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还有什么事情吗？”林洛问道。
“上午时候，你在阁楼上弹奏的那个曲子，叫做《初夏》的，对吧。这曲子简单明快，我非常喜欢，就回去把它谱了下来。想请你看看，是否有纰漏之处？”白芷茗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笺，递给了林洛。
不——是吧？林洛大惊，虽然从之前的应聘会上就知道白芷茗精通韵律，不想白芷茗竟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临江城第一才女，还真是名不虚传！
见他愣在那里迟迟不接，白芷茗愕然道：“林洛，林洛——”
林洛接过纸笺，见那纸笺上写着蝇头小楷，字迹娟秀优雅，一阅便可想见其人。纸笺上还有些淡淡的幽香，正是白芷茗身上的气息，淡淡的幽香丝丝入鼻，林洛心里微微有些异样，瞥了白芷茗一眼，却见她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秀眉蹙着一个好看的角度，略显紧张地看着自己。
见他盯着自己看个不停，白芷茗俏脸一红，赧然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是有什么差错吗？”
“不是。”林洛羞涩道：“我——我不认得这谱子。”
“什么——”这下轮到白芷茗惊奇了。
“师姐，我不是开玩笑，我是真的不认得这谱子。”林洛苦笑道：“我的授业恩师教我的时候，用的是另外一种方式。”
他能看懂后世的各种谱子，如五线谱，简谱，吉他谱等等，可纸笺上却是各种不认识的半字符号，他虽然一看便知是古谱，但是没有系统地学习过，看上去头都大了。
“怎么可能？”白芷茗讶然不已，很难想象一个精通音韵的人不识谱，同时她也好奇，林洛之前学的谱子又是什么样的。
“师姐，你若有空的话，不妨教教我——”林洛挠挠头说道。虽然不认识这种古谱，但他自信可以很快学会，毕竟古今有很多东西都是想通的，以他对音乐的理解，学起来应该不难。
于是在乐理院的阁楼里，白芷茗开始给林洛启蒙“燕乐半字谱”的种种要领，每个半字的意义，各种符号又是哪般——
由于林洛基础极好，领会能力又强，不到半个时辰功夫，林洛已经将略显晦涩的“燕乐半字谱”掌握了七七八八，只是熟练度问题，某些地方还有些生疏而已。
坐在瑶琴旁边，林洛按照白芷茗书写的谱子，轻轻拨弄琴弦，顿时悦耳的琴声响起来。
白芷茗微笑看着林洛弹琴时的样子，不同于之前的锋芒毕露，坐在琴边的时候，他的表情是一种自然的微笑，仿佛以琴为友。他修长的手仿佛是有了灵性，在纤细的琴弦上挥洒跳跃着，袍袖微动，姿态优雅。
一曲终了，林洛扭过头问：“师姐，你真是大才啊——这谱子完全正确！”
“哪里，我不过是按图索骥罢了——”白芷茗谦虚了一句，由衷赞道：“有了你这个琴瑟琵琶无所不通的教习，乐理院明年报名的人只怕要挤破门槛了！”
林洛忽然问道：“师姐，除了琴瑟琵琶这些，你还知道有什么乐器吗，比如说，像那些蛮夷的乐器？”
他很想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吉他、钢琴这类的乐器。相比于华夏国的传统乐器，这些西洋乐器在演奏和表演方面有着先天的优势，这一点是有原因的。
西洋乐器发音机构复杂，管乐器多用键子，键盘乐更为复杂；民乐结构简单，管乐器多用音孔，没有键盘乐器。即使弦乐也没有西洋音乐，多弦音色上，同西洋乐器之间音色配合地比较和谐，而民乐乐器音色都独特难融合起来。西洋乐器按照平均律来制作，而东方乐器按照五音律制作，而平均律是更要领先一些的。
所以乐器的差异也是中国古代难以有较大发展的原因，当然这些又不能明讲，因为林洛还不确定这世界上有没有“西洋”。
“蛮夷的乐器？”白芷茗蹙眉想了一会儿，道：“说起来，我大唐立国之后一百五十年，由于内乱迭出，奸臣当道，政令不行，生灵涂炭。致使北方鲜卑人悄然崛起，终于鲜卑铁骑入侵中原，占领了我中华北面的江山，号称大燕。后来我大唐虽然在江南复国，却始终偏安一隅，未能恢复我中原的锦绣河山，远不复盛唐气象了。”
“如今北燕鲜卑人与我大唐划江而治，说实话，我大唐除了鲜卑，还真没机会接触夷狄之人了。只有南洋诸国诸如安南，吕宋等国，当然还有东洋，名义上仍然对我大唐臣服礼让，还能年年进贡，岁岁来朝。”白芷茗眼神黯淡，叹了一口气道：“话扯得远了些，说起蛮夷的乐器，我倒记得在草原上似乎有**头琴的乐器，还有据说在百年前的盛唐时，安西都护府曾流传一种乐器，叫做什么冬不拉的。除此之外嘛——我就不清楚了。”
原来这所谓的“大唐”是这样一个情况啊。倒是和前世的南朝有些相似。林洛粗略地了解华夏国的历史，所以不自觉地跟前世的朝代做了个比较。不过这是个平行的世界，朝代的更迭更前世的完全不同，他自然也没法像看过的小说里那样，用粗略的历史知识做出什么判断来。
而且白芷茗说出的几种乐器不过就是后世华夏国的少数民族乐器而已，根本不是林洛想要的。林洛微微有些失望，但却更是有些振奋，从无到有的过程，虽然难度更大，但林洛心里更期待这种挑战。
“原来如此。谢谢师姐。”尽管如此，白芷茗提供的信息还是很有用的。林洛道了一声谢，心中的想法却越来越清晰了。
他脸上的失望之色落入白芷茗眼中，白芷茗蹙眉道：“林洛，你需要什么乐器吗？师姐可以尽力帮你找来。”
“啊——学姐，不用了，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林洛摆摆手，道：“说起来，又耽误了学姐半天的时间，唉，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既然叫我一声师姐，我就当你是我的师弟了。我教我的师弟一点东西，能耽误什么时间。”白芷茗嗔了林洛一眼道：“再说了，你耽误我的时间，我也可以耽误你的时间啊——”
“什么？”林洛奇道。
“就是你之前说，你学的是另外一种谱法，师姐这个人天性好奇，看到新奇的事物总是想学一学，林洛，我想你不会拒绝我这个请求吧？”白芷茗狡黠地一笑，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些小女儿情态。
“额——当然不会。”林洛心中一动，这古人的“燕乐半字谱”虽然古朴，但是笨重，无形中提高了学习音乐的门槛，如果换以简单适用，效率更高的五线谱和简谱，会不会更好一点？
“那快些教我啊。”白芷茗满脸期待。
于是整个下午的时间，都在两个人互相教对方谱子的课堂中结束了。白芷茗毕竟是临江城第一才女，天资和悟性都属上乘，学起简单的五线谱和简谱自然不在话下，当然了，在这之前林洛还要费一些口舌将十二平均律讲给她听，比如要将五音“宫、商、角、徵、羽”转换为更为完善的七音音阶。
坐在瑶琴前面，白芷茗试着用转换过来的五线谱对应着又弹了一遍那首《初夏》，果然分毫不差。而且这种谱法比“燕乐半字谱”更为完善，看似轻而易举就解决了白芷茗思考良久的音律问题。
“咦，这里是怎么回事呢？”弹到中间，白芷茗突然顿住了，问道：“这一句应该是怎么弹的？”
“哪里？”林洛走上前去，看着谱子，指着那一句道：“应该这么弹，看好了——”
他伸出手来就要拨弦，哪知白芷茗一只手还停在那根弦上避之不及，林洛眼睛正看着谱子呢，一下子就抚在那只纤纤玉手上，感受着师姐指尖的温度，林洛一惊道：“咦？”
林洛放眼看去，却见水绿色的衣袖下面，白芷茗的指尖微微颤抖，自己更像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闻着她身上的幽香气息，感受着手中柔荑的温暖滑腻，似乎竟能听到师姐心中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林洛只感觉脑海中有些异样之感，偏偏又不想让这种感觉失去。一时心猿意马，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而时光也像静止了一般，两人都一动不动，只是林洛感觉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而自己却像是失去了知觉，总是无法挪动那只咸猪手。
“嗯，——是这样弹的吗？”不知过了多久，白芷茗轻呼一声，匆忙收回玉手，略带颤抖地问了一句，似是不着痕迹，脸上的红霞却总挥之不去。
“啊——嗯，对，这样弹———”林洛右手拨了一下弦，正巧白芷茗左手同时按下弦去，琴声尤为清扬，真有琴瑟和鸣之感。
似是心有灵犀，两人都不言语，而是极为默契地按照谱子，一人取音，一人拨弦，把曲子进行了下去。
一首曲子在一种极端**的气氛下，被两个精通乐理的人完美演奏。曲子终了，两人目光相接，却均是不自然地别过了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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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晚上各一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