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克罗斯扬了扬眉就想出手,但眼角余光忽然发现几个小孩在不远处傻傻地看着他俩,冷哼一声道:“这里似乎不适合教训你。”
而唐飞听到联络频道中罗灵儿的声音,也不由后退了一步,耸耸肩道:“貌似……的确如此。”
比尔·克罗斯突然移动,重重一拳击向唐飞面门。唐飞身子向后滑出,但比尔·克罗斯是主动攻击,速度比他提升得快许多,仓促间唐飞只能伸手格挡。
“嘭!”唐飞被一拳震开三步多远,手掌上一阵发麻。他双腿舞动而起,疾风骤雨般踢出十余脚。比尔·克罗斯冷喝一声,简单直接的一个侧踢,将唐飞的攻势完全接下,但这一次,两人是各退两步。
比尔·克罗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道:“身手不错,难怪你狂。但是不要再跟来了。”他扫了眼唐飞的耳朵,淡淡一笑,“上司叫你别在这里出手吗?”他潇洒地转身离开,顺手摸了摸一个孩子的小脸,高声道,“这些小鬼头什么没见过?担心他们成长,不如担心你自己!听说诸葛羽到了上海E科,你让他自己来找我谈吧。”
联络频道中,罗灵儿开心地吹起了口哨,鼓噪道:“阿飞,你弱爆了!恶魔比尔比你帅多啦!嗯!嗯!如果他头发是原先的红色就更帅了,你没得比!”
唐飞没有反驳,只是重重地把耳机摘了下来。他不会再追上去死缠烂打,但莫名其妙地被打击一次,真叫人憋气。他深吸了口气,重新戴上耳机,正好听到端木笙在联络器中道:“小苏,老大现在没空跟他谈,换你去跟踪恶魔比尔。菜鸟,你给我去驾驶室,那边有状况。”
“飞机飞在天上,我们却看不清楚天空。所以每次我在飞机上,都想到飞机外去走一走。”当诸葛羽坐到项禅音背后的那排位子,心中就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这是意念交流。诸葛羽看着身旁的修道者,两个人的目光相接,他只觉得自己一下子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对方的眼眸中竟然有白色的云朵和无垠的蓝天。而后他就觉得身边一阵光影浮动,自己所处的地方不再是飞机,而是一处青山起伏、水波荡漾的秀丽山谷,那山谷中赫然有着一座暗金色的庙宇,庙宇两旁都是红色的巨大树木。而和他交流的人,一身暗红色的僧袍,微笑合十而立,那是一个身形高大、相貌俊朗的中年喇嘛。
“但有时候,我又会觉得奇怪,当我站在地面上时,我却从来不会去想自己是否看得清大地。你说这又是为何?”那个喇嘛继续道。
“因为我们从来都是对自己不熟悉的东西感兴趣,而容易忽略身边的事物。正因此,我们才会忽略地球的本身,却异常热衷于探索遥远的宇宙。大师以为呢?”诸葛羽笑了笑回答。
“那诸葛先生来到我的身边,感兴趣的又是什么?”那喇嘛淡淡一笑。
“万事万物都有因果。你来了,所以我来了。大师是在等那女子将来世上的孩子吗?”诸葛羽望着四周的美景,由衷赞叹道,“这里真是好地方。传说中的珞金寺原来是这个样子。”
没想到诸葛羽这么快就知道这是在哪里,喇嘛亦不由露出赞赏之色,他微笑道:“这里已经20年没有访客。我就带你四处走走吧。”说着他带着诸葛羽游走于蓝天与青山间,那行云流水般的步伐自在随意。
“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看我当如是。”诸葛羽忽然莫名地想到了这么一句话。寻找一方净土,探求心中的“道”,是否才是智者的终极目标?
“我叫大苦,是珞金寺七大护法之一,这次本寺七大护法出动了四个,另三个分别是大恨、大乐、大痛。的确是为了项女士腹中的孩子。”大苦喇嘛一面指点周围的风景,一面谈起了这次旅行。
“你们的天空活佛要转生了吗?”诸葛羽问。
“是。”大苦笑了笑,和聪明人说话最好不要说废话。
“他留下的线索是……”诸葛羽皱眉问道,但他心中的疑问却是活佛转生虽不寻常,但这个和比尔·克罗斯他们有什么关系?
“大江东面的巨大城市,拥有佛光照耀的地方。单身的母亲,颠沛流离。蓝天,大鸟,异域,朝阳。我和她。大苦,大恨,大乐,大痛。血与火。这一次的旅行,并不容易,但是我会回来。”大苦喇嘛缓缓道,“这是他留下的线索,而我们在这里湖中观测到的景象,就是这架飞机的远景。”
诸葛羽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你们只看到空中客车?有没有看到我?又或者项禅音边上的那个异国女子?”
“没有……”大苦犹豫了一下,说道:“但是,当时的远景很奇怪,我还看到了一座桥。真的很奇怪,那么大的一架飞机,和那座桥有什么关系?”
“我想大师应该知道,我属于异现场调查科。”诸葛羽望着青山间层层点缀的红色巨大树木,沉声道:“这架飞机上,现在有500多乘客。他们都是普通人。而你们的周围有一群恶狼在等。尽管我还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但一定是不好的事情。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和我配合。保证这架飞机的安全,同样也是保证你们活佛的平安转生。现在让我们一起回到那里,如何?”
大苦双手合十,微微一礼,两个人同时回到了空客A380的经济舱。
“诸葛,你和那老家伙谈了有两个小时。急死我了!”端木笙的声音在联络器里大声吼道。
“谢天谢地,这两个小时里航班居然平安无事。”丁奇则不紧不慢地说道。
诸葛羽回到乘务员休息室,苦笑道:“真的过了两个小时?那些家伙什么都没做?唐飞去过驾驶室了吗?那边发生了什么?”
“你的问题倒多。”端木笙皱了皱眉,“确切说,已经过了两个半小时。那些家伙都离开过座位,但并没有特别的动作。凯丽·霍夫斯在一个小时前睡着了,现在还没醒。至于驾驶室,并没有什么大事。丹·勒克说之前感觉有被飞行器跟踪的感觉,等唐飞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你去了那么久,有什么新情况?”
“这四个修道者,是珞金寺的喇嘛。他们在等待天空活佛的转生。”诸葛羽摇头道,“这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但我们还是不清楚另外几个异能者的目的是什么。”
端木笙眼波流转,轻声道:“也许,我们要换个想法。”
诸葛羽点头道:“是要换一个思路。”他接通联络器,“所有人听好。我们在现在依然无法解释,为何那么多异能者出现在这次航班。所以我们如果推翻之前的想法,他们和那些喇嘛的目的不一致,那么这飞机上还有别的什么会吸引到他们?”
白先生道:“其实,不管是比尔·克罗斯、飞云·罗可,还是山口拓海,他们都是各自组织的杀手。三个顶尖杀手,原则上是不可能合作的,所以我们可以猜测他们其实是竞争者。如果杀手是为了杀人而来,那么这架飞机上有谁值得他们杀呢?”
“但是,我们伦敦得到的线报,是说这架飞机会出事。他们对某东西感兴趣。”唐飞思索道。
“线报未必正确,何况若真是某样东西,我们又如何能知道呢?诸葛你能不能从那些人心里知道?”白先生笑问。
诸葛羽目光在经济舱中扫过,嘴角露出坏笑,低声道:“唐飞,现在比尔·克罗斯不在他位子上,所以还是需要你去找他谈。开门见山地问他即可,不用担心激怒他,在他完成任务前,是不会冒着打爆飞机的危险和你决斗的。”
唐飞皱眉道:“可是他是要和你谈……”
“菜鸟,你不是一贯都很有自信吗?”诸葛羽反问,他稍一停顿,继续布置任务道,“苏七七轮换回来,替我调查商务舱的乘客,看看有没有不该在那里,却偏偏出现的人。头等舱和经济舱都有异能者,而他们刻意避开商务舱,或许他们的目标就在商务舱。丁奇和端木去把飞云·罗可和山口拓海带来,同样尽量让他们思路混乱,我就在一旁看看他们到底在隐藏什么。审问的时候,苏七七配合一下。在此之前我去了解下,那个凯丽·霍夫斯到底在做什么梦。”
白先生摸了摸鼻子,摇头道:“别人做什么梦都不能瞒过你,你真是……太邪恶了。”
网络上的其他人听了白先生的评价,都有共鸣地发出赞同声。
【5】
凯丽·霍夫斯并不想睡觉,但她的意识却不受控制地进入了睡眠状态。最近100年,她常常会无端陷入梦魇,这是否预示着什么变化将发生?
梦开始的时候,她和村庄中的兄弟姐妹共同生活,一场瘟疫过后,全村只剩下她一个人。为了离开瘟疫降临的故乡,她闯入了起伏的群山。那时候的大山是猛兽的时代,但她却生存了下来,狼的坚韧、熊的力量、虎的尊严,都是有益的经验。她每天向着太阳最早升起的山峰走,最终她从大山中来到平原。这一次旅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日复一日,小溪中她的倒影,却依然年轻美丽。也许仅仅过了一年?两年?
大山外的世界,风起云涌。部落和村庄不再是世界的主题,一座座城市开始拔地而起。第一个出现在凯丽·霍夫斯面前的军队,是亚历山大大帝的军队,这支无敌雄狮刚刚征服了希腊,正饥渴地寻找对手。她第一次经历战争,就疯狂地爱上了战斗。当大帝的长剑向东挥去,勇士们就一路向东,一路杀伐。她一个女子,在长达十年的东征中,如战神般冲锋在千军万马的最前方。亚历山大决战波斯大军,是她最钟爱的时代。而另一个奇迹,也让她忐忑不已,这十年的东征中,和她并肩作战的勇士相继出现了白发,而她丝毫不见衰老。这是十年的梦幻之旅,旅程的终结是因为被誉为“巴比伦及世界四方之王”的亚历山大忽然去世。
和大帝比起来,之后的凯撒、安东尼、汉尼拔,都只能算杰出,而称不上伟大啊。睡梦中的凯丽·霍夫斯露出了微笑,她的生命不会终止,在战争中受的伤,会很快愈合。这个恐怖的奇迹,对一个女人来说过于残忍。如果生命是一个轮回的过程,何不让我带着记忆轮回呢?那也好过孤独地活在这漫长的岁月中。女人需要的是被人爱,而不是看着自己所爱的人一个个离去。
数百年的岁月匆匆而过,直到她遇到了他。那个带着记忆轮回的来自东方的男子,一个苦修行者。当时她正带着五千人的大军攻城略地,而他一个人站在队伍的前面。“万人敌”这个古老传说,第一次变得清晰起来,而那个有以一敌万能力的人,却对她说不要战争。
有人说女人是难以理喻的动物,男人又何尝不是?越是聪明的人,越是难以理解。这个叫火石的男人,就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人,他记得他的前世,他记得他每一个妻子、每一个儿子,甚至每一匹马。但每一世他和她重逢,他却都不记得她。凯丽·霍夫斯觉得火石是故意的,他每一次都是故意要忘记自己,越是如此,她就越要遇见他,缠住他,这似乎比战争还要有趣。
两个人一个是不停地轮回,每73年一次,一个是长生不死。就这样纠缠了700年,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作过情人,作过师徒,做过仇敌,做过姐弟,就是不曾做过夫妻。直到300年前火石再一次死去后,凯丽·霍夫斯就再没遇到他。300年并不算短,但并不足以让她忘记这个男子。
在大航海时代,凯丽·霍夫斯会想念他,在拿破仑时代,她会想念他,在轰轰烈烈的‘二战’中,她还是会想念他。爱一个人,到底能爱多久,恨一个人,又会恨到什么时候?凯丽·霍夫斯空有数千年的生命,却还是无法明白。自己能活多久?自己会想他多久?这对她来说是两个没有答案的命题。
忽然飞机剧烈一晃,所有的乘客一片惊呼,凯丽·霍夫斯也再次睁开了美丽的眼睛。她伸手扶住了表情痛苦的项禅音,低声道:“亲爱的,放轻松。我一直在你身边。”
项禅音喘息了几下,痛苦道:“我要生了。”
凯丽·霍夫斯探入项禅音的衣服,摇头道:“还不够。”
“但是……”项禅音非常焦虑,飞机居然在大幅度地晃动。
广播里传来端木笙的声音:“飞机遇到乱流,请大家不要慌乱。”
“啊!”项禅音大喊一声,痛苦异常。
丁奇赶忙冲了过来,说道:“让我看一下,我是医生。”
凯丽·霍夫斯的手掌搭在丁奇的肩头,微笑道:“不用担心,我也是医生。请问,您是什么医生?我想由我来照顾我的朋友最好。”
丁奇极有风度地笑了笑道:“这里条件不好,多一个人照顾比较好。”
他话音刚落,就听不远处有人叫道:“天啊!谁是医生?这里有孕妇需要帮助。”
凯丽·霍夫斯对丁奇眨了眨眼,柔声道:“放心把这里交给我,去帮那个人吧。”说着望了望一直在观察她的诸葛羽,瞪了他一眼。
诸葛羽耸了耸肩,轻轻一拍边上的飞云·罗可,低声道:“飞云兄弟,这次乱流过去后,跟我来一下好吗?”
飞云·罗可一身黑衣,个子不高大约一米七十不到,典型的东南亚人身材,相貌颇为俊朗,带着几分狂野的傲气。他抬头看了看诸葛羽,问道:“E科还是国际刑警?”
诸葛羽笑道:“E科,诸葛羽。”
“乱流怕什么?”飞云·罗可摇摇晃晃地站起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