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肖刚的来信是他离开后的一个月,我开始喜欢上肖艳青时候。
肖刚给我的信是这样写的:
小飞你好!
分别二十天了,你还好么?去学校了没有?
我来到深圳已经十几天了,因为之前都过着噩梦般的生活,所以到现在安定下来后才给你们写信。
首先我想劝你还是好好读书,打工不是想象的那么好的。我是没得选择了,我的命跟你不一样,前几天我还以为我就这样死去了。那时候我想,死去了也好,我妈妈丢下我走了,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那天我从广州坐汽车到深圳,下车好久了才发现身上剩下的一百多块钱全丢了。对了,说到这里要感谢你,不是你给我那二百块钱,我估计也到不了深圳。
我下车那个地方叫松岗,丢了钱后我身无分文,我想赶紧找到事情做,有饭吃有地方住就好了,可是直到晚上我都没找到。
那天晚上我走到松岗桥底,靠着一桥柱子坐下,看着来来往往车和行人,我就想我妈妈了,为什么我妈妈要生下我,为什么我是个克星,害死了爸妈。早上在广州车站的东西太贵,想到了深圳再吃饭,所以我饿了一天两夜,蚊子又多,我靠着柱子,想到的全是曾经妈妈对我的那些好。为什么妈妈在时想不到这些,还怨她为什么那么软弱,不带我离开继父。现在我想明白了,她是想让我上学,离开这个家,孤儿寡母又怎么过?
到了半夜,行人也不见了,车也少了,我饿得瘫软在地上。闭上眼睛想睡却睡不着,脑子里尽想着妈妈,我还想问她为什么丢下我走了。
后来蒙蒙胧胧睡过去了,没想到竟然梦见我那个从未见过的爸爸了,他伸手向我走来,他要拉我,但是又拉不着。突然这时候我被吵醒,睁开眼睛,看到我前面路边停了一辆长途汽车,上面下来好几个人,他们提着行李从我身边走过。最后有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带着一个比我大几岁的女孩,他们在我面前站着看了我十几秒钟,然后那男的就提着行李走了。
醒来后我回忆我亲生爸爸梦里的样子,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第二天,我顺着一条路走,我必须要进到厂里去,不然没饭吃。
我看到很多工厂,但是门卫都不让进去,说不招工。厂门口贴着招工信息的,我进去了又说我太小,不要。
到了中午,我已经饿的没有力气再走路了。拖着酸软的身体来到龙门市场,走到一家快餐店门口,看着那一盘盘的菜,我就走不动了。老板在大吊扇下坐着,当时正午了,天气又热,街上没几个人,看见我停在他家菜饭边上,老板走上来问要吃什么?我说我没钱,两天没吃饭要饿死了,求他给点饭吃。那老板听了就要撵我走,可是当时又饿又累,我就晕倒在地上。后来哪老板扶我靠墙边坐下,打了一盒饭给我吃。
又找了一下午,龙门市场周围那些厂都走遍了,还是没有找到。有的说我年纪小,有的说我什么都不会。
这边的天气很热,不像我们家里那样凉快,到了晚上也不凉。我在龙门市场门口大树下的石凳上坐下,想今晚就在这里过一夜。
刚躺了一会儿,有几个小混混走过来就赶我走,他们要坐那里喝酒。我人生地不熟,不敢跟他们吵,只好走开了。这里走到松岗桥底要两个小时左右,于是我到路边随便找了个草坪躺下,走了一天又累又饿,又想起我妈妈,又想我要是找不到工作怎么办?不能天天去讨饭吃吧!我感觉到好绝望,好想被车子撞死了算求,真的寒心。
过了一个多小时吧,头一天那个在松岗桥底停下来看我的男人又见到我了。他走上来问我,我把情况都跟他如实说了。他拿出馒头来给我吃,他说他昨天凌晨去松岗桥底接他女儿,等车的时候看见我躺在那里,开始还以为我死了,走近看见我是睡着的。后来接了他女儿后看我醒了,想问我话的,但是又担心我是骗子就走了。今天又看见我在这里,所以来问我。
那个人叫我跟他去他家暂时住,找到工作再搬走,于是我跟他去了他家。
他是四川人,在一家制衣厂做杂工,他老婆在附近一个工地给工人做饭,现在他女儿也来深圳打工了,还有一个儿子在老家上初中。他让我叫他吴叔,他女儿只比我大三岁,名叫吴玉娟。让我随意叫,直接叫名字也可以。
他们家就住在龙门市场里面的一栋出租楼里,里外两间。他老婆看他带了我回去,就跟他吵了起来,我不好意思,想到外面随便睡也没事,夏天外面也不冷。
他女儿来劝了他们,吴叔又留我,于是那晚上吴玉娟跟他妈妈睡房间里,我根吴叔打地铺睡外面。
后来吴玉娟去了他爸爸那个制衣厂剪线头,我在外面又找了两天还是没找到厂,吴叔就带我去他们厂,是个一百人左右的厂。老板娘说我太小,做不了活。后来吴叔再三求情,老板娘就同意留我在里面做杂工,不过我的工资比别的杂工少三百块,只有五百块一个月。
上班第二天我就搬到厂里宿舍来了,我现在就在宿舍里给你写信。我已经上了差不多十天班了,每天帮忙上卸货物,般运一些衣服,对我来讲也还算轻松的。等我发工资,拿一点还吴叔,他救了我,首先要报答他,然后再还你二百块钱。
小飞,打工真的挺苦,你好好读书,以后没学费我可以借你,你以后一定要做个好工作,我在我姐的信里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你们要加油。
不早了,就写到这里,祝你们开心快乐。
肖刚
2005年9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