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一听意味深长地瞅着朱成怡问道:什么,父女两个?说罢,异乎寻常地笑了。
“是呀!怪和气的父亲和他的女儿嘛!”
“小子,你还在做梦!”
“嗯?”
“简直是一窍不通,乡巴佬,真拿你没办法。”经理这样嘲笑朱成怡。
当时朱成怡不理解经理为什么嘲笑自己。但是随着岁月的递增,他大致上猜到经理嘲笑自己的原因了。
他接待了无数成双成对的客人,替他们搬卧具,替他们当差,老是在他们的房间里跑进跑出,耳濡目染,还不晓得个大概吗?这都是年龄关系呀!他终于模模糊糊地察觉到那些男女客人到旅馆来的目的了。
不过,朱成怡对于男女之间一些秘密的行为还不理解。他正是青春期,由于生理上和心理上的一种自然的冲动,只是模糊地感触到那种在男女之间才会有的神秘世界。这使他产生了好奇心和羞耻心。
因而他逐渐以奇怪的眼光来看待到旅馆来的男女客人了。其实,客人们自己也在某种程度上告诉了他这种男女一起进旅馆是件见不得人的事。他们总是避开临街的灯火辉煌的大门,从僻静的小胡同的后门进。而且总是男的小声问:有房间吗?”他如果回答“有,请进来吧。”对方就会一步跨进门来,请求说 “给开一个清静点儿的。男的尽量装得泰然自若,女的总归掩饰不住尴尬的神情,忙于避开他的眼光。在他们当中也有人干脆把鞋子也拿到房里去。
在朱成怡看来他们显然不是夫妇,他们关上旅馆的房门在里而干着他们之间的秘密勾当。他不知道那秘密勾当是不是象他在电影里看到的那样男的女的彼此搂得紧紧的,蹭脸、接吻,还是另外有什么稀罕的,荒唐的举动。
对于客人们的这种行为,该做什么样的解释,该下什么样的判断,朱成怡是茫然不知的。他觉得这分明不是好事。有一天,他冷不防地向经理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大叔,乡下旅馆跟广州东莞的旅馆不同吗?”
对于这一模糊的提问,经理不知如何回答,他问:“你说什么?”
“旅馆不是外地人来住的地方吗?”
“是呀!”
“可到我们旅馆来的好象都是本地人。他们平白无故地到这儿来住几个钟头就走了,这是为什么?”
“他们是来寻欢作乐的。” 经理正在看报,漫不经心地答道。
寻欢作乐?扣上门关在房角落里有什么意思?”
朱成怡刨根究底地追问。经理突然沉下脸来,扭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又嘿嘿地狂笑一阵,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小子,你倒管得宽!既然你这么记挂这件事,哪天我带你到一个好地方去,怎么样?”
朱成怡不禁产生了好奇心,显得有兴趣。
经理也不回答,上上下下把朱成怡打量了一眼,问了一更加古怪的问题:“你那里有毛吗?”
“哪儿?” 朱成怡随口反问了一句,等到他突然猜到了那儿是什么地方,不禁红了脸。
经理的言谈举止本来就不文明,对于朱成怡也是口口声声离不开“小子”、 “家伙”的。他谈的事情任何时候都是电影故事,要不就是拳击和摔跤,还有就是谈女人。要是朱成怡把脸盘比较端正,身材苗条的女人和同行的男人带到房里去,转回来时,经理就会拍拍朱成怡的肩膀,庸俗地笑着说:“家伙,这个女人怎么样?凑合吧? 尤其是他对李继梅和凤顺油腔滑调的态度更不合朱成怡的脾胃。
吃过晚饭,收拾好锅碗,李继梅和凤顺常到办公室来坐着一起闲谈。每逢这种时候,经理总要用眼睛把李继梅身体的每个部分都看个遍,然后流里流气地说:“你显然是越来越漂亮了嘛!” 李继梅也不介意地笑着说:真的吗?大叔?
嗯,是真的。我干嘛要说假话。你着实迷人,出去男人不看你吗?”
“怎么不看!有些家伙没意思,老是想跟我搭讪,还死乞白赖地跟在我后头 。”
“是嘛,我说对了吧!看见你这样成熟的大姑娘,谁会轻易走掉呀!不过,你要是这儿再稍微鼓起来一点就好了。”
说着,经理用手悄悄地摸了一下李继梅的胸脯。
“啊呀,讨厌。你是故意想摸人家一下!”
李继梅好象显得不太讨厌,装模作样地白了他一眼。每逢这时候经理总是非常遗憾地说。
哪儿的话?这么瘪我哪有兴趣摸。你没见过我国电影里的女人,这儿鼓得这么高,那才有女人的魅力哩。这是美人的第一个条件。”
李继梅也会正儿八经地柔声说:就这么大,再也不长了怎么办?人家怎么会那么大的呢?
“要它大起来也有办法。用这个办法可以百分之百地见效!”
“什么办法?很简单吗?”
“当然很简单。”
“你说说看。”
“慢着!这种神奇的秘方无条件地教给你太冤枉了,你说是不是?”经理扭头看了朱成怡和凤顺一眼。
“快说吧!”凤顺也要他说。
快!李继梅好象发脾气似地缠着他。
“ 好,为了你,我要把这个秘方特别公开一下。不过你得跟我亲个嘴。
“妈呀,哪有这回事。讨厌!”
“那就算了!”
“算就算!”
李继梅尽管显得有点不高兴,但看神情其实还是非常想要经理说那个秘方的。
“随你的便。我又不会受损失!”
“你太过分了。”
要是世上的女人晓得了这个秘方的话,你瞧着吧,全都会变成胸脯鼓鼓的美人!因为是你,我让一步。拉拉手就教你怎么样,没关系吧!”
经理一把抓住李继梅的手腕子,然后摸摸她的手臂,一直摸到滑溜溜的膀弯子。
“大叔,你真是!”尽管如此,李继梅并没有把他甩开,还催浞道:“快说呀!”
“我说。不过,你得遵守诺言。能让胸脯鼓起来的药不是别的,让男人经常摸摸就行了。”
“哎呀,妈呀,纯粹是胡说,大叔,你!”
“晤,看来你消息一点也不灵通。晤,还不相信?
“哪是这么回事!”
李继梅尽管嘴上这么说,神情还是挺注意的。
“你要是不相信,试验一下就晓得了。怎么样,我来替你摸一下看!马上就会变得这么大!
“你疯了!”
一直嘿嘿地笑,起劲地看着他们。
朱成怡几次使眼色叫她避开,但是凤顺视而不见,夕陶醉经理和李继梅的丑态。
最后,他终于大光其火,因为经理转而把凤顺当着戏的对象了。经理悄悄地把凤顺的手拉过来,一面摸一面阴笑着说。
“你的胸部也很单薄,要想让它鼓起来,变得漂亮, 替你摸一下好吧?”
就这样凤顺也没发火。不仅不发火,反而笑得格格的,也不想把被经理攥着的手抽出来。朱成怡忍无可忍,踢开椅子霍地站起来大吼一声: “凤顺,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干吗呀?”凤顺纳闷地跟出来。
跟我来。朱成怡以命令的口吻说罢,首先跨上楼梯。经过二楼,三楼,一直走到屋顶上。
在那里,市内的夜景尽收眼底。到处都是闪闪烁烁的红的,蓝的,黄的霓虹灯,成串奔驶的汽车的明亮的灯光,与勾一扇窗子里射出来的白色的荧光灯和各种路灯互相映衬,形成只有在广州东莞才能看见的美妙的光的夜景。朱成怡把她带到向外倾斜的地方,说:
“我使眼色叫你出来,你干吗还站在那里!”
“呆在那里又怎么样?”凤顺笑着回答说。
“不能呆在那里。经理和李继梅这种样子你不能看,所以我叫你走。”
“那你为什么不走呢?”
“我是男人没关系。就是看了,听了也不会受影响。可你是女人,看多了就糟了,
“男人就了不起?什么糟了,我有兴趣才听的,难道连别人的话也不能听。”
“你会受影响的。难道你也想做一个肮脏的人?”
“我不会受影响。我只是听,怎么会受影响。
“你只是听?你真的只是听吗?你毫无必要地插了嘴,经理攥着你的手,你也不吭声!
“拉手有什么不好!”
朱成怡大吃一惊,嘴张开了,一时合不拢。
“你已经受坏影响了。男人抓住你的手耍你,难道也不坏?”
“哪一点坏?别人就不能抓你的手。真可笑。多管闲事!
“什么?”
话刚出口,朱成怡禁不住挥起了手臂,“啪”的一声,凤顺脸上挨了一巴掌。凤顺轻易不发火,这时也怒气冲冲地瞅着朱成怡直嚷:
“你干吗打人?你干吗打人? ”
“嗯,你还不清醒!”
朱成怡的手又一次扬了起来。
凤顺两手捂住面颊,朝地下一蹲哭开了。朱成怡气喘吁吁地站着,揪默地俯视着凤顺。
凤顺蹲在地下哭了一阵,突然站起来箭也似地跑到底房。从背影来看,她愤怒到了极点。
朱成怡这才感到后悔,觉得自己稀里糊涂打了她耳光,事情做得太过分了。
他各方面麻烦了凤顺不少。能到广州东莞来,是靠了凤顺的力量,把他带到跟自己姨父差不多的叔叔家去找保,也是凤顺。但是,他竟然打了凤顺,想到这里,朱成怡就泄了气,变得萎弱无神了。
然而,反过来一想,这也是为了凤顺。他怕凤顺受到不良影响,处于焦急和担心,不知不觉中动了手。动手打人是过分了,但他是出于好心。他不希望凤顺变得象李继梅那样风骚,也不愿意凤顺过分接近下流的经理。
他希望凤顺永远是一个文雅、纯洁、真诚的少女。乡下人并不以为小姑娘到广州东莞去是一件好事。因为就是原来很老实的姑娘,只要进了广州东莞这个大染缸,变得疯疯颠颠起来就算完了。
家乡也有不少人觉得凤顺很危险。朱成怡一直竭力为她辩护,说她绝对不是这种人。
但是真的到了广州东莞,跟凤顺在同一个旅馆里工作以后,朱成怡对凤顺就渐渐感到不满了。
朱成怡感到女老板也决非正经人,她不仅喜欢乱开玩笑,瞎吹一通,而且常常穿着睡裙泰然自若地喊朱成怡进去。有一次说是有事喊他,朱成怡走进会客室,女老板穿着一条透明的薄睡裙,连里而的短裤都映出来了,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肩膀和胸脯整个露在外面。朱成怡眼花缭乱,脸羞得通红,不知如何是好。
“喂,你靠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