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很多著作,说可以使人快速领悟生活真谛,教人如何学会生活,实在有些叫人不敢轻信,好比一个心急的妇人,为了使人注意到她,对她注目,就动静很大地做一些热心的举动,必要时甚至愿意丢掉性命,但只求别耗费她太多时间和经历,最好像演一场戏那样轻易地完成她完满的功绩,并能博得众人的围观和喝彩。而周作人却把还原人以和谐的生命作为整整一门科学,付出了长久的耐心和努力。
1923年7月18日,周作人给了鲁迅一封信,鲁迅携夫人朱安搬离了八道湾。这场兄弟的反目,成为了历史上最使人津津乐道的一次家庭变故。不少人要么把周作人和他的夫人羽太信子描绘成一对夜叉,要么把鲁迅说成一个内心变态的糟老头。其实,不管他们俩人在历史上占据了多么重要的地位,他们的家庭生活都是他们私人的事情,没有必要放大,放在嘴里成天地嚼。那段模糊不清的历史,很难成为判断对错是非的依据,五花八门的传言就更难公允地给人们一个客观的评断。据周家仆人的外甥女85岁的张淑珍老人回忆说,信子花钱不大节制,但是街坊们都称她为大善人,有位工人干活时生病了,她让人把工人送去医院看病不说,还送了钱。周作人也曾在日记里提到信子的癔病,鲁迅的儿子海婴被已经年迈的信子辱骂过。这些矛盾的事实,实在只能使想一探究竟的人脑子比肠子还乱。
但是八道湾从此肯定更为寂寞,周作人一直以来便与社会上各种历史力量和历史运动断了联系、脱了节,眼下他又失去了亲情的庇护,想必只会更孤立和纯粹了,而外界一些封建势力的蠢蠢欲动更是更深地挫伤了他。
"通历史的人如太乙真人目能见鬼,无论自称为什么,他都能知道这是谁的化身,在古卷上找得到他的原形,自盘庚时代以降一一具在,在一再降凡之迹若示诸掌焉。浅学者流妄生分别,或以二十世纪,或以北伐成功,或以农军起事划分时期,以为从此是另一世界,将大有改变,与以前绝对不同,仿佛是旧人霎时死绝,新人自天落下,自地涌出,或从空桑树中跳出来,完全是两种生物的样子:此正是不学之过也。"(《闭门读书论》)。历史的一次次的故伎重演,让周作人真切地看在眼里,可是他的呼声实在微弱,只好守着自己那一点寂寞的达观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