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见她绝口不谢自己给了采葛的那个戒指,好在自己不在乎这些许的身外之物,也不在乎杨玉枕是否承了那个情儿,只是不想才进宫一天就见识了满眼的丑陋,于是一笑而过。
至于杨玉枕那点儿想争宠又拿自己当对手的小心思,欢颜拿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就凭她,还太嫩了些。
也难怪,杨玉枕是个什么人,自己又是个什么人,她哪里知道自己是穿来的二十一世纪知识女性,她哪里知道穿来的女人们打遍天下无敌手,嘎嘎嘎。
只是自己到了这异世,变得又像现代小时候的样子,热情,爱管闲事,不再像穿来之前那几年的清冷和明哲保身。一个储秀宫里就住了自己和杨玉枕,总不能眼看着人脑袋打成狗脑袋也无动于衷吧?
也许或者,这就叫做重生?不过既进了宫,还是清冷无情些好,以后可得离这乌七八糟的闲事远些,再远些。
几乎就在同时,太后的慈宁宫里就知道了储秀宫发生的一切事。这便是俗话说的隔墙有耳。欢颜倒不在乎这些,既然进得宫来,自然对于这种掌权者到处有耳目的事做了心理准备。
反正自己既没撒泼耍赖失了仪态,也没打骂奴才丢了风范,更没有狼子野心以及害人之念。自己给了采葛那个戒指,也只是心疼这些小小年龄就进了宫的孩子。
只是可怜了杨玉枕,头天进宫太后见了还觉得除了有些妖媚浮躁并无什么不妥,这仅仅过了一天便原形毕露,不但跟下人撕扯打架骂大街,还妄想着母凭子贵做上皇贵妃。
如果这宫里的明白人都死绝了让她当上什么皇贵妃,岂不是后宫的珠宝全变成了她一人的,所有的奴才只要是不听她的话都被打得半死?
刚刚睡醒的太后娘娘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青楼接回来的烟花女子生的女儿,还真的难以调教成真正的大家闺秀。要不菲烟那孩子在这儿用午膳时候说么,杨玉枕只能做个棋,用来拉拢她父兄的棋。
就是这般,还保不齐这丫头在她父兄心中的分量不够拉拢不来,于是便成了弃子,在这宫中能不能活下去还不一定。唉,为了够分量,说什么那位份也不能给得太低了。
只是委屈了齐家那孩子了,那丫头不要说菲烟看着有眼缘,自己也是一样啊。那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劲头儿,那打点礼物虽不甚名贵却独出心裁又小心谨慎的心思,不但也得做颗拉拢父兄的棋子,还得与这狼子野心贪小便宜泼妇模样的杨玉枕位份相差无几。
看来无论如何也得跟皇上说说,可不能亏待了齐家这丫头。她的二哥齐江已经做了这么多年侍卫,拉拢起来也更容易些,过上一两年便能派出去做个心腹副将,让皇上对这个齐家丫头好些罢。
如果她足够伶俐能抓住皇上的心思,还能帮衬着菲烟管好这后宫,那是再好不过了。指着贤妃帮衬菲烟,想是不能够了。
那贤妃王丽敏,这两年在这后宫折腾的还不够么。仗着菲烟身体不好总是养病没空儿管她,仗着生了个丫头片子她又是自己的外甥女,但凡皇上召了侍寝的嫔妃们,哪个没受过她的讽刺谩骂?
只不过是这王丽敏不够聪明也不够歹毒,只是单纯的争风吃醋罢了。不像哀家做妃子时的皇后,心狠手辣胆大包天,先皇足足上百个妃嫔的后宫,只留下了哀家皇儿这一个独苗。看在自己妹子的面子上,这贤妃暂且先放着她罢。
不过哀家可不是那些眼皮子浅的女人,只认识自己一大家子亲戚,恨不能将这江山都给了自己娘家。哀家的皇儿坐上这龙椅是多么的不容易,只要哀家活着一天,这江山就是我皇儿的,谁也别想在前朝掀风起浪,谁也别想在后廷胡作非为。
其实太后娘娘心里说的眼皮子浅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随了先帝自尽而死陪了葬的皇后。
她那哪里是自尽陪葬啊,世人都以为她与先帝伉俪情深因此一同归去,哪里知道她是先被先帝幽禁了些许年之后,在先帝驾崩之前一天被赐死的。
尸体也不知道是被扔到了哪个乱葬岗子喂了野狗,先帝的陵寝里陪葬的,只是个空棺罢了。
她那野心逐渐大了起来的父兄,早就在我皇儿替生病的先帝主持朝政时尽数被斩,没灭了她陈家的九族也算对得起她与先帝的结发之名了。太后娘娘心里恨恨的想着。
春草轻轻走了进来,默默地递上一碗冰糖血燕。太后接了过来,吃了一调羹后说:“今儿这碗是你做的吧。”
春草点头躬身调笑:“主子睿智外加一副好舌头。”
太后啐了她一口又笑了,“昨儿我不是说了声,那小厨房做的血燕甜了些又不够糯,还是吃习惯了你煮的。”吃罢了后拿手边的绣帕擦了擦嘴,将碗递给春草站起身来。
春草过来相扶,太后摆手:“罢了,我又不是真的老得不能动了,在你面前我还装什么威严啊。在你面前我还是我,我是你家小姐,我不是哀家。”
“走,咱们院子里走走。”太后说罢出了门。
春草忙拿起件斗篷跟了出去,“这天还冷着呢,穿上吧。”伸手给太后披上并系好脖子下面的带子。
“你也回去穿上点儿,咱俩去后院转转?”太后问道。
春草应着,回屋披了件短披风出来,扶着太后往后院走去。
“今儿的日头还不错。”太后说道。
春草点头,“照这样子,再有一个月这后院儿的草就该发芽了。”
“你对那杨家和齐家两个丫头怎么看?”太后问春草。
春草微笑:“各人各命,各有缘法。一个是活棋,一个闹不好就是死子儿。”
太后拍了拍春草扶着自己的手,“你看的透彻。”
穆弘八年正月二十的午后,保国公家的独生女儿李朝霞进了京,在觐见了太后之后也住进了储秀宫。
杨玉枕拉着欢颜去见,嚯,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孩儿。朝霞朝霞,名如其人。身着一身火红的衣裙,脚蹬一双红色羊皮小靴,略微方正的脸庞红润光泽,浓眉大眼英气非凡。
这才像个将军家的子孙后代啊,欢颜心里暗叹。见李朝霞已经盘了发,定是比自己年龄大些,于是上前称呼李姐姐。
李朝霞拉着欢颜的手仔细端详:“这个妹妹如此娇嫩,想必是江南来的齐家妹妹吧?”
杨玉枕上前微笑着施了个平礼,正是前两天教导嬷嬷教过的,“我与李家小姐不知道谁大些,我今年十六岁,刚过了生辰一个月。”
李朝霞瞧了瞧杨玉枕,低眉扭脸道:“那我要称呼杨家姐姐了,我十五岁,去年十月行的及笄礼。”看样似乎不大喜欢这种妖娆妩媚的女孩儿。
“咱们三个同期入宫,三家又都是故人,既然我最大,以后自会多多照拂两位妹妹。”杨玉枕装着没看见李朝霞的不喜,兀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