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寒山，寒山寺。
夕阳的余辉温和地洒在寺前台阶上，寺门前那个酸枣树上，两只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相互追逐，树下站着的小虎焦虑地望着山路。
“小虎，等谁呢？”梅九枝砍柴回来，看到小虎站在这里探头探着地向山下张望，便笑着问道。
“等我师傅！”小虎回答道。
“你师傅？你师傅是谁啊？”梅九枝走到树下，放在柴担，笑呵呵地追问道。
“我师傅当然就是我师傅喽？”小虎歪着脑袋，没好气地望着梅九枝，说道。
“呵呵，人小鬼大，你真的要拜王笑为师了？”梅九枝蹲下来歇息，望着小虎问道。
小虎扭过头去，没理会他。
“呦，还在为那天夜里在山下，我对你师傅出言不逊的事儿生气呢？你师傅都原谅我了，你还生气呢？”
小虎还是装作没听见，梗着脖子望着山路，没搭理梅九枝。
“不用望了，算上今天，你师傅下山也不过才两天，就算他会飞，今天最多也才能飞到颠勒山，何况那里可是真正的龙潭虎穴，不是谁进去之后都能像方丈那样平安无事地出来的。你小子，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寺里，没事儿的时候替你师傅多多礼佛积德，祈祷他能逢凶化吉，平安归来吧！”梅九枝轻轻拍了拍小虎的头，笑眯眯地调逗他道。
“我师傅就是神，用不着求佛。”小虎童言无忌地道。
“嗨！你小子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真不怕这话惹恼了神仙，一气之下再把你师傅给害喽？”梅九枝吓唬他道。
“你以为神仙都像你这么小家子气啊？”小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
“嗨，你个口无遮拦的小屁孩儿，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你师傅这次要是死在了颠勒山，很有可能就是被你这句话给害的。”梅九枝听到小虎如此亵渎神灵，虽说童言无忌，可是身为佛门弟子，他仍然有些生气。
“那天我和师傅都差点儿死在颠勒城，出城这一路，我师傅抱着昏迷不醒的雨烟姐姐，跟我说了很多话，虽然很多我都没听懂，但是我都记着呢！我师傅当时说过，修行是向内求索，向外施舍，那些有点儿什么心愿，就拿些香烛供品去向神佛求愿的，都是在以己之私德而度量神灵之胸怀，那是行贿，是亵渎神灵。虽然我对这句话还不能完全理解明白，但是我知道，我师傅的意思是有什么困难和困惑，应该首先从自身求索答案，有能力和需要的时候，一定要向外施舍。”
小虎说完，不屑地白了梅九枝一眼，接着说道：“所以，我不会求佛，我也不害怕会因为我的几句话而连累我师傅。神佛之所以是神佛，是因为他们品德高，自然不会搞诛连九族这样愚蠢而又恶劣的事情。就算我说错了或者做错了，要惩罚也只会惩罚我自己。”
梅九枝没想到小虎小小年纪居然能说出这样的宏篇大论，说得他都有些晕乎了，什么向内求索向外施舍，他都不能完全理解透彻。
但是，他总觉得小虎这些话听着有些刺耳，仿佛是对神佛不敬，可是又让人无言以对。
“小虎啊小虎，你这可是得罪神佛的大罪，你师傅这次肯定是回不来了。”梅九枝琢磨了半天，也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想要吓唬吓唬小虎，让他赶紧去烧烧香，求得神佛的原谅。
小虎听了梅九枝这句话，又想起那天晚上出城路上，他曾对王笑说过类似的话。
他是小叫花子，在花子巷呆了三年，对旁边那个浮尘寺憎恶之极，因此也没少责骂神佛跟昏庸无能的皇帝一样，让那些道貌岸然实际上却一肚子男盗女娼的浮尘寺僧人活得那么滋润，让他们这些从来都不忍心去伤害别人的人却要受这般苦难流落街头。
那晚，他亲眼看到王笑的师姐伤了重伤，看到王笑被恶人所伤，看到善良慈祥的庄爷爷死于非命，连他自己都被打得半死不活，因此在出城的路上，他曾经向王笑说过，他这一切的苦难，是不是都是他之前说了神佛坏话，被神佛惩罚了。
结果，王笑两句话，就让他释怀了。
“神也好，佛也好，都是以慈悲为怀，怎么会被得罪？世人都说苦难，又有几人知晓，一切难，皆是生而有因，一切苦，都会结而成果。”小虎有模有样地学着王笑当时的样子，故作高深地背诵王笑当时说过的那两句话。
这两句话，小虎到现在都没理解透彻，但是他是个记性很好的人，当时他就觉得这两句话很有道理的样子，于是便在心里默默背下来了，铭记在心，想不到，此刻他竟然脱口而出。
梅九枝望着一副小大人模样的小虎，一时惊讶得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嘿，你这熊孩子，说起话来怎么跟王笑一个样，都是一套一套的？功夫还没练，唬人的本事儿倒是见长。”梅九枝一时被噎得无言以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教训起小虎。
“我师傅说过，习武先修心，心不正，武功再高，也可能会做坏事儿。”小虎反击道。
“嘿，你还上瘾啦？你师傅还说过什么？他说没说过今天会平安无事地从颠勒山回来，从天而降？”梅九枝有些气急败坏地调侃道。
小虎撇着小嘴，面露不屑地摇摇头。
“没有说过你还傻乎乎地站在等个什么啊？王笑又不是下山砍柴挑水，哪能这么快就回来？”
“万一回来了呢？”小虎倔强地道。
“万一？哪有那么多万一？你还真把你师傅当成神了？”梅九枝道。
“在我眼里他就是神！”小虎说道。
“哼，神个屁，王笑要是在太阳下山之前能回来，我认你小子做师傅。”梅九枝嘲笑道。
“这注意不错，我看行，不如我来做个见证，如何？”已经悄悄地在寺门外站了很久的方丈竹依法师，突然朗声笑道。
梅九枝见方丈听见了，尴尬地笑笑，说：“嘿嘿，我是逗小虎玩呢！”
“我可当真喽，而且我很看好你认小虎做师傅。”方丈笑眯眯地道。
梅九枝尴尬地挠挠头，说：“嘿嘿，当真也没用，反正王笑今天也回不来，别说今天，三天后能回来就已经是奇迹了，十有八九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九枝，你看那夕阳多美。”方丈望着夕阳，笑眯眯地道。
梅九枝和小虎听到方丈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不约而同地望向夕阳。
远方的天空中，那一轮红日前方，有两只金光闪闪的巨大飞鸟正向这边飞来，其中一只巨大的飞鸟上面还站着一个人，正是手持青龙至尊宝剑的王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