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门就问：“那个是左庚午？”
左六爷站起来，和颜悦色：“我是。同志，有什么事儿吗？”
女警察掏出证件一亮：“你好，我们是缉私警，有人举报你们涉嫌走私，请配合我们检查。”
左六爷听完一笑：“呵呵，同志，你们搞错了吧？走私……哈哈哈哈！”
沈烈骏跟着他一块儿笑，并且指了指墙上的一个锦旗：“同志，您看看，这是咱玩奇石的同行送给左老先生的，‘打假能手’。他可是咱潘家园最德高望重的人啊，怎么会走私？您搞错了吧。”
女警察嘴唇微微动了动：“现在这锦旗，十块钱就能做一个。请你们配合，我们要对你的店全方位检查。”
左六爷使了个眼色，貉子赶紧上烟。
女警察的手伸向烟卷，愣了一下赶紧放回原处：“对不起，我们执行公务不允许接受嫌疑人任何贿赂。”
“哎呀，这怎么算贿赂呢？”貉子咧着大嘴，“抽根儿烟算不了什么。”
这个细节，引起了左六爷的注意，他咳嗽一声：“貉子，警察同志不抽就算了，不过……我想请教这位同志几个小问题。”
“好，你可以检查我们的搜查令，但我也可能会掏出逮捕证……”女警察把帽子戴在头上，左手伸进随身携带的一个皮包里。
“呵呵，不用不用，配合你们是我们群众的义务。”左六爷按住她的手，却看到她手腕上纹着一个青蓝色的蝴蝶……
“警察同志，我问两个问题，问完以后，你们就可以搜了。”然后他喊过貉子，指了指对面的翠屏轩，悄悄吩咐了几句，貉子推门打算出去。
“站住！”一个麻子脸的警察拦住了貉子的去路，“检查期间，任何人都不准离开原地。”
貉子望了望左六爷，见他微微点了点头，当即会意，站在门口不动了。
左六爷问：“警察同志，你们是听谁说，我们这儿藏着违禁物品呢？”
女警察一笑：“对不起，为了保证举报人的安全，暂时不能透漏，不过，你会知道的。”
“嗯，好……”左六爷背着手，“我再请教你们一个问题，那人指控我们什么罪名？”
女警察马上说：“私藏国家特级保护化石，准备走私贩卖。”
“哦，那什么样的化石才算是国家保护的化石呢？按说，煤也是化石，那我们国家每年得枪毙多少人呢？我们不但买卖煤炭，还放进炉子里烧……”
“你不要狡辩，受国家保护的化石很多，而你们也绝对不会藏匿煤炭。”一个男警察站出来说。
左庚午望着那女警察：“好，那么您能告诉我，莱德利基虫化石是怎么回事吗？”
“左庚午！你别想用这种无聊的问题拖延时间。”
“呵呵，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了解一下。”左庚午指了指沙发：“你们坐吧……身为专门查处古生物化石走私的缉私警，应该把某些条文背得滚瓜烂熟吧。”
“莱德利基虫属于三叶虫大类，早寒武世至中寒武世留下的化石，常常包含在寒武纪馒头组的……请你立刻接受我们的搜查！”女警觉得说得有点多。
“好！好啊！”左六爷拍拍手，“没想到现在的缉私警们对古生物化石的了解这么细致。能再讲讲馒头组是怎么回事吗？”
“左庚午！”一个男警员拍桌子了，“我们是来办案的，不是来跟你进行学术研讨的！我们要马上搜查！”
“好、好、好，你们请便吧。”左庚午坐在沙发上，脚下就踩着那块松动的地板砖。
缉私警们立刻开始里里外外地对读石堂进行全面检查，连电表箱都给打开了。
沈烈骏暗暗得意：自从对面雷阳来盯梢后，这儿的所有化石就都藏在了地下室，现在地下室的地面又重新铺了水泥封死了入口。否则非得给这帮人抄出来不可。
不过，那女警察果然很有经验，见整间屋子搜查完毕一无所获，开始用高跟鞋跟跺脚下的地板砖。
她每跺一脚，都像跺在沈烈骏和貉子的心上。如果她一旦听出左六爷脚下那块地板砖的声音和其它不同，那么就全完了。
女警察一步一跺脚，不放过每一块地板砖，眼看就快到左六爷跟前儿了。
二零零五年冬——北京街心公园12月17日14：08
这阵子很少看见太阳，直至今日，它总算在云朵里露出了半个脸，窥视着街心公园里的两个人。
浅浅的一点光，穿过梧桐树的秃头，又钻过花池中间太湖石的窟窿，细细碎碎地撒在一张报纸上。
邢劲弯腰捡起这张报纸，铺在花池上，坐好。
郭向丽在他身边说：“昨天你跟张宝亭说什么了？”
邢劲支支吾吾：“没……没什么。”
郭向丽望着他的脸：“不对，准有事儿。邢劲，你说，是不是跟那个丢了的化石有关？”
“你不告诉我，我问宝亭去！”郭向丽佯装生气。
邢劲皱着眉：“我……这事儿你就别掺和了！”
“你说嘛！”郭向丽越来越觉得邢劲的眼神儿不对，“你不说，我就不理你了。”
“嗨！你要是知道了，就更不理我了。”邢劲站起来，风把那张报纸吹走了。
郭向丽抓着他的胳膊：“邢劲！我现在是你的女人了！你……”
邢劲摸出烟来叼上，想点火，可是风却阻挠了他。最后他把烟重新揣起来：“好吧！我告诉你……”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是张博睿的傀儡……”
忽然，远远地跑来几个人，这些人眼睛里冒着凶光，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子！
二零零五年冬——北京潘家园读石堂12月17日14：10
“拿开你的脚。”女警察盯着左六爷，左六爷也盯着她耳朵上的白金耳线。
沈烈骏用手一拉貉子，使了个眼色。
“哗啦！”读石堂临街的玻璃被貉子一凳子打碎了。
在场的警察都是一激灵，急忙回头去看。
只见貉子冲着正在装修的翠屏轩破口大骂：“冯磔！你小丫挺的！小人一个！”
这一骂倒把警察们给骂愣了。
再看貉子趴在窗户上，接着喊：“冯磔，你丫诬陷好人！别以为爷不知道是你弄这帮警察来爷这儿的，你想毁我们读石堂的名声啊！”
“你等等，怎么回事儿？”女警察走过去拉住貉子。
沈烈骏和左六爷暗暗松了口气。
对面，雷阳正坐在屋里，帮着冯磔用去污剂擦去一块块奇石上的污渍。
冯磔忽然听见貉子骂他，蹦起来冲了出去：“貉子！你妈的！我怎么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