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将亮,晨雾凝露,滋润了山野草木,浸湿了行人衣裳。
出城二十余里的山道上,薄雾初起,山道两旁的丛林花草隐身雾中。王笑抱着钟雨烟,身后跟着小虎,艰难地向前挪动着,衣裳早已经被晨雾浸湿,冻得小虎鼻流青涕,身子哆嗦。
“王笑哥哥,我们要去哪里?”小虎累得走不动了,一边哆嗦着,一边喘着气问道。
“回龙山绝顶峰。”
王笑实在想不出该去哪儿里,如果钟雨烟没有受这么重的伤,如果没有中这种几乎无药可解的千年伏尸散毒,他一定会去颠勒山。
然而,此刻,他所能想到的地方,只有回龙山绝顶峰,希望归隐山野的老人能有回天之术,能够挽回钟雨烟的命。
小虎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只能歪着脑袋想象回龙山绝顶峰是什么样的地方。
一阵疾驰而来的马蹄声,打破了天亮前最后一丝宁静。
王笑停下了脚步,小虎也紧跟着停下来,遥望声音传来的方向。
王笑屏息静气聆听片刻,然后扯下外衫撕成布条,将钟雨烟背在身后,用布条绑上,腾出双手,紧握青龙至尊宝剑,同时叮嘱小虎往后躲远一些。
一匹狂野战马,从晨雾中冲将出来,在距王笑约有十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这是陈家四虎将之一刘斧天的战马。
刘斧天打量着王笑,看到他直到此刻仍然没有放弃同伴,而是将钟雨烟背负于身上,心里有些欣赏,便颇为惋惜地叹道:“哎,多好的一棵苗子,为什么要非要跟剑皇神将为敌?”
王笑虽然输了阵式,但是并不输气势,针锋相对地道:“哎,多好的一条汉子,怎么就没长脑子?为什么就看不出来,剑皇神将对人族的隐患,大过兽族对人族的威胁?”
刘斧天听后,仰天大笑,而后说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知道什么?想当年剑皇神将在沙场斩兽杀敌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有什么资格对剑皇神将恶语相向?”
王笑愤怒地质问道:“那好,既然陈广年那个老杂毛在你心里如此神圣不可侵犯,我倒是要问一句,他为什么要让自己的部队屠尽城中百姓?”
刘斧天冷笑道:“剑皇神将用心良苦,不是你这等愚蠢无知的小子所能理解和想象的。再说,我们并没有屠尽城中百姓,最后还会有九百九十九人活下来的。”
王笑怒道:“那又有何不同?”
刘斧天轻蔑一笑,说:“当然不一样,因为这九百九十九个活下来的人,将来定会是救人族于危亡的英雄。用一城百姓的命,换整个人族的美好未来,怎么算,都是非常划算的。”
王笑悲哀地道:“邪恶,只会唤醒恶魔。”
刘斧天听了,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你小子倒是说出了今晚最好的一句话,看在你快死在我剑下的份上,我就给你透露一点,我们所做的一切,就是要唤醒恶魔,一支听凭人族指挥调遣的恶魔军队,一支能令兽族闻风丧胆的人族英雄。”
王笑冷笑道:“哼!果然又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
刘斧天暴怒:“你才是真正的蠢货,剑皇神将为了人族的前途,一直都在努力。也就只有像你这样的蠢货才会血口喷人,依靠攻击剑皇神将寻找存在感。人族当中有你这样的人存在,才是人族最大的悲哀,是人族最大的耻辱。今天我就为民除害,送你上西天。”
刘斧天一剑递出,风沙骤起,剑气如虹。
王笑气定神闲,双目微闭,面无表情地道:“我明白了,原来陈广年希望人族的军队,也能像兽族甚至是魔族军队那样,冷血残暴,所向披靡。”
“哼哼,算你聪明,可惜你明白得晚了。”刘斧天冷笑道。
剑,已经锋芒毕现。
剑气,已将王笑上身的衣衫撕裂成碎片。
剑刃,已经近在眼前。
王笑手里握着青龙至尊宝剑,却没有要阻挡或者反击的意思,仍然双目微闭,淡定地自言自语道:“我明白了,魔族虽灭,却灭而不死,阴魂不散。我明白了,原来这世上,最终极的武器是思想,最厉害的术业不是剑术,而是医术。思想,不动声色间,控制了无数人;医术,下工医人,中工医地,上工医天。”
王笑不知不觉之中,阴差阳错地临仙一悟。
虽然短暂,但是霎那间的临仙一悟,让他的身体罡风绕身,竟然让刘斧天如期而至的剑锋寸裂如渣。
刘斧天幸亏及时觉察出了不妙,急忙弃剑抽身,倒掠二十丈,这才心惊胆战地停下来,惊骇不已地望着若无其事的王笑,想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不止剑被毁,身体也被莫名其妙地震出内伤,七窍渗血,心乱如麻,手腕疼如刀割。
王笑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瞬间的有感而发,令他一时走神,突然想到了一些仿佛很久远而又很奇妙的事情,可惜这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转瞬即逝。
等他缓过神来的时候,这才惊醒,意识到自己已经处于刘斧天剑锋之下,急忙挥剑招架,睁开眼睛,却看到刘斧天不知何时已经退至二十丈开外,而且是一惊弓之鸟的模样。
王笑低头看看自己已经赤/裸的上身,再看看两手空空不知剑去何处的刘斧天,一脸无辜地问道:“堂堂陈家四虎将,行事怎么如此诡异?你的剑呢?难道是突然良心发现,想要痛改前非?”
刘斧天的脸色很难堪,一半是给吓得,一半是给气的,他还以为王笑是明知故问,有意损他。
王笑心里也不想在此刻跟刘斧天这样的实力悍将交手,因为以他现在的情况,可能连一招都接不了,所以他看到刘斧天好像有些畏惧的样子,便虚张声势地喊站定:“喂,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打还是不打?”
刘斧天不敢轻举妄动,忽然又听到有人向这边赶来,而且不止一两个人,便迅速翻身上马,一边拨转马头疾驰而去,一边有些心虚地喊道:“王笑,我暂且放你一马,以后再让我碰上你,你就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哼,运气,也是一种实力!”王笑冷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