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她仍然记得那次丽江之行。
“彩云之南/我心的方向/孔雀飞去/回忆悠长/玉龙雪山/闪耀着银光/秀色丽江/人在路上彩云之南/归去的地方/往事芬芳/随风飘扬/蝴蝶泉边/歌声在流淌/泸沽湖畔/心仍荡漾”
她说,在云南的列车上听到这首曲子,特别的辗转悠扬。回来后再听,没有了那种特别的味道。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时针它不停在转动/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小雨她拍打着水花/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是不是还会牵挂他/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有几滴眼泪已落下/嘀嗒嘀嗒嘀嗒嘀嗒/寂寞的夜和谁说话/嘀嗒嘀嗒嘀嗒嘀嗒/伤心的泪儿谁来擦/嘀嗒嘀嗒嘀嗒嘀嗒/整理好心情再出发/嘀嗒嘀嗒嘀嗒嘀嗒/还会有人把你牵挂”
她说,这是她在古城街头淘到的曲子,那时还没流行,可她一听便觉得抓心。
“无论是在丽江遍地开花的各式风情客栈,还是喧喧闹闹的酒吧一条街,只要是有空气和土壤的地方,桃花就能灼灼盛开。丽江是爱情的天堂,艳遇之都。”
她说,这是在去的途中导游煽情的话语。她说她在那时低头不语,却感觉到了一双射在自己身上的火热眼睛。
她说,她记得那里丝丝缕缕的白云,湛蓝湛蓝的天空,和清新沁人的空气。
她说,她记得那里静静流淌的河流、七拐八弯的街巷,和柔情似水的垂柳。
她说,她记得那里的躁动与张扬,狂热与娴静,以及心底莫名掠过的纷纷扰扰的清冷。
??????
她说,她记得。
她说,丽江是一个梦境,却又是一种实在,一种可以体验的现实。
我低头不语,小口小口的抿着她带来的明前茶,我在听她讲故事。
在大理站,同行的一个男子坐到了她座位旁边。
他问:“你是哪儿的人?”
她说:“你猜?”
他答:“没有北京姑娘的傲气,说话轻快婉转,四川或者云南的吧?”
她笑,默认。
他继续问:“做什么的?”
她说:“你说呢?”
他继续说:“在法院工作吧?”
她惊:“我身上有法官的特征?”
他说:“从你身上的气质和发型等判断,应该在事业单位工作,比如法院之类。”
她笑了,再次笑了。她总是用笑回答。
导游热烈的介绍着大理的风、花、雪、夜,洱海、还有银。导游的满身戴满了银饰,包括那把随身携带的纯银小刀。她被吸引了,忘了身边的男士,忘了他的若有若无的问话。
后来,他说:“呆会儿一起午饭吧?”
她问:“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午饭?”
他说:“团里的伙食不好,你知道,地沟油等等,太不健康了。”他很牵强的找着理由回答,好似她问得太直接,又好似遇到了一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
她说:“团里的伙食大家都在吃,我为什么不能吃?”
他很无奈地笑笑,回答:“嗯,也是。”
要到丽江时,导游、司机更加热情的介绍着丽江,她听到了:艳遇、暧昧、放纵、酒吧、客栈、等等字眼。她望着窗外明朗的天空,昏昏然又入睡了。她说,她一路都在睡,除了下车参观、游览、吃饭的时间。
快下车时,那位搭话的男士留了一个电话号码给她,理由是如果有不方便不安全的时候可以打他电话。她笑,没有拒绝。
她和几个同团的伴儿一起走了茶马古道,清新的空气,一路新鲜的水果,湖里的水草,还有游人的欢声笑语,让她忘了所有的事情。她就在船上慢慢的荡漾,在路上慢慢的行走,慢慢的和当地人闲聊,慢慢的四处打望。那江水有层层涟漪跳跃,那一池碧水顷刻间丰盈了雨后的清冷和安静。她感觉一切都太柔美,柔美到害怕它破碎,甚至她怕连她的一声问候都会打碎了这份清静幽雅。
有同伴急着去看更多的风景,她不急。她说,一个人的云南之行,应该按照自己的节奏。
晚上,几个同伴约起一起去了酒吧。她说,她记得坐在对面的三个小伙儿,她说,他们太稚嫩,所以她忍不住问:“你们在上大学吧?”
对方答:“我们毕业两年了。”
她还没缓过神,继续说:“你们看起来好小哦。”
“哦,可能是吧。”几个男孩不再吭声,有个男孩看起来还特别郁闷。好在旁边两小妞儿在,话题被岔开,才没显得那么尴尬。
多年后她想起那一幕,仍然觉得好笑。她说,她只想到自己快三十了,比他们所有人岁数都大,所以认为别人都是小孩子,自己是大人,没想到也许在别人眼中,她还和他们一样年轻。她说,那两三句话也许起了作用,那位想泡她的小伙子后面不怎么吭声了。几人喝了点儿酒,甩了会儿骰子,跟着主持人和歌者一起吼了吼摇了摇。
快12点的时候,樱花屋酒吧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也许很多已经勾兑成功离开了吧,她笑了笑。几个小伙儿结了帐,也很绅士的把她们三人送回了酒店。回去的路上,几人话语都相对少了,丽江古城的夜晚很清冷。她不知道这几位小伙儿和两位小妞儿是什么心情,是否也和这夜晚一样清冷?今晚的丽江没有让他们艳遇。
第二天,她一个人在古城穿梭、打望、停留。低檐石廊,青瓦白墙,悠久的沧桑和亘古的悠长。她感觉到自己游走的脚步窸窸窣窣,有柔风拂面,她一个转身,已渐行渐远,远离了主街,远离了小巷,也仿佛远离了喧嚣,远离了尘世。潺潺流水,小桥弯弯,曲转回延,波光倒影。她说她喜欢那份柔和静美的恬淡,心之宁和,心之安然。
她在一个阁楼里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一杯清茶。她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一半天,不说话。
夜幕降临。同伴电话,问她在哪儿,要不要一起晚餐,再一起泡泡吧?她说,不了,谢谢。她突然不想要这些。她说,在夜幕降临的瞬间,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年龄。她说,她突然觉得有点儿孤单。
她又回到了大水车旁,看着它们不停地一点儿一点儿的旋转。
天已黑,灯光亮起。水车依然在转。
她摸了摸自己的包,一张纸条,一个电话号码。她拿起又放下,放下了又拿起,最后拨了这个号码。
“你好,你是?“
“我”。她不知道如何介绍自己,又介绍自己是谁。
可对方还是听出来了,在眨眼般短暂的时间和停顿后。对方很激动,问:“你在哪儿?”
“古城门口。”
“我马上过来。”
他十多分钟就过来了。她不知道他从哪里过来。他来的时候她还在盯着水车,他说,那一刻他真不知道该不该打扰她。
“吃饭没有?”
“刚吃了些小吃。”
“朋友介绍那边有一家土鸡特别好吃,我们一起去吧?”
“不去。”
她的拒绝总是直接简单。
“那我们去酒吧里面坐坐吧,喝点儿酒。”
“酒?我不需要酒精。”
“那里氛围很不错。”
“不需要氛围。”
对方愣住了,一时间显得不知道如何言语才好。
她说:“送我回酒店吧。”
“嗯。好好。”对方赶忙答应。
路途中,对方颤抖的手试探着放在她的腰间,她没有拒绝。对方突然抱住她,想吻她。她扭开了脸,拒绝了吻。可她的身体没动,她没有拒绝拥抱。对方紧紧的搂住她,不放手。她说她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急促。
他说,到我的房间吧。她说,不。他说,那我到你房间吧。她说,不。他说,那怎么办?她说,另外开一间房。
顺理其章的,他和她发生了该发生的事。没有接吻,戴套。
一个小时后,她离开了那个房间,回了自己的寝室。她疯狂的在水龙头下冲洗,她什么都没想。其实,她是在想的,想他之后为她穿衣服温柔,想他从后面为她拉拉链的颤抖,想他想要她满足的愿望和神情,想他望着她吃惊的表情:你这就要走?是的,她走了,她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她只想狠狠的冲洗,没有其他愿望。
等她洗整好,她看到一条短信:“你还回来么?我等你。”
她回复:“不回来。你早点儿休息。”然后关机。
她躺在床上,她望着天花板想,不恶心,至少整个过程不恶心,至少她没遇上一个恶心的男士。
此时,同伴回来了,大家相互问候,浅谈浅聊。可是,她很快就睡着了,她记得她睡的时候,同伴还在噼噼啪啪的拍脸。
第二天,她去看了玉龙雪山。云雾很大,她什么都没看到,只有山的轮廓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他们取消了爬索道。她对着山的方向跪了下去,深深一拜。
她感觉到了山下的空旷以及山上的清冷。她说玉龙雪山在朦朦胧胧中的壮美让她感到个人的渺小,而这种个人的渺小却又让她满怀欣喜。她在山下的草场和同伴奔跑,她在寒冷的气流中热血沸腾。
她说,她知道自己跨过了第一次。在这个美丽的艳遇之都,她跨过了第一次。
她说,她也知道了自己还年轻。快三十岁了,可能是一个比较老的年纪,可是她知道,她才刚刚开始。
她也知道了人性本善。男人女人都是人,如果没有太大的利益关系,没有谁会轻易的去伤害谁。而且,令女人满足,是男人的本性,不仅仅只是她的老公的。
她也知道了防卫的必要,可是太多太强的防卫是对别人的一种伤害,是一种无情的拒绝,会把很多好意、善意和美好拒之门外。
她也知道了???????
她在玉龙雪山下空旷的草场奔跑着,轻盈而快乐。
她去观看了张艺谋的《印象丽江》。天气很不好,不间断的下着雨,云雾缭绕。她穿着雨衣,没有掏出相机。她只是静默的望着,在座无虚席的人群中,沉沦于演员的忘情表演。没有任何明星,没有绚烂的舞台效果,没有耀眼的灯光,背倚玉龙雪山,全然露天的舞台,纳西族人用他们最本质最朴素的音容笑貌,挥洒着属于他们的豪迈与深情。快结束的时候,她已然分不清自己脸上的水是雨还是泪。她知道,也许很多年之后,那些美好的精彩的东西都被渐渐遗忘,但这场演出会永远留在记忆里永不褪色。
回旅店的时候,她看到了他的短信,她没有回复。
她继续在丽江周边有玩着。离开时,丽江古城依然流淌着古典的明媚。她想起了《彩云之南》里的歌词:记得那时那里的天多湛蓝/你的眼里闪着温柔的阳光/这世界变幻无常/如今你又在何方/原谅我无法陪你走那么长/别人的天堂不是我们的远方。
无法继续,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