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用颇显失望和嫉妒的眼神看了万波平几眼,加快了脚步,继续朝前走了。
万波平跟着金琳下了泥石马路,绕了很长的田埂,穿过一片松树林,来到他们村的水库边。水库沿着山岭,弯弯曲曲,更像是一条平静的河。水面碧青,镜子般映照着周边的山岭,轮廓鲜明。山岭里静悄悄的,静得只有万波平们脚步踩在枯草上发出的沙沙声,和万波平们行动时衣服摩擦的咻咻声。万波平们围着水库,在枯草坪上缓缓漫步。时断时续的交谈,让万波平感觉到他们两个此时此刻,那么近又那么远。
你明天开学?
嗯。
我请了一个月假,要正月二十五才回深圳。
哦。
那以后,你才能给我寄信去。要不,我就收不到。
嗯。
你学习很紧张,少写点。不给我写,也行。
哦。
我写信,错别字很多,你没有见怪吧?
没,没有。不,不可能。
那就好。你的信,很有文采。
哦。
我死党看了,特羡慕。
啊?
没事啦,我死党。
哦。
明天,我妈妈给万波平安排了一个相亲。
哦。
我不想去。
哦。
可不去又不行。
哦。
是表姨妈介绍的,她说那男孩非常好。
哦。
家里条件也很好。
哦。
可我不想去。
哦。
我太小了。
二十?哦,今年十九,不小。
小。他们说如果看好了,先定亲,过两年就结婚。
哦。
你怎么老哦啊?
哦。
你还哦?
万波平怔怔地望着她生气而略显涨红的脸,喉咙梗塞,血液滞流,手足无措,慌张不已。
你不喜欢我了。
没。没有。
就是,就是。你都不在乎我了。
没,没有。
我要相亲了,你都不着急。
万波平一脸无辜地说道:着急,我着急有什么用。
可是,可是你得着急啊!
万波平终于开启了他的话闸:我着不着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万波平?她抢断万波平的话,我怎么啦?又不是我自己要去相亲。
你去不去,还不是由你决定?
我决定?我爸爸妈妈苦口婆心,威逼利诱,我能怎么办?
如果你想,你就可以决定。
他们调动了全家统一战线,一个劲地说那男家如何的好,如何的不容错过。还说我等得起,他等不起。如果我不好好把握,就过了这村儿没那店儿了。
那你就听他们的呗。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那我怎么说?
你跟他们一样,把我一个人往墙角逼。
我没逼你。
你有。你推卸一切。
我,我有什么办法?要我不读书了,我爷爷、大伯、我爸老妈非联合起来打断我的腿不可。
谁叫你不读书了?
那我有什么办法?
你就知道没办法,我没要你有什么办法。我只要你表个态,表个态,知道吗?
表态?怎么表态?
唉!你真是个蠢猪。
我不属猪,我跟你一样属鸡。
那你就是一个傻鸡,傻不啦叽。
刚才,你怎么跟那女孩一起走?
车上碰到的。
车上碰到美女,一会儿就混熟了,你真行啊。
没,没有。刚才车上发生了非常惊险的事。
是吗?
你看,我的衣服。
万波平抬起左手,用右手指指点点,让她看到他崭新西服上豁开的死鱼嘴。
她说,可惜,新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