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空尘前脚刚走,白净就自动寻了上来。
水色趴在桌上轻轻抚 摸着莲花风筝,眼珠子转动得欢快。就不知这东西拿出去拍卖会不会有人来买啊。照理说依他叶空尘在外的花名,应该很容易出手。
水色眯着眼,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白净就是被这道光彩夺目的笑容刺激到了,转身调头就走。从叶空尘提着纸鸢上楼时,他就有些不自在。喝着茶,看着水榭上的妙舞娇姿,却怎么也看不进眼底。耐着性子,好不容易等到叶空尘失魂落魄的出来,他心喜,原来被拒绝了!
可是当他看到叶空尘手中无物时心又沉了,叶空尘突然望过来,神采奕奕颇为得意。他哪里是失魂落魄,他分明就是神魂颠倒了。
才踩到门外,便对上叶空尘似笑非笑的脸。他就坐在自己方才坐的位置上,绿丫立在他身边与他有说有笑,再往杯盏里倒好茶,笑逐颜开地送到他手上。难不成她们主仆二人都认定了么?
白净再返回屋,水色已经收起了贪婪的神色。风筝稳稳地摆在桌上,她对着镜子整整云鬓理理衣,心里美滋滋的,回头就撞上一堵墙,双目金花星星眼。
“你!”水色大惊,她万万没想到白净会大摇大摆地跑到楼上来。
白净看也没看桌子上的莲花纸鸢,他说:“色色把陈员外的小妾藏在楼里,欲意是何?水家已今非昔比就不怕惹火烧身?”
什么意思?他为何会知道絮语在此。“你想做什么?”水色眼睁睁地看着刚拉开的距离又缩减了,身体自发自动向后挪。才抵到桌边,白净就已欺身上前,“为夫只是为色色担心,这陈员外可是梧桐镇出了名的喜怒无常。他若是知道小妾被人藏到青楼了,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好不好的!没错,人是在我这里那又如何。陈员外的家务事哪是我能管得着的,未名居开门做生意,来者皆是客,他若在此闹事,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
“色色的本事,为夫是亲身体会过了,自然是知道力道如何!”白净轻笑,含沙射影若有所指。水色反应过来后脸涨红了,就连白净不当的称呼也没发觉。
“你,你要做甚?你会这么好心!”硬着头挺着胸,就算气短也不能退缩。“白少爷日理万理,还能分出神来过问这些小事,佩服啊!”多管闲事,半道撞鬼!
白净嘴唇略微上翘,目光深邃,下面的话说得不轻不重,却又字字清楚,“为夫是担心色色,若是在外面受委屈了,不要忘记了家里人。”
“哈哈!”水色总算恢复正常,她不屑地说:“白少爷似乎记性不太好,这也不能全怨你。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是这家姑娘惦记,就是那家小姐示爱。那间用来做新房的屋子想必你是不常进去吧,这事不急,回头你若是想起来,就去坐坐吧。”
难怪白净闭口不提休书之事,弄了半天他还不知道啊。咦,不对啊,上回她不准许他管她叫夫人,也没见他多说什么嘛。
“可是色色不在,要为夫对着满屋子里嫁妆,借物思人么?为夫以为与其如此,不如日日伴色色身边!”
水色莫明其妙,哪里还有嫁妆?他果然没有再进去过,还装模作样跑来这里惺惺作态,相较之下叶空尘就实际多了。送银讨欢心,虽说也不见得就安了好心,但人家有诚意啊。水色瘪瘪嘴,“白少爷尽管去告密好了,就算陈员外来此要人,我也只能说声对不住。絮语姑娘是被他们强霸又赶出来的,哪有再回去的道理。白少爷若要助纣为虐我也无话可说!”
“岂敢!色色给为夫扣下了好大一顶帽子,为夫就算要与陈员外断绝生意往来,也不能薄了自己夫人的面子。”
“白净!”水色忍无可忍,这种拐弯抹角的话听得她浑身不自在。“你想干什么你就直说吧,今个儿我就把话挑明了。要絮语回去,就如同要我水色再迈进白家一样,那是天方夜谭!我不管那封休书你到底有没有看到,也不管在梧桐县我是不是早就臭名远昭了。没错!你我是有婚约,我拒婚抗婚到头来还是嫁了,我嫁过你了,你也不待见我,又何必假意委曲求全!”
白净沉默了半天,轻声问:“你还是水色么?”
水色心跳慢了,又怦怦加速跳起来,“我是不是水色,白少爷昨夜不是验明证身了吗,又何需故作一问!”
“色色!”白净好似神色松开,柔声道:“色色我们拜过堂了,自古从未有过休夫一说,就算你不在意别人指指点点,也要为岳父大人考虑……”
“人都死了,还考虑什么!”水色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活着无法尽孝,死后更是白搭。爹爹若是含笑九泉,定然是希望看到我活的开心舒畅,健康无灾!”
“说得好!既然色色如此透彻了,也自然是明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吧!”白净有些微震撼,他哪里知道水色身是水色,魂魄另有其人。这屡孤魂早就领悟了人生百态,再世为人只求自在心安理得。
“呵呵,那也要等到那个对的人。水色不求地老天荒,但求三生有幸遇到知我懂我之人。”
“色色说的是叶空尘还是诗仙太白?”
咦?说叶空尘她还能理解,可是诗仙太白……又关李白什么事!水色囧了。突然一个激灵,水色失色,“你……你偷听我说话!”
白净没有接话,算是默认,稍顿了一下又说:“色色,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水色哪里还顾得上回答,她整个心思都飘走了。白净居然知道了李白,还移花接木认定她那天抽风了的话是她的自创。天地可证,日月可鉴,她原本就是在抽风啊,可是白净为何会知道?
见她不说话,白净眸色渐冷。余光扫到桌上的纸鸢,更是冷漠。“诗仙太白是何许人?”
“他!”水色腼腆欣喜,保守地说:“他叫李白,字太白,号青莲居士。”走到桌前抚上莲花纸鸢上,水色也不知要怎么解释,只道:“他很有才气,被人尊称为诗仙。故为太白诗仙,‘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他很好!”
白净握紧拳头,“所以色色心里的人并非叶空尘,而李白!”
水色知道他误会了,也不解释,“叶少爷真是解心人,知我喜莲,敬慕青莲居士,送来莲花纸鸢……”
水话还没说完,手上空了。白净握着篾条,抖了抖,“既然色色这么喜欢,放在这里弄坏了怎么办,不如让为夫拿回府去。色色若是想看了,随时都可以回来!”
“不要!”水色眼见准备拍卖的东西被拿走,她急得扑上去就要抢。白净哪里肯让她,抬手举过头顶,顺势揽住她。面在笑,眼在冷。“叶公子说这可是值千金的东西,万一被人盗走那就得不偿失了。”
千金!白净在心里冷哼,不经然对上水色那双狡黠的眼,脑子里突然划过叶空尘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想到先前绿丫支支唔唔问他要“入席费”不由哑然失笑,忍俊不禁,原来如此!
“色色不放心为夫拿银票先押着怎样?”说着从怀里捏出银票,水色心里暗爽,摊上两个冤大头,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千金是没有啦,”白净掂了掂手里的银票又塞了回去,水色脸色一变,不好!他要变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