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晨起,胡桃雪梨二人服侍丝菀穿衣,雪梨给丝菀系着腰上的带子,忍不住摸了一把,丝菀痒痒,打了她一把,“你做什么挠我!”胡桃也瞪着雪梨。
雪梨扁扁嘴,委屈道,“我没有,我是看姑娘腰太细了,忍不住量了量。”胡桃心疼的说,“可不是,姑娘瘦了好多。”
“你们两个,我以前略长些肉便在我耳边啰嗦个不停,如今我瘦了也不行,可真是难伺候啊!”丝菀抽出两人手里的衣带,自顾自往梳妆镜前一坐,待看到镜中人时也禁不住愣住,摸了摸消减的多的脸颊和尖尖的下巴,丝菀牵起唇角嘴,镜中楚楚可怜的美人也朝她苦笑。
“南边有信来吗?”胡桃执梳一通到底,回丝菀,“没有,南边战事胶着,周公子怕是一时半会儿不能回转。”丝菀大眼睛里闪过失望,“只听人说南疆人狡诈阴狠,此一战打的难分难解,我只怕周公子年轻,没有经验,若是一时大意岂不吃亏?”
“好姑娘,这话您说的我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周公子京城第一公子的名号也不是浪得虚名,写诗作赋无人出其右,武功也是顶好,再说了,有兵部尚书周大人在前,哪会真让周公子冲锋?姑娘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胡桃宽慰着丝菀,自己心里却也没底,雪梨凑上来,劝道,“姑娘且放心吧,周公子舍不得姑娘呢,还未娶了姑娘进门,他怎么舍得死在战场上?”
胡桃笑着弹了雪梨的脑瓜子一下,“呦!呆瓜可开回窍!”丝菀也笑,“还是雪梨说的对,他要是舍得我,便死那里算了!”
玩笑了阵子,丝菀早饭便多用了些,才用完饭便听到婉菀阁外哭哭啼啼,“胡桃出去问问,是什么人在胡闹?”
不用胡桃去问,一个钗横鬓乱的婆子便慌慌张张跑进来,见她神情不似平常,胡桃也未拦她,婆子直直扑到丝菀脚下,嚎啕大哭,“大姑娘没了!”丝菀怔住,低头问婆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婆子泣不成声,从胸腔里硬挤出来话,“三姑娘,昨夜大姑娘难产,寅时便没了,宫里派了大太监来,夫人一听就晕过去了!”丝菀感到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身子跟着便晃了晃,多亏胡桃和雪梨及时扶住她才没倒下。
丝菀压抑着不断上涌的悲伤,强制着自己理智,“我母亲如今可安好?父亲在何处?”婆子擦擦泪,“喊了大夫,夫人已醒了,情绪有些失控,老爷上朝去还未回府,不知是否知晓此事。”
得知母亲情绪不稳,丝菀抬步便往外走,边走边问,“四叔大哥和阿明在何处?”婆子是回春堂薛母身边的人,家里各人的动向都了如指掌,“四老爷去了松鹤书院,已经三天没回来,大爷出门会友,估摸着午后便回,明二爷此时应该在回春堂。”
“遣人去把四叔和大哥叫回来,先别说出了什么事。”“是。”
下了朝,景帝一脚迈入后宫,便接到一好一坏两个消息,好的是宁美人为自己诞下一位皇子,坏的是宁美人难产已经去了。
逗弄了一会儿皇子,将皇子还给皇后,景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中似有痛恨也有畅快,却并没有如她所料中的质问。
景帝的表现让皇后十分诧异,这不像皇帝的为人,以他的谋略,必定看出宁美人之死有蹊跷,而自己又是最大的受益者,他为何连问都不问问呢?周皇后陷入了沉思。
“追封宁美人为宁嫔,以妃礼厚葬,宁嫔所生皇子由皇后抚养。”做出一番交代,景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翊坤宫。
周皇后抱着怀中来之不易的皇子,心中动摇,她如此作为是不是错了?“玉秋,你说我是不是错了?为何皇上不喜我儿?连名字都没赐?”一连串的问话,皇后心中已是极度迷惘,她总觉得有了孩子会让皇上对她多些看重,岂料皇上对她还不如从前亲近!
玉秋知道皇后是宁美人之死的幕后黑手,她本极力反对皇后对宁美人如此斩尽杀绝,奈何皇后听信小人谗言,执意认为留下宁美人会威胁自己的地位,不如索性留子去母,好一绝后患。“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娘娘现今最重要的便是好好抚育小皇子,皇上那里恐怕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开的。”
皇后看了看小皇子,玉雪可爱的小皇子正憨憨睡着,丝毫不知道亲生母亲已遭人暗算不幸身去,“也只能如此了,往后我多疼爱他一些,就算是弥补她了。”
丝菀来到回春堂,正屋里乌泱泱站了一屋子的人,“二叔,三叔。”平时两个老爷浑是浑,对侄女们却是真亲,哀戚的应了丝菀,便挥手让她进去看看。
内室里二婶三婶都在薛母床前,成明一见到丝菀便扑进她怀中呜咽,丝菀拖着成明来到薛母床边坐下。
“女儿啊!我的女儿!”薛母拉住丝菀搂进怀中痛哭出声,两个妯娌也禁不住的抹泪,丝菀悲痛不已,惦记着母亲的身体才没有哭出来,反而安慰她,“母亲这样,丝菀看了心痛,莫哭了,母亲若倒下了,姐姐到了那边也不能安心啊。”
薛母从丝菀的肩上抬起头,双手抚摸着丝菀的脸颊,泪眼朦胧,声音嘶哑,“这么多孩子,我最疼的就是你姐姐,她如今离我而去,怎叫我不挖肝催心的痛!”丝菀感同身受,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掉了下来。
“她小时候便娇气的很,才气也高,心气也高,总觉得除了那个地方便没有合意的去处,我早该拦着她!都是我不好,我这个当娘的被富贵迷了心,害了我的女儿啊!我悔啊!”薛母说着便捶起床来,当当当几声响吓坏了丝菀,她忙拉住薛母的一只手,“这怎么能怪母亲!母亲何苦来?”二婶薛王氏拉住薛母另一只手,也劝导她,“木已成舟,你这般糟蹋自己又有何用?快快振作起来,你还有丝菀成明两个呢!”
薛母哭声一顿,一手将丝菀搂住,另一只手牵住成明,左右看看,神情仍有些痴,“对啊,我还有丝菀和成明,还有两个,我得振作。。”
母子三人抱在一起,痛哭声断断续续到午间才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