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贡转回头,俊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盎然,他抬手捏了捏叶子的小鼻子,呵呵笑着:“你果然想我了?不是哄我?”
“不哄,不哄。”叶子立刻摆着手,认真地道,“想了,真想了!”
子贡笑得胸膛震动,细长美目中盈满了喜悦,“你个花言巧语的小家伙!罢了,无论你是男子还是女子,日后都不会让你单独行动,你太不让人放心了。”
叶子嘻嘻笑着,却是知道,子贡已经原谅她欺瞒身份的事。
子路也跟着呵呵傻笑着,眼眸从未离开过叶子。
颜渊却是始终低着头,此时抬起脸,神情有些疲惫,轻声道:“师兄,你此番去鲁国观礼,有什么感想?”
子贡沉思了片刻,慢慢道:“我去鲁国,见鲁王在接待邾王时弯腰弓背,一副卑屈的样子,我只怕他活不了多久……”他顿住了口,扫了一眼叶子。
叶子此时却是点垂着头,昏昏欲睡。
子贡伸手轻扯过叶子,将她按到自己肩头,脸上腻满了柔情。
颜渊忍不住道:“师兄,你……早就知道叶子是女孩?”
子贡微笑着看向颜渊,“一直都在怀疑。她实在不像男孩。你呢,几时知道的?”
颜渊苍白的脸红了红,低声道:“早先在鲁国书院,叶子见到季桓子送来的太岁时,我曾经给她把过脉,便知她是女孩了……”
“哎呀。”子路大喊一声,子贡和颜渊赶忙向他嘘了一声,子路缩了一下头,然后小声道,“颜渊,你早就知道怎么不说,瞒我们这么久。”
颜渊无奈地道:“叶子有心隐瞒着我们,女扮男装,必有她的苦衷,我们何苦为难她呢。”
马车一路平稳驶到夫子府,叶子跳下来时,已经神清气爽。
她跟着子贡等人缓步走向府门,突然抢到几人面前,拱手道:“虽然你们都知道我的身份,但是请你们千万别告诉夫子,好不好?”
“为什么?我觉得你是女子很好啊。”子路这时才恢复点正常,笑着调侃道。
叶子白了子路一眼,“我当时要是被你知道真相,你会选我当书童吗?你会带我来书院吗?夫子还是有禁忌的。”
子路搔了搔脑袋,憨憨笑着,“我知道了。”
颜渊温润笑道:“早先就是知道了,也没说,放心吧,会替你保密的。”
子贡则上前拉起她的手,向院内走去,笑得神秘莫测,“你若不想让别人知道,别人便不会知道的。”
叶子转着大眼睛想,子贡的话怎么如此深奥,她可以控制别人的想法吗?
颜渊和子贡很可疑,早先听说她是女生,也没多少惊讶,难道他俩早就知道真相?有空得逼问逼问。
四个人刚进前院,就见冉求从前厅匆匆走出,见到他们,脸上显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你们可回来了!夫子等不及先出去打探消息了。”
“怎么了?”四人齐声问道。
冉求叹口气,一边相让着众人走进前厅,一边道:“季桓子大夫传来消息,说齐国大王打算进攻鲁国,齐国的大将田常已经带领先头部队逼近鲁国境内。一场战争在所难免了……”
颜渊和子路失声道:“怎么会如此?”
叶子心中了然,颜渊和子路都是鲁国人,自然担忧自己的祖国。
“夫子坐不住了,先前想等你们回来,后来自己出去打探消息。临走留话说,一定要你们想办法,去解救鲁国的危难。”冉求忧心忡忡地道。
“我回去!”子路大义凛然道,“我从卫国借来精兵前往鲁国,和齐国大战一场!一定解救我的国家!”
冉求赶紧摇头,“夫子出去时说了,子路太过莽撞,此事还得好好商议。”
颜渊忙上前道:“我也愿为鲁国解难。”
冉求奶白色的脸上显出一丝不自然,嗫嚅道:“夫子认为颜师兄太过善良,杀伐之事只怕你不易沾手。”
子贡此时突然沉声道:“我们几个人今日已经很疲惫了,先去休息一下,明日再议吧。”说罢,当先跨出前厅。
众人面面相觑,只得亦步亦趋跟上。
冉求注目着子贡的身影,喃喃道:“子贡师兄,为什么你不主动请缨呢?”
入夜,叶子辗转反侧。白天马车上睡得饱了,晚上自然是睡不着。
她披衣下地,推门走出去。
春末的夜晚,有些清冷。
叶子裹紧了衣服,信步走到院中的杏树下。月光清朗,照出杏树繁茂的剪影。此刻的杏树,有些花已经凋落,结出小小的果实,等夏天来临时,就可以吃到酸甜可口的杏子了。
叶子围绕着杏树,抚着粗壮的树干,转了一圈,却发现对面子贡的房间,有隐隐的烛光泻出。
今日如此疲劳,子贡为何还不入睡?
正想着间,子贡的门“吱呀”推开,一身青衣的子贡缓步跨出房门,向杏树走来。
月光中,杏树下,子贡和叶子碰了个对面。
子贡愣了一楞,转而勾了薄唇笑道:“怎么了,叶子?也是睡不着吗?”
“唉。”叶子叹口气,“马车上睡多了,现在反倒清醒了。”
子贡含笑推着叶子,相携坐到杏树下的石凳上。
“子贡哥哥,你也睡不着吗?”叶子以手拄腮问着,琉璃大眼睛在月光下熠熠闪光。
子贡喜爱地捏了捏叶子的小脸,笑道:“累极了反倒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月光照着子贡略显消瘦的俊脸,更涂上一抹忧郁的味道。
“子贡哥哥,你怎么瘦得这么厉害?”叶子问着,伸出白嫩小手抚上子贡的脸。
子贡颤了颤,抬起大手覆上叶子的小手,叹口气道:“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瘦吗?”
叶子转着清澈的大眼睛,迟疑道:“是不是路途很辛苦,很劳累?出门就是不容易的,吃不好喝不好还睡不好。”
子贡咬了咬薄唇,认真地问:“叶子,我曾托公冶长的白鸽送给你书信,你可曾收到。”
叶子从子贡脸上抽回手,哼了一声,“子贡哥哥,你给得什么书信啊,满篇没有一个字,害得我猜了好久都不知道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