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诺海庭的冬阳落下去的很早,晚饭前天便擦黑了。
三个孩子跟悦姬告别,约了翌日再来玩耍,跑到宫门口,墨裳回头看了她一眼,灰白的天空和雪地连成一大团,只她一个人站在中间,像大元宵上粘的一粒芝麻。空中飞过一只海鸟,啾啾地叫了两声,回音渺渺。
……
悦姬坐在床上,细细打量着,那些摆设都是她之前在院子里看着水奴们搬进来的,她只要一张床,他给了她一间房。
古朴清雅的桌上摆了白玉瓷的一壶四杯,雕琢着简单流水纹的梳妆台上摆放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梳篦和菱花。
她走进去几步,右手边是两扇打了精致菱格的窗子,一落到底的豆青色厚重窗帘还没有拉起,重重叠叠地垂在窗子两边。
手底下是温软舒滑的被褥,她忍不住用手来回摩挲。
这里甚至比她原来的房间还要好上许多。
自她记事起,她就跟着师父住,她的师父是个极简之人,吃住一切用度用朴素来形容都是往好里说的。
以前服侍她的仆人只有两个,是两位母亲分别给她派过来的,服侍过那么高贵的主人,再派过来给一个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丫头使唤,凭谁心里也是别扭的。她们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不吩咐就一动不动,悦姬也很少用她们。
一个叫小雨的水奴端了一盘东西进来:“阿雪,这是奶皮小卷酥,殿下叫备下的,你今儿玩了一天,晚饭吃的不多,半夜饿了就起来吃,怕你吃多了坏牙,就只放了一点点糖,这壶是中空的,水能温一晚上。”
她听着小鱼走远了,跳下床拿了一块,仔细看了看,放进嘴里嚼了嚼,真好吃。
……
大火,把天空烧着了半边。
花园里的蝴蝶纷飞而起,在熊熊的烈火中益发显得色彩斑斓,却最终逃不过宿命,与蒸腾的烟灰融为一体。
嘈杂的人声,跃动着的火龙,喷起的热浪烧灼着她的肌肤,仿佛能闻到鲜血的气味,少年手中的剑只指她的心间……
“哥哥!”她猝然惊醒。
梦中的一切都不复存在,房间里一片静默。
忽然房门大开,一个人影一晃便到了她的床边。
“你……怎么了?”璃陌对上女孩星子般闪亮的眼睛。
悦姬紧紧裹着被子:“我冷。”
璃陌见她两颊潮红,闻及呼吸微促,伸手抚上她的额头,顿了顿:“你发烧了。”
……
悦姬来到碧诺海庭之后,每次洗澡都是在浴桶里,水奴抬来一桶一桶的热水,撒下一把一把的花瓣。
璃陌说她风寒入体,须得在热水里久泡,才能将风寒驱散,木桶太小,水很快就凉了,换水又太麻烦,一凉一热加重风寒,于是将她带到了冰溪温泉。
据说九重天有不灭之火,侍火童不慎将一火种遗落,那火种落到了大晴川洋深处一条深海峡谷中,依旧熊熊不灭,所以那里的海水终年温热。
碧诺海庭花了上百年的时间,挖了一条长长的隧道,将那里的海水引了过来。
只有皇族,可以来此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