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魔乱舞
“韶儿,小心些。”
苏府大门口,木灵寒亲自扶苏韶下马车,一早就巴巴地等二人回门的大管家领着一众下人,笑呵呵地上前请安。
苏韶看着这方生他、养他的天地,心生无限惆怅,不过离家三日,竟怀念如斯。
木灵寒自始至终握紧他的手,行动亲密无间。
“韶儿,我们进去吧。”
“好。”
苏韶对她的温柔体贴习以为常,一路跟随她进府,反而让看着苏韶长大的大管家心里滋味莫名,颇有点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一面安排人将木灵寒的礼物搬入府中。
因苏玉莲母女上朝未归,木苏二人在堂中小坐,苏韶向大管家询问苏府事宜,得知一切安好,心下稍定,末了道:“秀儿呢?怎么不见他。”
“孙小少爷病体未愈,老夫人担心他的身子,让他在屋子里好好养病。”
苏韶自然知道这番说辞不过是冠冕堂皇的借口,厌恶苏秀才是真正的原由,更赞同早前木灵寒的建议,当下也不多说,和木灵寒一同探望苏秀。
大管家自知劝阻不能,告声罪,退下自去忙活。
木苏二人刚走进苏秀的院子,只见秋风瑟瑟,卷起落叶一地。苏韶心痛于苏秀的处境,而木灵寒爱屋及乌,难免起了怜惜之意。
苏韶率先进屋,“秀儿?”
苏秀正手执狼毫,立在案前一心一意作画,闻言循声望去,欢喜道:“哥哥——”
“你大病初愈,怎么衣着如此单薄?也不见人在旁伺候。”苏秀容颜清瘦,脸上无半点血色,唯独一双琉璃般的眼眸不失光彩,看得苏韶心疼不已,疾步走上前,上上下下将他仔细打量,“哥哥不在的日子,你过得可好?”
“秀儿很好,这么多年独自惯了,也落得轻松自在,哥哥不必挂怀。”苏秀笑容腼腆,放下笔,还未来得及收起画,先注意到苏韶身后的木灵寒,一愣,“姐姐怎么也来……”说着已微微变色,立时掩饰下去,轻声道,“秀儿见过嫂子。”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木灵寒微笑着点头,视线一扫案上的画卷,“秀儿画了什么?”
“没什么!”苏秀神色慌张地收起画,却失手打翻砚台,墨汁洒了一桌,更沾上画卷一角。
一时三人愣在当场。
苏韶先回神,笑道:“几日不见,秀儿倒长了几分孩子脾性。看你这么宝贝它,先收起来吧。灵寒,你先坐会儿,我出去唤绣青进来收拾。”
“好,你快去快回。”
待苏韶出了屋子,苏秀将画卷藏好,然后立在原地自以为隐蔽地偷偷瞅她,看得木灵寒直想发笑,温声道:“你身子不好,不宜久站,往后更不可长时间作画,记得中途多休息几回。”
“知道了,姐姐。”苏秀大大方方地瞧她一眼,然后搬来一把梨花椅放在案边,“姐姐,坐。姐姐喜欢什么,秀儿画给你,好不好?”
这话却问倒了木灵寒,坐在一旁不知如何作答。她从前对事物确有喜恶之分,只是经历的事情多了,俗物便看淡了,兼之手中的权势和金钱与日俱增,愈发不在意这些。
“姐姐没有喜欢的东西吗?”苏秀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块布巾,娴熟地擦净案面,然后手肘支着书案,手掌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狼毫在空中胡乱涂鸦,煞为孩子气。
木灵寒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件特别喜欢的物事,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喜欢兵器,当心吓坏了小孩子。
“你随便画一幅就好,我都喜欢。”
“……哦。”苏秀忽而抬首望天,忽而低头沉思,最后定定地望着她,小心翼翼地问,“真的什么都喜欢?”
木灵寒笑微微地点头。
“那等我画好了再给姐姐吧。”苏秀笑逐颜开,颊边的酒窝顿时显现。
“好,我等着就是。”木灵寒也跟着笑,“果然还是个孩子。”
苏秀不知嘟囔一句什么,随即笑得面呈桃色,极为快乐。
“什么事这么开心?”苏韶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幅场面,不知怎的有点不是滋味,因成亲后再不见木灵寒这般开怀笑容,虽然也言行带笑,可总觉得笑容里缺了点什么。
“韶儿,回来了?”木灵寒起身迎上去,笑意却淡了不少,“我和弟弟久等你不来,便说了会话。是被什么绊住了吗?这么久才回来。”
“祖母派人传话说朝中有事,恐怕一时三刻回不来,让我们不必等二老,又问了些事,所以耽搁了。”苏韶笑盈盈地牵起她的手,上前走近苏秀,用身子自然地挡在她的面前,“秀儿,明日同哥哥一起回木府,然后一直住在那儿,可好?”
苏秀下意识地看向苏韶的背后,又瞧一眼和颜悦色的苏韶,低下头,小声道:“哥哥与嫂子新婚燕尔,秀儿岂敢打扰?我住在这里就好,哥哥不必为我费心。”
苏韶想起这个弟弟往日的谨慎、敏感,难得自始至终保持着一颗纯善的心,只怪自己方才多心了,松开木灵寒的手,轻轻地抱住苏秀瘦弱的身子,软声道:“哥哥知道,因祖母和母亲一向不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受了不少委屈,可是眼下哥哥成了亲,再不能如从前那般照顾你。你一个人在家,哥哥实在放心不下,才求了你嫂子同意你搬到木府与我同住。以你的聪明才智,难道不明白哥哥的一番心意吗?”
“秀儿当然明白,只是秀儿不愿打扰了哥哥与嫂子,更不愿自己在哥哥的心里也成了多余之人。”
秀儿声音卑微,眼神孤独无助,木灵寒看在眼里,只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无法替他解毒,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秀儿别怕,我曾答应你的哥哥要好好照顾你,从今往后再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你只要开开心心地活着,我和你哥哥就心满意足了。”
“祖母那边有哥哥在,不必担心。”苏韶拍拍苏秀的背,“跟哥哥一起回木府,嗯?”
苏秀一时无言,专注地看着面色柔善的木灵寒,轻轻点头。
天色渐暗,分明已过了晚饭的时辰,木灵寒手持书卷歪在躺椅上,看了好半晌,忽然摸摸扁平的肚子,苦着脸道:“韶儿,往日祖母与母亲都是这么晚回府的吗?”
苏韶坐在她的身侧,从容不迫地翻过一页书,也不看她,笑道:“前些年常常有,不过这几年祖母的身子大不如前,总是早早就回家了,今日倒是例外。”
“原来如此。”木灵寒拿书卷敲了敲掌心,随口道,“祖母年事已高,确实应该多注意身体。等明日回家后,我让管家再送些上好的补品。”
苏韶视线不离书卷,轻笑道:“你有心了。”
“韶儿……”木灵寒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瞥了眼窗外走廊,扯扯他的衣袖。
“怎么了?”苏韶不得已放下书,低头却见她一脸委屈。
“你都不理我。”
苏韶哭笑不得,“我不是一直陪着你吗?”
木灵寒控诉,“你哪是陪着我啊?分明是陪着书。”
苏韶莫名,“你我不同在读书?”
木灵寒脸不红心不跳,低低道:“你在看书,可我在看你,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你又胡说八道。”
苏韶登时脸上一热,受不住她此刻深情款款的目光,作势要离开,木灵寒眼疾手快,拉住他的衣袖,腆着脸道:“成亲三日,你从未抱过我。你上午抱了弟弟,现在我也要……”
苏韶既羞又恼,扭头不理,转眼间她的温言软语在耳边响起。
“韶儿,好么?好么?求你了……”
耳鬓撕磨,挠得他的心不住发颤……恍惚间她温热甜香的气息已洒在耳廓,烫得他的身子似乎都烧了起来。
才做了三夜的妻夫,苏韶已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从未料到她居然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挑起自己的****,而且来势汹汹,不可抵挡,唯有仅存的理智提醒自己身处何地。
“灵寒,别……屋里还有下人们看着。”
“就让我亲一下,好不好?”木灵寒动作不停,急促的呼吸、热切的亲吻无不昭示着她的渴望。
……苏韶渐渐地拥紧她,恍然间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谁温暖了谁的身子……直到漫无边际的亲吻结束,他头晕目眩,良久才回过神,就见木灵寒目光迷离地看着自己,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原来这便是成亲了……可以静坐一下午,也可以轻轻地说话,不会觉得厌烦和无所事事。
只一眼,仿佛已是地老天荒。
随即被重重的咳嗽声惊醒。
回头一看,竟是苏玉莲母女。
木苏二人慌忙起身。
“祖母!母亲!”
苏玉莲脸上看不出什么,“灵寒,你随我去书房。韶儿,你在屋中歇着,等我们回来后再用晚饭。”说着转身出屋,苏含蓉紧随其后,母女俩脚步匆忙。
木灵寒连忙跟上。
上下两层的小木楼内,北墙化为一道石门,在眼前突然打开,木灵寒跟着苏玉莲母女,一路往下,不敢做声。
石门在背后轰轰合上,阴暗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木灵寒一颗心忽上忽下,预感此行非同小可,一时盼望能就此见到罗刹,一时害怕心中的那个人再不是从前模样。
任她心中挣扎,路总会走到尽头。
路的尽头,罗刹依旧一袭红袍,似乎从第一眼开始就没改变过,只是那红色偏向暗黑,衣袍破烂不堪,堪堪裹住身子。垂着脑袋,从前黑亮的长发枯黄凌乱,两只手腕都绑着粗重的铁链,脚尖将将点地,整个身体悬空。
……生死不知。
木灵寒有一瞬间大脑空白,立在当场,全然不知今夕何夕,唯有她与他的女儿的哭声响彻脑海。
——那软乎乎、粉嫩嫩的肉团子自出生后再没有见过自己的双亲。
见木灵寒面色发白,目光呆滞,苏玉莲暗暗摇头,心里生出些许悔意,到底是小户人家出身,毫无见识,转念一想,又觉得如此才方便控制,遂大掌一拍木灵寒的肩膀,“今日祖母教你一些东西,你且用心看、用心听,不必多言。”
木灵寒本能地回答:“是,祖母。”
话落,浑若死人的罗刹忽然动了动,微微抬起脑袋,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阵冰冷的响声。透过披散在脸上的脏乱长发,他的眼神亮得惊人,随即重新垂下脑袋,一声不吭。
苏玉莲道:“赤翟若暖,老身再问你一次,那女婴的生身母亲是谁?”
“不知道。”
“若再不如实回答,恐怕你的弟弟小命不保。”
“……不知道。”
“还真是块硬骨头,老身倒要看看你能撑到几时!”苏玉莲冷笑,“来人,穿了他的琵琶骨!”
话落,立时从昏暗的角落里走出一名黑袍人,手持黝黑的细铁链,步步向前。
木灵寒借广袖的遮掩,狠狠拧下大腿,才勉强保持几分清明,颤声道:“祖母,既然严刑拷打毫无结果,恐怕再逼问下去也无用。灵寒想斗胆求祖母放他一回,权当替韶儿积福。”
苏玉莲想起苏韶这根独苗苗,摆手示意那黑袍人下去,长叹道:“韶儿与你成亲才三日,正是和和美美过日子,早日孕嗣的时候,极不该见血,是祖母思虑不周了。”
木灵寒心里一松,险些站不稳,勉强笑了笑,“多谢祖母。”
罗刹骤闻二人婚事,过往种种,宛如发生在眼前,一时悲愤交加,“哇”的一声,竟生生地呕出一口血,一面咳嗽,一面大笑,“苏玉莲!你这个老匹妇!你想要什么,本宫主心里一清二楚!”
唇瓣沾满殷红鲜血,仿佛从地狱走出的恶鬼。
“正如你先前所说,我那孩子的母亲复姓夏侯,是先帝的遗腹女,更是帝位的第一继承人,眼下就在京城。本宫主只想……”声音渐小。
苏含蓉急着接话:“只想什么?快说!”被苏玉莲一瞪,不敢再擅自出声。
罗刹低咳几声,轻笑道:“我命不久矣,只想看一眼孩子,于愿足矣……我的惜儿……”就见晶莹的亮光划过他的脸颊,呵呵笑道,“爱惜……怜惜……爱之,惜之……那些事,我从来没有忘记……至死都不会!”
苏玉莲难得露出笑容,“算你聪明,老身会满足你的愿望,你就等着老身的好消息吧。含蓉、灵寒,我们回去。”
“是,母亲(祖母)。”
木灵寒木然地走在最后,恍恍惚惚地听苏玉莲吩咐自己利用皇商的身份之便将罗刹之事含沙射影地散播出去,恍恍惚惚地点头答应。
——“那些事,我从来没有忘记……”
……我又何曾忘记过?
回到书房后,苏玉莲命木灵寒回房唤苏韶用饭,木灵寒默默地点头,径直出门。
苏含蓉看着木灵寒蹒跚离去的背影,皱眉不满,“怎的如此胆小?不过是见了个将死之人,竟吓成这样。”
苏玉莲疲惫地揉揉太阳穴,“木已成舟,罢了……大事为重!”
翌日,因苏玉莲母女早早地上朝去了,木苏二人与大管家告别,带着经苏玉莲允许离家的苏秀一同登车上路,回府后又是一通忙乱。好不容易安置好苏秀,再用过午饭,苏韶见木灵寒自昨晚开始就脸色欠佳,吃的也比平日里少了许多,颇为忧心,便劝她上床躺会儿。
木灵寒只笑笑,不以为然,便寻木灵珊商量苏玉莲交代的事情。哪曾想,半夜竟发起高烧,咳出的痰还带有血丝,骇得木灵珊与贴身照顾的心腹手下木珉珉当场发了懵,苏韶也吓得不轻。
后经府中的李大夫诊治,得出受惊过度,又吹了邪风的结论,开了药方子,诸人才安心,各自散去。
木灵珊回屋歇息,苏韶上厨房监督下人们煎药,一时屋内只余木珉珉照顾病中的木灵寒。
“珉珉,我知道你与二庄主暗中有联系。你老实告诉我,他现在人在何处?”
木珉珉“噗通”跪倒,一张小脸吓得惨白,“小姐恕罪!上回的事情是属下自作主张,但请小姐饶了属下!”
“你忠心护主,何来的过错?快快起来。”
“谢小姐。”
木灵寒倚在床柱上,神情委顿,“我原打算自己应付发生的变故,可是现如今……”
“小姐,就算李姐姐不说,大小姐也明白,属下更清楚不过。你两次重伤,去年那次更伤了肺腑,却不曾好生调养,落了病根子。只是今夜碍于苏家孙少爷在场,李姐姐不好直言。”木珉珉忽然泣道:“小姐,您就算不为自己保重身体,也想想几位主夫,不要再吃那药丸子了!成亲不过四个晚上,您就旧疾复发,少不得是那药丸子害的!”
“别说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你李姐姐的医术还是我教的呢。”木灵寒慈爱地摸摸木珉珉的发顶,“你去告诉二庄主,就说我有事拜托他,让他尽快回京一趟。”
第二日,木灵珊处理好商场上的事情,亲自探望木灵寒。苏韶遣退一众下人,自己也知趣的离开。
木灵寒卧病在床,仍强打起精神,苦笑道:“我这病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十年都等下来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木灵珊掖掖木灵寒的被角,温声道,“你且安心养病,生意上的事情有我。”
按说木灵寒该听出对方言语的破绽,奈何她此刻心乱如麻,今晨派往段暄送信的暗卫至今未归,当下不再说话,闭目沉思。
这么多年来,联系自己的见闻,木灵珊多多少少能猜到木灵寒的秘密,只是没有兴致主动探听罢了。
——这辈子,只余一愿……
少一时,苏韶准备好晚饭回房,木灵珊并没有留下一起用饭,对苏韶说了些诸如“照顾妹妹辛苦”的客套话,自去房里。
苏韶服侍木灵寒坐起身,“姐姐总是一个人,似乎寂寞了些。”
“姐姐她一来忙于生意,二来没有找到我。等过段时日,我去与她说说,问问她有没有意中人,按她的年纪,早该成婚生子了。”
就着青菜,木灵寒只喝了一小碗白粥,最后在苏韶的服侍下喝完药,不觉对他的愧疚之意更深,对他的关怀体贴也无所适从,“你自小锦衣玉食,身边更是仆从成群,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吩咐下人们做就好。如果觉得人手不够,尽管向账房取钱买仆人。前日姐姐已把账簿交与你,往后家里的事就听凭你做主。”
“你有病在身,才恢复了些,又开始操心家里的、外头的,从前我可没想过你有这种毛病。”苏韶言笑晏晏,一面抚摸她的胸口替她顺气,“纵然如你所说,我养尊处优惯了,难不成你以为我离了下人就不会照顾自己吗?我看反而是你,我觉着你的病一半是祖母的缘故,一半就是操劳过度,晚上又时时噩梦,睡不了一个安稳觉。你现在才多大?若往后再如此,我可要告诉祖母,让她请宫里的太医为你好好地诊诊脉。”
“我的好韶儿,你可千万别把我生病的事告诉祖母。”木灵寒讨饶。
“现在知道怕了?看你下回还敢不敢。”苏韶睇她一眼,却眉目带笑,“若我告诉了祖母,你以为到这个时候祖母还不派人来吗?这次放过你,若下回再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是……”
窗外,正是夕阳无限好……
走廊上,兴冲冲而来的苏秀隐约听得房中人的说话声——那是极快乐的,不觉指腹轻抚手中画卷,呆了片刻,黯然离去。
将养了几日,木灵寒病体痊愈,苏韶大松了口气,面上未露半分,建议她第二日外出走动一番,顺道去法源寺祈福。
因老丞相提及法源寺的觉远师太治好了段暄的病,木灵寒心挂洛辰的病,欣然答应,临去前邀苏秀一同前往。
苏秀推说身子不适,婉言相拒,木灵寒二话不说,当即命下人传话给府中的李大夫前来就诊,不管苏秀再三申明自己无事,也改不了她的心意。
最后李大夫也只说是无大碍,但先天不足,身子比一般人虚弱不少,却无法根治,只能好生养着,令木灵寒不得不信苏秀的说辞,更坐实了她对苏秀身中奇毒的猜测。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护住这对兄弟!虽说最强不过命运,但她总要争上一争,最坏不过赔上自己一条命……
法源寺之行却是白走一遭,将木灵寒的幻想全部打破,原以为觉远师太念在与段暄的师徒情分上会见自己一面,趁机当面求她替苏秀解毒,却得知她不久前已闭关修炼,谁也不见。
幸而不久后得到段暄的回话,称与老丞相二人同意她的最新计划,并献上半枚虎符,物归原主,总算让木灵寒对救出罗刹之事放下心,只等萧湜雪前来助她。
萧湜雪不负所望,半个月后抵京,在临时落脚点与木灵寒碰面,得知罗刹被囚,又知晓对方替木灵寒产下一女,冷冷道:“他曾救我一命,我萧湜雪恩怨分明,待救他脱困后,我再同他算这笔账!”
木灵寒将完整的虎符交给他,讪讪道:“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后,我任你们处置。”又叮嘱他万事小心,以虎符换出罗刹后,即刻离开京城,风波过后,再设法取得联系。
萧湜雪一一答应,一切交代清楚后,二人少不得歪缠在一处。
天气一天天地冷起来,真正的寒冬才降临。
这日木灵寒陪同苏韶再次回苏府探亲,见苏含蓉满面红光,与二个月前回门时的仓惶怒容截然不同,连一向稳重的苏玉莲也难掩得意之色,直到平安地出了苏府大门,她坐在车厢里,心里一盘算,便知己方少了一样重要的情报——苏玉莲为官多年,文官中有没有人对她虚与委蛇,而武官里又有多少人被她收买?另一方面,苏秀身为赤翟山庄的少爷,却养在苏含蓉膝下,是否意味着苏府有江湖势力?
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苏玉莲识她为心腹的契机。
木灵寒暗暗琢磨,无意见苏韶唇色发白,习惯性地拉起他的手,“韶儿,脸色怎么这么差?是哪里不舒服吗?”
“就是头晕得厉害。”苏韶浑身发软,自然地靠在她的怀里,忽然捂住唇,扭向另一边,“哇”得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