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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看不透

眼前少年表面上跟一年前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在林胜身高长了足足两寸之后,林修还是那般矮弱瘦小。可是刚才,赵正义只是出于习惯性,观人之时略微洞察林修两眼,他感觉到的东西却完全不同了。

这时候,秦真在林修天魂中不禁奇怪道:“连我都看不透林修有何古怪,他一个筑基期修为难道看出来了?”

可事实上,真正让赵正义感到惊讶的是,他现在看不透林修了。哪怕将灵力全都运用到洞察,扫遍林修全身,赵正义还是无法看透林修天资如何。

“怪了!怪了!”赵正义心底大惊,“一年前我分明看透这林修灵根残缺,慧根散乱,可为什么现在,我,我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如果说现在赵正义眼前所见是林修天资出现了增长,虽说他也会惊骇,但也比此时什么都看不透的要好。因为看不透,就意味着恐惧。修真者之间,除非彼此灵力层级差别过大,否则绝对不会出现“看不透”这种情况。若说筑基期修为的赵正义看不透一位高人是元婴期还是化神期,那自然可以理解。但是,现在赵正义无法看透的,居然是一介凡人。

此时,赵正义只感到有一层黑雾般的东西笼罩着林修体内灵根,若隐若现之间,在林修身上,赵正义还看到几根紫色线体在缓缓游弋。

当然,这些东西全都是因为赵正义修为不够,才会被迷惑。而强大到秦真那般地步之人,这等肤浅景象根本不入法眼。秦真因为现在没有肉身,故而他所见之物均是本质,是最真最实之象。尽管这是元神洞察最大优势,可放在林修身上,秦真的这种优势反而变成了一种劣势。

在林修身上,一种诡异变化正在悄然发生。

实际上,林修天资没有丝毫改变,但赵正义看到的东西也的确存在。那种笼罩林修体内灵根,周围散布紫色线体之物,乃一种超出赵正义甚至秦真认知,世间几乎无人知晓的远古存在——“灵压”。

灵压如同灵力一样,是灵气入体后的一种转变,但其实,灵压无法像灵力那般用来操纵各种功法,它更像是修真者灵气到达一定层次后,身体散发而出的威迫感。然而,在远古修真时代,曾经有几位修真者竟然将这稀有灵压运用到了极致,以至于,在他们那个时代,这些修真者无人能敌。然而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结局:在他们体内灵压到达极致,力量几乎无法扼制之时,这些人无疑列外,全都遭受灵压反噬,爆裂而亡,魂飞魄散。

只不过,此时出现在林修身上那丝灵压,跟远古那些强大存在相比,只是沧海一粟,微乎其微。而且就林修自身来说,这些灵压根本就无法帮到他分毫。破烂天资还是烂得让人发指,身体也依旧弱不经风。

然而在赵正义眼中,林修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林修为何会出现这种变化。于是,赵正义转头对林胜以及林洛青等人说道:“诸位在此稍候片刻。”

话音落下,赵正义也不管众人脸上如何反应,提起林修,身形一闪,便来到侯府后院当中。此刻,府中上下都在外恭迎赵正义,侯府内空空如也。外面那些人根本看不到赵正义闪身何处,此时,均是仰头望天,疑惑不解。

“哎呀,看仙师刚才那反应,似乎是看中了林修啊。”有人低声议论。

“是啊是啊,我观察仙师看林修时脸上颇为凝重,恐怕三公子也是修仙的材料。”

“那可不是,既然二公子都被仙师看上了,三公子有资质也是自然。”

......听到这些议论,想想刚才赵长老的反应,林胜心中气恼到极点。而更加目瞪口呆的则是一旁那林洛青,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一来林修是他儿子,如若今日林修也被仙师看中,拜入仙门,那他林洛青绝对会在宋国名声大噪,加官进爵的圣旨定然不日便到。可是一想到一年前林修那双阴寒目光,林洛青心中又是阵阵抽搐。

“若是林修真的入了仙门,那,那他将来万一得道,会不会......”想到此,林洛青倍感后怕。此刻他脸上那表情简直就叫做五花六道,如果那真的变成事实,林洛青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林修被赵长老带走。

不过,隐隐之间,林洛青还是希望林修能被仙师看中。那样一来,他林洛青可就有两个儿子在仙门修行,这种关系会直接转化成他的政治资本,将来即便是封王,也绝对不是梦话。

他暗想:“怎么说我也是林修父亲,若他进入仙门,只要我停止那件事情,好生照料他母亲,想必林修即使得道也不会对我怎样......”

一番思虑过后,林洛青脸上终于眉目舒展,恢复了些许镇定,甚至嘴角还微微翘起,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

“诸位不用焦急,待仙师看过我家修儿之后,便会现身相见......”

听到林洛青突然喊林修为“修儿”,林胜母亲姜夫人立刻气红了脸。然而眼下场合,她根本无从发作。如此意外情况,怎会不让这女人心底发寒。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若林修真的与她胜儿同入仙门,将来得道之后,她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林洛青怎么说也是林修父亲,可是她呢,她算林修什么。姜夫人这些年暗中指使侯府下人虐待林修母子几乎到了极致,她自然明了自己在林修心中地位。

这时,林胜低声对他母亲说道:“娘亲不用惊慌,林修那废物怎么可能进入仙门,再说,以我灵慧筑基的天资,即使他与我同门,将来修为也定在我之下。”

听到这话,姜夫人才略微心安。可隐隐之间,凭着她做为一个女人的直觉,姜夫人还是感到一阵惶恐。

再说侯府后院之中。林修因为刚才身体瞬间移动而惊骇不已,他感觉自己身形仿佛化作清风,四周静物尽数变作残影,一息之间,双脚便踩在后院草坪之上。

林修刚要说什么,忽然,赵正义将右手摁在他天灵之上,一股灵力随即探入林修身躯。

林修只感到阵阵暖流自天灵穴涌来,身体四肢略微发麻,脑中反应也显出一丝迟钝。可林修并未有丝毫不适,反而他还觉得浑身筋骨松弛,仿佛熟睡醒来那般舒坦。

“白痴,别人正用灵力逼入你身体洞察,你还舒服。”天魂之中,秦真又谩骂不已。可是他也知道,即便是赵正义钻进林修体内,也休想探察到任何异象。毕竟筑基期修为,在秦真眼中与蝼蚁无异。林修那古怪胃脏连秦真都无法窥探,赵正义更不可能有丝毫察觉。

用灵力隔空洞察一个凡人其实就已经足够,现在赵正义将灵力逼入林修身体,自然更是将林修看得通透。然而,当他想让灵力进入林修灵根之时,他却发现,自己筑基期修为,居然无法突破那层黑雾。几度试探之后,赵正义终于放弃。但转念,他又开口向林修询问。

“林修,我问你,这一年之中,你是否遇到过高人指点?又或者发生了什么意外之事?”赵正义沉声问道,言语间,他刻意显出几分威严,想吓一吓林修,好让他对自己说实话。

若是平常十一岁少年,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此刻站在赵正义面前的,是林修。差不多从自己开始懂事之时起,林修便受尽他人欺凌羞辱,而且那些欺辱他的人还是他自己的父亲,他的兄弟,如此环境中长大的林修,早就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十一岁的林修比之成年人,或许都拿捏得更好。

林修早就感觉到,自己吞噬那些花草的异象,很可能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某种特质。这种东西,对于一无所有的林修来讲,那便是最为宝贵的底牌,林修又怎会不打自招呢。

从六年前开始,世上除了母亲,林修便不再相信任何人,哪怕眼前站着的是他极想拜入的师父。

“没有。”林修表面上,就犹如普通少年般,显得茫然不解。

赵正义死死盯住林修,林修也愣愣的看着赵正义。对视一番之后,赵正义觉得,林修应该没有撒谎。他漠然转过身去,背对着林修,开始思索起来。

“林修身体这异象绝对有古怪,我若置之不理,恐怕会失去一个大机缘。”修仙者除了日以继夜的修炼,想要突破瓶颈,也必须各种机缘巧合。赵正义筑基大圆满的修为已经停滞了近百年,他心中难免会有一丝焦急。眼下,忽然遇到林修身上这般异样,他自然而然便动心了。“嗯,弄清林修体内异样,或许有助于我参破筑基修为,反正也就是一个弟子名额罢了,不是林修,换成别人也没什么大用处。”

华山派对招收弟子非常严格,除了每五年一次大规模考核,对各个师长自行收纳的弟子名额也有严格限定。每十年,师长们可自行收纳一名弟子,而赵正义正好已经二十年没有收过弟子,所以他现在有两个名额。

想到此,赵正义更觉此乃天意,倘若他手里少一个名额,即便是想要招林修入门,也要等十年以后了。

赵正义主意已定,随即转过身来,满脸微笑的看向林修。

“林修,你想入我华山派吗?”赵正义问了一个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废话。”秦真在天魂中大骂,“别人都让你看他资质了,你还在这儿故作清高。再拖拖沓沓,小心老子损去元神,给你来个脑浆爆裂。”

听闻赵正义此言,林修身子不禁一抖,心中狂喜之下,他简直都要溢出泪来。不是因为自己,而是林修想到母亲可能因为自己踏入仙门而改善境遇,他心中无比欢喜罢了。林修忍住了心中感觉,忽然一脸镇定的冲赵正义摇了摇头。

“什么!?”看到林修摇头,赵正义几乎惊呆当场,他原以为林修会立刻冲自己跪地磕头,却不想这小子竟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仙师若想让我到华山派做侍应,只做事不修行,那我还是不去了吧。”林修说道。

听到这儿,赵正义才明白过来,他对林修笑道:“侍应、门童,都是小门派才有,我华山派乃宋国大宗,不需要这些,你可放心,我华山派弟子入门之后都可修行,当然,日常杂物也是要做的。”

林修这才露出喜色,当即一拜。

“嗯。”赵正义捻髯道,“既然如此,我给你一炷香时间,你去收拾行囊,我即刻带你与胜儿入门。”

“弟子......遵命。”言语之中,林修已经有些难忍心中激动,但他还是将自己的情绪全都压了下来。

踏足仙门,是林修此生第一个夙愿,本在一年之前,这愿望已经陨落,谁曾想此刻竟然意外实现。想到多年来他母子所遭受屈辱,林修再次暗暗起誓:“我定要比他人勤苦百倍千倍,将来得道,定要治好母亲顽疾,不再让她遭人冷眼,受人欺凌......那些羞辱过我们母子之人,你们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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