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可那个没良心的家伙竟然说我既然已经陪了降头师,那就不是他的人了,不仅不给我想办法,还继续抽血来盗取我剩下的运气,要知道人的运血相关,运绝命终啊!后来在我的苦苦哀求下月鹏才勉强同意找人来替我,那就是你。”
东雷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听何丽丽继续说下去:“我到今天才知道其实他根本没把我的命放在眼里,也没打算救我。他找你来是想继续盗运,盗你的运。所以趁他今天晚上出去我才找你来想告诉你明天别来了,我再有三天就到了四十九天,也该走了……”言及此处,何丽丽终于忍受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这下东雷心中的怒火完全被点燃了,他怜惜地抓起何丽丽的手,厉声道:“月鹏这么做简直丧尽天良,我们难道不能去告他?”
“告他?”何丽丽抬起头,吃惊地打量着东雷,“警察会相信我的话还是相信你的话?”
东雷搔了搔后脑勺,心想也对,便踌躇道:“那你说怎么办?”
“没办法,你走吧。这也是我的命!”何丽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救你一命不让月鹏所害,我死而无憾。”
“怎么能让你去冒险!”东雷愤怒地摇头道,“我帮你,我们一起想办法逃出去。”他忽然想到刚才在网上查的资料,遂说道:“我记得这种降蛊是有办法破解的。”
“难啊。”何丽丽微微摇了摇头,“弄不好连你也会搭进去。”
“没关系,我一定要救你。”东雷此时拿出了英雄救美的勇气,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直把何丽丽看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实话告诉你吧,我今天来其实就是想让你帮我的,但没好意思说。”
“和我还客气什么。”好像东雷与何丽丽认识多久似的。他刚说完,就见何丽丽止住笑声,从座位低下拿出一把一尺左右的尖刀来,“要救我,你就要拿这个去地下室把半个骷髅头状的蛊皿挑开,血一定要铺满地下,把太岁剁碎,然后把上面的运符烧掉,刀扔到那里就行。”
“好。”东雷从何丽丽手里接过刀,忽然被她叫住了:“你要在我身上先用此刀划三横三纵九刀以逼出蛊血,伤口不能太深也不能太浅。”
“这……”面对何丽丽清秀的面庞,东雷竟有些下不了手。就见她突然一把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凄厉地说道:“帮帮我吧,我不想死!盗运术一断我肯定能站起来,到时候我就是你的人了,求求你……”
何丽丽惊泣欲绝的哭声在暗夜中渗人心肺。东雷长叹一口气,颤抖着手按她指点的方向在腹部、后背、腰部和四肢划了深深的九道伤口,眼看着鲜红的血汩汩流出时,他的心像被谁狠狠地揪了一把:“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快去!”说到这里何丽丽从身边取过一个大号的手提袋递给东雷:“这里是我的电脑、平板和手机以及银行卡,都是最珍贵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两瓶水和几个面包。你破降蛊术后带着这些东西立即找个没人的地方待一天一夜,切记不能见任何人,更不能见阳光……”
“好的,我知道了。”面对她的信任,东雷在内心深处甚至下了必死的决心,蓦然间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袭遍全身。他提起手提袋,无比眷恋地望了何丽丽一眼。
“去吧,后天天亮以前来接我,我们离开这里。”
东雷深深地点了点头,大步向地下室走去。
【6】
当东雷重新回到何丽丽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凌晨4点了。他把偷来的旧自行车扔到一旁,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前天夜里在地下室找到了那用半个骷髅盛着的蛊皿,他完全按照破解“太岁血蛊”的方法对其进行了破坏,然后扔下刀子带着何丽丽交给他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小院。
因为不能让别人发现也不能见阳光,所以东雷在附近找了个旧小区,翻墙进去钻到地下室里铺些旧报纸睡了一天一夜。看时间到了凌晨4点,他才偷了辆自行车出来,其间除了马路上的车辆外只远远地见了几个人。
淅淅沥沥的雨还在没完没了地下着,东雷站起身推开虚掩的大门,轻轻叫了两声何丽丽的名字。寂静的空气中传来阵阵回声,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看样子何丽丽不像在这里,就在东雷找灯的时候,远处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接着夜光电话的微弱光芒让东雷仿佛溺水之人看到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忙不迭地接起电话时传来的却是月鹏阴森森的声音:“东雷,早上好。”
“是你?”东雷自己都发觉声音有些变形。
“没错,是我。我现在与何丽丽,也就是我的女朋友在一起。”月鹏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阴森。
“你把她怎么样了?”东雷紧张地问道。
“放心,我没把她怎么样。”月鹏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也只有你这种天真的傻瓜才把她的话当真。”
“你说什么?”
“实话告诉你吧,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降蛊术,更没有所谓的‘太岁血蛊’。之所以编造这个故事是要你做我的垫背。哈哈!我是个以走黑道下货为生的人,前几天我打听到郊区住着个喜欢古董的马老头,善收名画,而且都存在地下室里。所以我就踩了几天盘子后前往地下室盗画。谁知道那天阴差阳错的马老头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动静,竟然在我准备走的时候冲进了地下室。”
“你杀了他?”东雷颤抖的声音问道。
“没错,我别无选择,但如何处理尸体并且不留下一点痕迹成了大问题。后来我把他的尸体沉下清水河,但现场却无论如何不能处理到天衣无缝。还是喜欢看电影的丽丽提醒了我,我们俩才想出了这个办法。”电话里,月鹏狞笑着。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你们的安排?”
“对,目地就是让你上钩。丽丽学过计算机,她先是在搜索引擎的百科知识上编辑了相关条目,然后又建立了中英文的两个关于降头术的网站。而你前天打翻的骷髅头里的血其实就是马老头的血,那把留在现场的刀也是我杀他时用的。你按所谓破解降蛊术之法进行破坏的现场其实是重现杀害马老头的现场,为了真实起见我甚至让你划了丽丽九刀。”
“你……丽丽在哪里?”
“她很好,现在就和我在一起,你要和她说话吗?”说到这儿月鹏愈发得意起来,“我们马上就要带着这些东西离开这里了,你自己小心点。虽然这个案子破绽很多,但你仍然会因有直接证据而成为第一嫌疑人。对了,忘记告诉你了,那些电脑、平板和手机什么的是马老头的,可能会成为警方寻找你杀人的动机。”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警方找不到我们存在的任何证据,所以只能将你列做杀人犯。你要知道,这几天除你之外没有任何人见过我们俩,你也没和我要过我们签的合同,所以他们也许会认为你的神经有问题,不过那样倒可以免判死刑,你觉得呢?”
“王八蛋……”绝望的东雷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疯狂地叫喊着,直到电话里传来了“嘟嘟”的忙音声。东雷痛苦地坐在地上,双手抱头,实在不知道如何才好。是自首还是逃亡?他犹豫了好久,终于拿起手机拨了报警电话。
咯吱咯吱的金属声打断了东雷的回忆,他赫然发现天已经亮了。今天是警方取证的最后一天,不知道他们找到月鹏没有,如果能找到他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加上自首的情节应该会轻判的。他望着阴沉着脸走近的警官李伟,把希望都放到对方身上。
可东雷没想到的却是几分钟前,月鹏和一个保险公司的理赔调查员刚刚走出塞北市公安局。
“月先生,请节哀。您夫人购买的是我公司的安心康宁终身险,现在公安局已经确认,所以我们会把赔付款作为被保险人也就是您夫人的遗产交给第一继承人的您,意外身故金额应该是保单的10倍,也就是300万元。”
“好,谢谢,现在我只想一个人清静一下。”话是这么说,可月鹏眼前还是回忆起前天东雷走后的情景:何丽丽从轮椅上坐起,伸了个懒腰,说:“租的那两辆车退了吗?装瘸子真累,下次这活千万别找我了。”
“你是我夫人,不找你找谁?”月鹏不阴不阳地说道。
“就算我是你媳妇,也不给点好处?”何丽丽撅着嘴,看样子颇不满意,“你知道在网上做那些网站和收集百科知识有多累不?掩刀装真实,你知道我流了多少血,有多疼吗?”
“我知道你受苦,不是给你买了30万的寿险吗?”
“你还不如给我现金呢,那东西要20年以后才能用。不过算了,老了有个保障也好。”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说你那天杀了马老头把尸体丢河里了,会不会被人发现?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儿?”
月鹏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何丽丽,却拿出了那把尖刀。直到看见刀,何丽丽的眼神中才发出惊恐:“你要干什么?”
……
想到这里,月鹏笑了,他打开车门让保险公司的理赔员坐了进去,然后发动起了车子。而同一时刻,警官李伟正在对东雷进行着问话:“我们调查了你说的那栋房子,根本不存在什么马老头。那是一个高档出租房,前几天被两个年轻人交了半年租金。”
“没有?”东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何丽丽呢,月鹏呢?”
“何丽丽的尸体我们在地下室找到了,是被一把尖刀杀死的。凶器就在她身边,上面沾满了你的指纹。现场还发现了她的大量血迹以及她身上的另外九个刀口,很像是严刑逼供所致的。”
“她……她死了?”东雷开始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了,就听李伟继续说道:“我们还对你交的那些苹果电脑、平板和手机等东西进行了调查,发现都是何丽丽的,而且她的银行卡也在你手里。”
“不!”东雷这才反应过来李伟的意思,就见对方淡淡地摇了摇头:“我们是重证据轻口供,即使你不说我们也能定你的死罪,到时候恐怕你要把这些话带走了。”
李伟笑了笑,继续道:“你和死者签的家教合同我们已经看过了,就在他们租的房子里。而且你同学老六也确认你第一天晚上就说人家很有钱,没错吧?还有全校都知道你喜欢苹果电脑,对吗……”李伟后面的话东雷几乎都没有听到。
他叹了口气,绝望地转过头望着窗外,发现今天竟然已经放晴了。
一瞬间,东雷的心情却开始平复起来,完全没有了一分钟前还在持续的那种度秒如年,甚至连“恐惧”这个词都在心底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死亡也变得开始可爱并有了某种自然的期待,只不过这种感觉仅仅持续了几秒就又被李伟接下来的话摊到了天涯海角:“不过……”李伟面孔挂满了戏弄的得意,“你也别把我们警察想得太过无能,对月鹏这种早就挂号的盗窃惯犯我们不可能轻信。其实早在他给刚认识不久的新女友买巨额保险时我们就意识到这家伙有可能想弄钱跑路,所以特意安排了内线在保险公司做调查员。”说到这里他抬腕看了看表,“只要月鹏一会儿取钱成功,那证据链就完整了,他也跑不了了……”
蓦然的悲喜让东雷的心脏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刚才听到“噩耗”都无动于衷的眼泪突然涌上双眼,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李伟后面的话还在断断续续地传进耳鼓:“以后遇到突来的好事长个脑子……等会儿你再去做个口供办好手续就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