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开始讲述这个故事时,已经做好承受板砖的准备了。嗯,非常的落入俗套,这将是一个有关穿越的故事。
不用说,大家都已经读过了很多有关穿越的故事。
有的人回到明朝当王爷,有的人去了清朝作格格,去得远的,还有那个著名的到了秦朝辅佐嬴政登基的。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对狗血的穿越剧不甚感冒。总觉得连“时间是否存在”都是未必的事情,穿越时空更是影都没有的事儿。充其量,不过是像我这样长得连鬼神都退避三舍、又没有一技之长养家糊口的码字民工的YY。
当然,码字是我的副业。
我还有一个更民工的职业,是给一家名叫“红桃Q”的数据分析公司录入数据。工作流程非常简单,就是不断从别人的网站里拷贝下各种行话统称为“数据”的资料,打包成数据包——datapackage,然后非常廉价地出售给另外一些网站。
对外,我们一般宣称这种业务叫“数据挖掘”,但同行们更习惯称之为“在线搬运”。
我从不去思考我工作的性质。
我已经是个成年人,学会了狡猾活下去的求生技能。过多的思考不是明智的事情。
我的老板给我提供了一个工作的机会,这个工作养活了我,我需要做的就是完成我的本分。至于说道德和正义,那不是我所能左右的……
我常常因为自己推卸了一个作为正义公民的社会责任感到悲哀。但后来,我接受了现实。
我知道小时候的我不是这样。那时候,是非善恶曲直在我心中泾渭分明。
而且,我会仗义执言。那时的我常想:等我更大的时候,我一定要努力改变这个世界,为这个世界主持正义与公道。
现在,我终于长到想象中的那么大了。
但我心中的正义感却像兑了水的酒精,变得越来越稀薄。
为了生存,我疲于奔命,尽可能地压榨出时间的剩余价值。
有时我想,如果能挣一笔大钱,违法的事情也不是不可尝试。
我为自己的堕落感到悲哀。
我也无力为这个世界主持正义与公道,我甚至自身难保。
后来,我的脑部结构让我习惯了这种无力和悲哀。于是,我努力让心中的英雄主义隐退龟缩,越活越心安理得。
我接受了这样的事实:这是个平庸的时代,而我是个平庸的人。
我想:大概在我心中,那个英雄已死。
不过,尽管悲哀,但接受“英雄已死”的事实,对我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
我不必再执着于那些理想状态。
我甚至放弃了比较主义(A优于B则选A)。
我学会了忍受各种瞎说。
——“三权分立”明显能极大地克服滥用公权力的弊端,但“家长制”也未必不可忍受。
——“全民所有”极有可能也就意味着人人无权所有,但既然谁都说不清这种产权制度,那我又何必瞎操心。
——“民主制”也好,“共和制”也好,Whocare呢?
我只需要照顾好自己,既省体力又省脑力地活着,完成我的一生。
不做牛虻,不做乌鸦,不做马刺,不会让别人厌憎,自己也活得轻省,何乐而不为呢?
但也许冥冥中我总心有不甘吧。
总之,我活得并不……快意……
不过,古人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倒是比古人还要乐观一点,心中“如意、不如意事”大致五五开。毕竟,“如意”、“不如意”这样的客观结果也许不是我能控制的,但那个“意”却完全为我左右。
牛逼大才如李太白,不是也做诗说: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如果没有意外,我将和所有世上那些普通人一样,在一个谈不上有趣但已经熟练到融入生命的职位上混完我的一生,同时娶妻生子,也许还会像普天下所有平凡的父母一样,寄望自己的儿女能比自己表现得更优秀一点。
而且,出现这种意外的几率大致不会高于中一个五百万的乐透大奖。
而我所期望的那种意外是什么呢?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称我这种状态叫“知足”,但我的兄弟郝大棒说我这是“狗且”。
不要误会我写了错别字,郝大棒说的“gouqie”就是这么个“狗且”——“像狗一样且活着”。
我无力反驳。
不过,那一句尾巴只是郝大棒后来对于“狗且”的解释。
郝大棒现在笑话我,但以前他却一直都是个笑话。“狗且”也是他闹出的无数个的笑话之一。
那时候,我和郝大棒都正在一条山沟沟的小学里念六年级。当默错了生字,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让郝大棒当着全面同学的面,将“gouqie”“苟且”“狗且”在黑板上,按三行横排每个抄写一百遍时,那时的郝大棒还说不出这么精辟的话。那时候的他,只是狠狠地瞪了班主任一眼,然后故意将“狗且”写得特别大,而“gouqie”和“苟且”却写得像苍蝇一样小。
那时候的郝大棒,一棍子打不出半个屁来。几乎每天都要和同学打架。朋友很少。除了我、哈卵,还有竿子。
那时候的郝大棒,学习成绩也总是给全班人垫底。而竿子排在大棒前一名,哈卵在竿子前一位,我比哈卵再前一位。我们四个人综合给全班人垫底。
也就在那个小学毕业的闷热夏天里,我们四个人结为了兄弟。
当时,我是我们四个人中唯一读完了《三国演义》、《水浒传》的人。而且在小学毕业考中意外地超常发挥,居然语文、数学双双冲上六十,让他们三个顿时刮目相看。而且,我当时对“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为异姓兄弟”的事迹特别神往,并向大棒、哈卵、竿子提出“撮土为香、拜皇天为父、后土为母、结为异姓兄弟”的建议。居然,得到响应。
我提议按年龄大小排兄弟座次。竿子年龄最大,但他表示不同意。他说他不喜欢出头,不合适做大哥。他提议按身高排座次,理由是学校集合排队都是这么干的。我们三个都反对。哈卵说要抓阄,让老天爷决定。我和大棒没意见,但竿子似乎是生怕捻到大哥的位置,还是坚决反对。最后,棒子说,就按这次升学考试成绩的语数总分排座次,够权威。居然,得到哈卵和竿子响应。我其实有点无所谓,于是也同意,并惊叹大棒的心理素质(那时候还不懂什么是心理素质,但是那么个意思),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哪里痛往哪撒盐,实在难得——后来想他可能也就是虱子多了不觉痒。
我数学62,语文69,总分131,排第一,老大。
竿子数学68,语文55,总分123,排第二。
哈卵数学60,语文58,总分118,老三。
大棒数学41,语文50,总分91,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