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钟小念睡得并不安稳。
早上手机设置的闹钟才一响,几乎条件反射地半清醒过来。眼睛酸涩得不想睁开,她只伸长了手去够放在低矮茶几上的手机,不想这六点半的闹钟把靳慕白吵醒。
不期然,触到一片温软,吓得她立刻睁开了眼。
“呃……”
靳慕白半蹲在长沙发前,无视她眼里的困惑,转过身拿了响不停的手机递给她。
瞥着他淡然到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脸,钟小念暗忖是不是吵着他了,忙把手机接过来利落地关了闹钟。正犹豫着要不要道歉,他忽然开了口。
“做噩梦了?”靳慕白揉着额头,起身径直坐上茶几面对她,“你喊了大半夜……”
有么?钟小念下意识地摸摸脸,有些温湿。
怔怔地点了点头。大概是吧,前两年的时候她就几乎是夜夜噩梦,最近已经好很多了。也许是昨天折腾了一晚的缘故,所以才又复发。
看来自己是吵着他了。
“对不起。”她捏着手机有些窘迫地低下头,小声道歉。
“嗯……”靳慕白淡淡应了声,再不言语。
又是令人不安的沉默。钟小念不敢抬头去看他,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咬着唇坐立难安间,眼睛落在手机屏幕上,差一刻钟就到七点了。
超市的早班是在七点半,不知赶得及赶不及。
无暇思及其他,钟小念腾地站起身,急促地说了声“借你的洗手间用用”,一头钻进了洗手间。
本是想掬了冷水让自己彻底清醒,淋到了脸上才觉得有些冷。
初夏的清晨,还是透着股微微的凉气。烦恼地看着镜子里自己背心短裙的装扮,钟小念知道现在回家去换衣服肯定是来不及了。超市的老板又是个格外计较的人,去晚个几分钟他都会念叨一上午。
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安慰自己,说不定让老板一饱眼福之后他一高兴就给她涨点工资了。
洗手间的门并没有关,靳慕白推门进去时,刚好看见她生硬地翘起嘴角。明明是笑,怎么却像只****伤口的小狗那样可怜?
“在笑什么?”他打开灯,问道。
“没、没有……”钟小念不知所措地收起笑,没有料到他会突然进来。洗手间这么窄,光是看着他就觉得透不过气来。
“没有什么?”靳慕白挑着眉,像是来了兴趣追问。
“没什么,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走了,昨天晚上谢谢你的收留。”
钟小念侧过身,小心翼翼地贴着墙从他身边走过。
突然肩膀一沉,一件薄薄的女士大衣顺势搭在她身上,还有靳慕白漫不经心的声音,“是我害你回不了家,若是再害你感冒就不好了。”
“那……谢谢了。”钟小念慢慢止住想脱衣的手,“衣服洗干净了我会放在‘人间’前台,如果你下次去那里,麻烦你去取一下。”她不认为他们还会有见面的可能。
“嗯,好。”他点头,表情平和到就像对待一个刚认识的朋友。
很难想象到昨晚他们那么歇斯底里地吵了一架……
钟小念走出家属楼,没有回头。那么久为重逢忐忑的自己就像一个傻瓜,她从来不知道,心如止水原来是这么简单。只是像陌生人那般言语就够了。
靳慕白,这次是真的再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