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如释重负使元杰松懈过头,口中立刻溢满了腥咸的味道,疼痛和疲惫像排山倒海而来的巨浪将他彻底淹没,眼前的事物顿时黯淡下去,他再也想不起这里是哪里,哭着跑过来抱住他的人是谁,他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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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六天了,整整六天六夜!外面的雪一直在下,元杰一直没有醒来,苡悦也一直守在元杰的身边。
苡悦觉得她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深夜的子时,元杰一身染血的昏倒在她怀里,连嘴角都在往外溢血,越擦越多,她无法想象一个人到底有多少血可以这样流,她绝望的以为,元杰就要这样死在她的怀里,她再也不能看到那清浅的酒窝,淡然的微笑,墨琉璃般的眼眸。真的,她感到怀里的身躯是冷的,脸色和唇色都是失尽血色的苍白。
只因为秋河说元杰不一定会死,她就小心的燃起一丝希望的烛光,不遗余力的在床边守了六天六夜,衣不解带的照看着气息奄奄的元杰。可是整整六天过去了啊!她还要等多久?她觉得自己再熬下去,就要成为一具
空壳,就要疯掉了!她不愿意看到有一天她照看了很久的元杰突然没有了最后一丝呼吸,没有了最后一点温暖,像融化的积雪一样凭空消失掉。如果真的会这样,她还不如现在就去死!
苡悦还很清楚的记得秋河给元杰诊治之后的话。秋河说:“元杰在身受重伤,失血过多的情况下在雪地里跟若岚打斗了这么久,体力和内力均已耗尽,导致元气大伤,能不能醒过来就看他自己的了。我已经尽力了。”
“这也就是说元杰醒过来的可能并不大?那你当初为什么骗我?”
“我没有骗你,他的确有醒过来的可能。”
“那……元杰更有可能像这雪花一样,是不是?!”苡悦指着窗外大声质问道。她头一次感受到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它脆弱到随时都会像积雪一样融化。
秋河愣了愣,无奈的叹气道:“人各有命。”
她痛哭失声,“元杰的命是在王宫里享受锦衣玉食,不是为了我这个要过饭的野丫头送命!”
“他不会这么想的,他……”
“可是,我是这么想的,我宁愿他从不认识我,都是我不好。”苡悦捂着耳朵蹲在地上,拒绝再听秋河说话,把身子痛苦地缩成一团,眼泪失控的坠落。
到现在为止,泪好像已经流干了,力气好像也用完了,只有意识还这么清晰,让苡悦坚持着坐在元杰的身旁,静默的注视着他。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草药味中夹杂的让人心痛到绝望的血腥味,苡悦空洞的目光落在他的唇上,那曾经给自己深深悸动的唇,现在苍白得不像样子;唇边那个一笑就像春水荡漾开的波纹一样的酒窝,也不见了踪影;玉一般半透明的眼帘下,琉璃色的眸子不知何时才能再流转;以前犹如黑色绸缎,带着灵动微光的发丝如今失去生机的披散在枕上……不,不能再看了,他的每一处都能勾起苡悦对过往的回忆,而苡悦真的好害怕这些只能是回忆,将来再也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