出来，我非憋死不可。我喜欢你，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秦晓，我真的很喜欢你，感觉不只三年了，好像三个世纪那么久了。这辈子我也没有什么别的了大不起的心愿，要是天天能和你在一起我就知足了。现在我只求妹妹能给我一句痛快话，让我上天堂也好，下地狱也罢，妹妹好歹赏我一个去处，我也就踏实了！”
听了袁野这一番表白，秦晓的心里忍不住翻江倒海起来。面对袁野，她的心情是如此的复杂和矛盾。她心里是喜欢他的，他时时刻刻都让她感觉舒适和自由，他的幽默活泼总是能给她带来轻松自在和惬意的心情，在他的面前她从不觉得压抑，在三年的频繁相处中，她信任崇拜甚至在精神上渐渐开始依赖他。只是自从上了大学，她的心境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这变化源于一次室友们玩儿的算命游戏，那还是大一的第一个学期，一天晚上一个室友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本据说可以预测姻缘的书来，说是别的寝室都用它算过了，很准的。大家听了忍不住纷纷跃跃欲试，信的不信的都想算算，于是这些刚刚考进了医学院的年轻的女大学生们，白天在课堂上学习如何用科学和医术去战胜疾病，晚上却躲在宿舍里大玩儿特玩儿宿命的游戏。
都是花样年华的女孩子，虽然也都勤奋上进，可她们中的大多数对姻缘的挂怀仍然远远超出了前程和理想，是科学还是宿命，自然也都顾不得了。大家凑在一处，叽叽喳喳地抢着算，几个回合下来，书都快被抢烂了。秦晓开始并没有加入她们，可是大家一一算过之后，只不见秦晓来算，于是都不饶她，逼着她算。秦晓无奈，在大家伙儿目不转睛地注视下洗了几次牌，并按照大家七嘴八舌说的方法把那些牌翻过来摆过去，一张张淘汰下去，最后剩了几张，被谁捡了去，照着书去看，一个看完了另一个又看，却都不说话。这倒和别人不同了，别人不管是谁，算完了总要把书上的那些话读出来给大家听，然后再热烈地讨论一番才算结了。秦晓本来并不关心书上都写了些什么，可是见大家竟如此反应她不禁好奇了，于是一把抢过书来自己察看，这一察看就看到了这样一句话：“克父克母克夫，婚难成，成亦会横生波折，大凶！”看到这句话，秦晓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手不禁从手里滑落下去。
自从那次算命之后，一些陈年往事开始重新纠缠秦晓让她越来越透不过气来。“她的命可硬了，她克死了她的亲爸亲妈，咱们都不要靠近她，不要理她，得离她远远的。”“真的，真的，我妈就这么告诉我的，跟她在一起玩儿会沾上晦气的，会倒大霉的！”很小的时候孩子们不懂事淘气时说的话，她却无法忘记，不但无法忘记，自从和室友们玩了算命的游戏，如今连她自己也开始信起这些话来。她常常会想，自己出生了母亲却死了，父亲也死了，这一切都是在自己出生以后才发生的事情，在自己出生前，两个哥哥和爸爸妈妈她们一直都是平平安安的。她不知道这样晦气的自己如何去追逐幸福，即便追逐，又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虽然在上大学之前她就已经开始喜欢袁野了，只是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高中生，对这种喜欢并没有深刻的认识。可是自从上了大学，当她一天天一刻刻地盼着他的来信，盼着有关他的消息，盼着和他见面的日期，她才知道他是她的什么了。可是经过那一场算命游戏之后她不禁就灰心起来，而且越想就越灰心。她想自己本是命贱福薄的人，自己受着也就是了，她不想把自己的晦气带给他，他是那么好的人，他该有一个吉人天相大富大贵的女孩儿来配的。于是她便打算好了要躲着他，也打算好了把那份人生最初的心动永远埋藏在心底。可是此刻他却对自己说出了这样一番热烈的话，这些话充满着甜蜜的无法抗拒的诱惑力量，她挣扎着，彷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