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子。”
李霖有些震惊，他想不到的是，自己不肯拜他为师，他却仍然愿意教自己练拳。
“您的这份恩情，李霖铭记于心。”
李霖的心中十分感激，要知道，自己脑海中虽然有来自修真界的灵魂碎片，里面或许有许多本领，但暂时还无法融合。
而眼下自己有了练气术，身体素质有了提高，却没有强大的战斗力，缺少的就是一套拳法。陈老爷子这是雪中送炭啊。
陈长功摆了摆手笑道：“不必多说，我说了，这算是我们相互抵消，这套拳法就算是抵偿你救我一命之恩吧。”
“学拳需先明理！原本，传授你这套拳法是有很多礼仪的，但你既然不肯拜师，那些虚礼就算了，但有四用、四忌，我必须要跟你明说。”
陈长功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郑重的说道：“拳法，一用强身健体。二用，防身保命。三用，打抱不平。四用，保家卫国。一忌，恃武而骄。二忌，恃武妄行。三忌，恃武凌弱。四忌，恃武乱禁！”
“这四用、四忌，你必须谨记，并且保证能够做到，我才会教你。你能做到么？”
陈长功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剑，直直的盯着李霖，从细微处观察着李霖的表情，此时此刻，哪怕李霖说一个字的谎话，都逃不出陈长功的眼睛。
“我能！”
李霖挺直身躯，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两个字，却铿锵有力。
“好！”
陈长功大笑：“你的品性，我是相信的。”
他笑着，顿时整个人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就如同李霖刚来带这里的时候一样，他整个人都融入了这片园林当中，或者说是融入了这片天地当中一样。
他的眼睛静静的望着随风飘零的柳叶。
双腿微曲，手掌缓慢的摆动，动作自然而平稳，看似无力，看似无用。但李霖再看，却好像隐隐中切合了某种高深的道理似的。
“拳本无法，有法也空，动即是法。一法不立，无法不容。”
陈长功缓缓的说道，声音低沉，却字字进入李霖的内心深处。
“太极是内家拳法，有文练与武练之分。文者，体也。武者，用也。体为用之本，用为体之能。文无武之预备，为之有体无用。武无文之伴侣，为之有用无体。如独木难支，孤掌不鸣。文练和武练之间相辅相成，是缺一不可的关系”
陈长功轻声问道：“李霖，你听懂了么？”
“老爷子是说，平常的练习和实际的打斗是相辅相成的？”李霖试探着反问道，对于拳法，他的确是一窍不通。
“嗯，你领悟力的确蛮强。但你也只算是说对了一半。其实文练法和武练法都是法。都要去通，法通，则拳强！”
“实际上，文练指的就是练气术，俗称内功，属行功技法，太极内气性柔。作用舒筋骨、活气血、平稳人体阴阳，练就丹田内气，达到强身固本的目的。是一个人的根本，所谓根基不强，再高的楼都要倒塌，就是这个道理。”
“而武练指的就是招式，属应战技法，性刚，重在练技。无论文练还是武练，都要下足苦功，方可小有所成。至于更高的成就，则是苦工和天赋缺一不可。你的习武天赋是有的，重要的就是苦练。”
“我现在给你演示的就是太极的文练，你看我似无法，招式无力。实则，我体内的气却在运行，在平衡阴阳。这是太极最基本的精要。
当然，你自己的练气术比太极的练气术更为高明，性也柔，这符合太极的精要。所以，我就不教你太极练气术了。只是给你演示一遍，太极的运行之法。”
陈长功一边给李霖演示，一边轻声说道。
“谢谢老爷子教诲。”
李霖低声说道，他仔细的去看陈老爷子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是每一次呼吸节奏。
陈长功每一次挥动手臂，似乎都能带动周围的气流运行，每一次呼吸都切合天地，可又似乎隐藏在这片天地间，不触碰一丝一毫。
这种感觉，这种平衡之术，可不是公园里老头老太练的所谓的太极。而是一种‘道’，一种‘法’。
能够领会，就能领悟太极的精要。
否则，再多的苦工，也只是形似神非罢了，永远达不到太极的至高境界。
陈长功缓缓说道：“太极有法而无法，从无法中寻找那一‘法’。太极重神而不重形，并不注重招式，却只在乎体内气的运用，泄敌人的劲，化为自己的力！所以，你只需观我的神态和呼吸，观我的动作运行轨迹间的‘法’。但却不比死记硬背的去学习，模仿我的动作，重要的是动作中的‘法’和‘理’。”
陈长功脚步缓缓的移动，手臂自然而缓慢的摆动，又轻声说道：“李霖，你打我一拳试试。尽你最大的力量。”
“尽全力！”
李霖有些迟疑，他知道陈长功很强，比自己要强的多。但是俗话说拳怕少壮，陈长功都八十多岁了，而自己却是年轻力壮的。
更何况自己还修炼了练气术，身体素质比以前翻了两倍。
要知道，一个普通成年人的全力一拳，冲击力大约有200斤左右。而他之前就比一般人的身体素质要高一些，一拳约有230斤，现在一拳的力量更是差不多有500斤。
陈长功都八十多岁了，尤其是，他的意思似乎是不闪避，要硬接自己这一拳，他能挨得住？
李霖却是以普通人的心态去看待了，而不是从一个武者的角度去看待。要知道陈老爷子的本事，别说是李霖，就算是武术界赫赫有名的强者，也不敢说能一拳撂倒陈老爷子。
陈长功笑道：“打吧。不用犹豫！尽你十二分力道！”
“好！”
李霖也不再迟疑，顿时躬身从脚下发力，透过腰间，道肩膀传到手臂上。
这一拳集中了他全身的力量，恐怕足足有五百斤以上。
喝！
他猛力爆喝一声，瞬间朝着陈长功的胸口击出一拳。
“不错。”
陈长功微笑着说道，似乎对李霖这一拳的力道很是满意。
只见他脚步轻轻往后一移，手掌瞬时飞出，哪里还有刚才练习时的那样缓慢，这一下就如同扑击的老鹰那般有力。
但陈长功的运行轨迹却十分的短，只有十公分左右，他便停了下来，速度再次变得极为缓慢。
但此时他的手腕处却已经碰到了李霖的拳头。
也没见他怎么用力，就只是轻轻一带，李霖瞬时便感觉到一股巨力拉住自己似的，一下子重心不稳，就朝一边摔了出去。
李霖讶然，有些目瞪口呆的望着陈长功，这似乎有些太不可思议了吧。
这就是传说中武者的实力么？
陈长功笑道：“太极重神而不重形。他不同于别的拳法，将自身的力量爆发式的击出，给敌人造成伤害。实际上，我刚才自己没有用一丝力道，只是用内气网罗你自己的力量，然后用这股力量来改变你的身体重心而已。”
“谢老爷子教诲。”
李霖发自内心的说道，他知道，从今天起，陈长功已经为自己打开了一扇门。这门里有他以前从未认知的武学世界，足以令自己去钻研一生。
这将改变自己一生的命运。
“你要记住，太极重在泄劲和化力。”
陈长功的目光又望向了树上的柳条，缓缓说道：“就比如这柳条，任大风吹打，它自稳住自己的根，利用细长的身躯卸去大风的力道，始终能够不被风吹跑。”
陈长功笑道：“太极的泄力其实就是这个道理。你要始终稳住你的内气，以内气为根，卸去敌人力道的同时，还要将这股力道化为你自己的力量。所谓圆转不息，平衡有道。”
“圆转不息，平衡有道？”
李霖眼睛一亮，说道：“您老的意思是，我既要卸去敌人的力量，但又不至于让这股力量消失，而是把这股力道转一个圆，用来攻击敌人！同时，我自己还要保持内息的平衡，因为这是我的根？”
陈长功点了点头，笑道：“很不错，很不错的悟性，将来必定能成大器。只可惜，你不肯拜我为师。”
“好了…这就是太极的法。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至于你能领会多少，就靠你个人了。”
陈长功笑道，他从怀中拿出一本并不是太厚的册子，说道：“你自己有一种练气术，我就不教你内劲的练习方法了。这是太极拳内劲的发力方式，是实实在在的运用方法，你要自己苦练。只有苦练，才是所有武学的根基，太极也不例外。”
“谢谢陈老爷子。”
李霖神情严肃的朝着陈长功鞠了一躬，才郑重的伸出双手接过这一本，看似有些年头的小册子。
“记住，这册子切不可外传，你看过之后，最好立即销毁。”陈长功表情严肃的说道：“去吧，从今天起，你我两不相欠。”
“不，陈爷爷，是我欠你的。”
李霖郑重的说道，又看了一眼随风舞动的柳条，转身便往外走去。他没有再说报答的话，因为根本不必要说，他只会把这份授业之恩，记在心中。
“唉！可惜啊，这么好的一个徒弟，比起我那不孝的徒弟强了太多。居然让那老头子收了去，轮不到我的份。”
望着李霖那挺直的背影，陈长功在心中感叹，不住的摇头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