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萍放来放去,最终将麦琪的骨灰盒摆上我们的床头柜。我本来期待着她解释几句,最终她只是坐把椅子,面无表情的搓搓手。她好象舒口气,接着艰难地扫我两眼,说,你满意吗?
她其实心底已承认了这样的事实:麦琪真的没了,她的肉体被我们痛苦地焚烧,然后将她瘦削的幼小灵魂抱回家中。她系上围裙,开始腾箱捣柜,把麦琪的衣物统统翻将出来。我只有盯着她接二连三抛出一件件小女孩的衣裤。这些东西看起来都那么难看:有条绛红色毛衣,缩了水,估计是麦琪三岁上穿的;还有棒针毛背心、黑棉袄黑棉裤、海军服、厚棉线童袜……
李小萍叠好这些东西,既耐心又平静。她甚至抻着一片兜兜笑了笑,就像位没心没肺的母亲,正折腾着翻寻件干净衣裳,单待孩子中午散学后叽叽喳喳穿好。不久李小萍踅进洗衣房,双缸洗衣机滚迫着水流呻吟出隆隆叹息。两分钟后她从洗衣房跑出来,怀里搂钳着湿衣服蜷进沙发,轻声抽泣。她嘟嘟囔囔讲,天哪,我怎么这么傻,还要把麦琪身上的味道洗刷掉?天哪,我真傻啊!她的懊丧折磨着本已麻木的她。可她并没哭。她也对自己没掉眼泪颇感意外,伸手抠抠眼角,水珠不断从她的手掌坠滑。
好歹她清醒些。她把湿衣服叠好,晾到暖气片上。又嘎吱嘎吱嚼完一只庞大干瘪的苹果。好象这时才发现我就游荡在她附近。她拧把鼻涕沙哑着嗓子问,我们离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