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眉缓缓地抬着头望向跪在她身边的世公子,眼里闪烁着怜怜之光,看得世公子心里一阵软,但一见到她脸上还在滴着血的那道伤口,心底里就又是一阵抽搐,紧忙从怀里取出那早已收好着的纱巾,颤颤微微地递了过去,在她就要伸手接住时,伸着的手一个哆嗦,那纱巾就随着晚边哗地直飘落下来。
“啊?”沈月眉望着那飘向远方的纱巾,就要起身去追,但又碍于夏启没有令她起身,又只得跪在那里,不停地抬头张望。
正看着戏的朱砂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伸手一抓,便抓得从世公子手里飘落出来的面纱,感觉握手之处有些异样,便忍不住低下头望去。然而这一望,却是令她面色直颤,握着纱巾的手格外觉得烫手。
此时沈月眉已是在夏启的示意下去起身去追回自己的面纱,“请问姑娘能否将我的面纱还于民女。”
望着从容来到她身边,低垂着眸子的沈月眉,朱砂直挑眉,这个女人,明明都这么惨了,还这般故作坚强,任人欺辱。想到这,又是望了眼大嘘了口气的世公子,眼眸里一片怒火。“你敢说这面纱是你的?”
沈月眉不知她话里是何意,但仍强忍着委屈,憋着眼底下的泪,点点头道,“世公子说是民女的,它就是民女的。”
听到这话的朱砂猛地一跨步,直走到席中央,撩着裙摆直跪倒在夏启身前不远处,“启禀陛下,这面纱不是沈月眉姑娘的,还请陛下明鉴。”不卑不亢说着的朱砂将面纱呈于头顶,展示于众人前。
沈月眉却是随即跟着紧紧地跪在了朱砂身边,那双美眸里泪花翻滚直凝望着神色浓重的朱砂,“还请小姐您不要再说了,请给民女留下最后一条活路吧!”
“你若是不让皇上给你作主,你才是真没活路了。”朱砂声色俱厉地瞪了眼向她苦苦哀求的沈月眉,转过头去又是瞪了眼脸色早已一片苍白的安公子。
此时夏谦也已是走到了他们跪着几人身前,瞟了眼朱砂手中捧递着的纱巾,那双细长的凤眸突地微微一眯,伸手挑起那纱巾,拿在手中细细地前后看了一番,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落在了夏启身上,又缓缓地回落到跪在他面前,身子直打着颤的世公子身上,微倾着身子,那张如同妖孽一般的俊容便放大落入世公子的眼里,沉声道“这面纱可是沈月眉姑娘给你的定情之物?”
夏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嬉戏,但是在场所有人却都听得真切。
不明所以的世公子心底直犯嘀咕,这个是丽美人的贴身婢女艳红交给他的,说是沈月眉那日留在那里的,想到这便也就放心大胆地回应,“是的,是当日她亲自给我的。”
“好!这事本王就替你作主了。”
夏谦挑着眉头,眼底里全然是一片戏谑,手指挑着面纱,转身直往夏启身边走去,“臣弟将这面纱交予皇上,还请皇上定夺。”
说着挑手将手中的面纱放落在夏启的身边,然后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朝着席外走去。
谁人都知道谦王自是不喜欢宫宴,所以有什么宴席他都不与朝中人坐在一起,一般都是随意地找了个位子坐下,远离众人。今日也是如此,只是他今日居然从远处走到了席间,这令众大臣们私底下又是一阵诽议。
而夏启却是神色凝重地落在那面纱巾上,狭长的沉眸里闪着令人俱怕的光芒,这纱巾明明就是皇宫之物,怎可会是那样一个在皇宫之外的青楼女子所有的呢,且这上面还隽秀着一个字,虽然很小,细看之却还是能发现。招手示得跟在他身后的慕星辰,在他耳边低声吩咐后,便见得他突然离开了宴席。
郝慧凌却是有点坐耐不住了,这面巾可是那****令人从那地上拾回来的,怎么可能不会是那贱女人的呢,只是看着夏启那阴沉下来的眼,突地心里一阵慌,不会出什么事吧。
“皇上,臣妾有些累了,可否容臣妾早点告退回去休息呢。”郝慧凌一手不轻意间地抚过那微微隆起来的小腹,一手搭在雕刻祥鸟的坐椅上,就要身后站着的翠柳扶她起来。
“丽美人不等这戏完了再走吗?这正精彩来着呢!”朱砂脸色一沉,望着就要起身离去的郝慧凌厉声道。“还是说丽美有怕事情败落,将自己义哥牵扯进来,羞于见人,急需躲避吗?”
哟,这朱砂还真有胆了。辛娆年饶有兴趣地抬着头望着已是起身上前就要拦住丽美人离去的朱砂。不过,这场戏算是越来越好看了,不是吗?两兄弟各怀鬼胎,一个想要拉他重臣下位,一个想尽办法想要怎么对付。
“你区区一个小女子,何来这么大胆,敢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坐在左侧上方一点的一位中年男子腾地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夏启福了个礼,指着朱砂披头就是一顿发难,“本将军是夏朝重臣,有必要跟你们一群无知之的小女子计较吗?”发话者正是刚正不阿的大将军宋健明。也就是郝慧凌的义哥,正一脸不屑地鄙夷地瞪着朱砂。
朱肆却是坐在席位中不言不语,看来这次事故,是冲着兵部尚书宋简与大将军宋健明去的,而自己如若使得不当,这丰都大将军之位怕也是会有变故啊!想到这,便又是抬头望了眼脸色青黑的夏启,不经暗自摇头,这个宋健明虽然忠于皇室,但是有一点就是不屑与他人为伍,而今天有人拿他作事,看样子是想给他一点点教训了。
果然夏启听了宋健明的话后心底更是不乐了,这样不是明显地瞧不起别人吗,但是他话也说的够透,就是此事与自己无关,别把这些小事给他身上扣,不就是明着说我不屑与你们小事,但别的,就不好说了。
帝王自古以来就最忌讳臣子们揽权过多,虽然这宋家是忠臣,但时日久了,谁也难保人心不会变动。想到这,夏启就没好脸色的直喝他们全都退下。“丽美人你也下去。”
“她不能下去。”朱砂一听夏启令她下去,连忙出声阻止。“她下去了,那沈月眉姑娘的清白名誉又找谁去说。她不能走。”摇着头的朱砂可不管你们其中有什么门门道道,但她只认一个理,那就是眼前这个被毁了容的青楼女子,若是连身家的清白都让别人给毁了,那就真的是无脸面再活在这世上了。
“姑娘还请您不要再说了,民女的身家清白是小,可美人的身子更重要。”
沈月眉连连抓着朱砂的衣袖,抬着眼,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摇着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哼,她的身子是重要,就怕她肚子里的那个,可不是龙胎,而是与他人苟合后的珠胎了。”朱砂没好气地低声怒哼,声音虽小,但却还是落在了坐在前方的皇太后耳底。
这让卓德皇太后又是一惊,虽然她也料到此事会与某些人有关,但是更关系到自家皇室血脉是否正宗,这就不得不让她提起十二分心思,好生把关着。
皇室中最怕的就是血脉不纯了,且郝慧凌当初是夏谦身边的人,是她硬要抢了过来给夏启的,为的就是稳住夏谦,如若他敢动夏启,她便可以拿郝丽凌要挟夏谦。可如若这肚子里的不是龙胎,或是夏谦的,又或者是别人的,那么这个卓德皇太后可是不会依了。
夏启则也是一脸阴沉的盯着说这话的朱砂,但不能发火,因为他手中这面纱上的字,让他不得不隐忍着,阴沉着的目光扫过站起来着宋健明,一抹精光一闪而逝。
“倒底是怎么回事?”卓德皇太后终于忍不住了,转向夏启寻问道。而宴席下的众人们也全都停了下来,不再低语,全都紧张地凝望着神情严肃的卓德皇太后。
“母后您自己看。”夏启将手中的纱巾递到卓德皇太后的手中,狭长的沉眸里全然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卓德却是能感受得到他的隐藏着的怒气。
夏启早就气得心底直想骂人,这个郝丽凌本来就是夏谦的人,可母后硬要将她塞给他,他也只得接受,但是如今她若是与夏谦再有一点什么牵扯,那便可以明正言顺的治夏谦的罪,可现在不是,这让他心底如何不气郁。
卓德接过纱巾还只放在手中轻捻一把便知这纱巾是来自皇宫,脸色便是一暗,眯着眼狠狠地瞪着跪在席下的沈月眉,厉声问道,“这可是你的贴身之物?”
沈月眉连想都没有想,就直接点头,“回皇太后的话,此物正是民女贴身之物。”
“此话可有假?”卓德冷着嗓子低喝,“如若查得不是你的,你可知这是犯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很显然,卓德也对这面纱之事也很愤怒,很想要揪出幕后之人出来。
沈月眉那如同泉水般的双眸黯然失色,闪过一丝惊慌,却又恰到好处地流露在皇太后的眼里,虽然她依旧点头,执意地说是自己的,但是皇太后却是不再相信了。
“丽美人你先坐着,看看可认得这纱巾。”卓德皇太后将手中的纱巾让碧莲拿过去,“好生仔细瞧着。”言语之中带着浓重的警告之意,似是如若给说了谎话,那就没得好果子吃了。
郝慧凌听着心里很是别扭,却又见得夏启也用带着似恨的目光望着她,心底里一阵紧张,但还是让艳红将纱巾给接了过来,端在手中仔细瞧着。这一瞧可真是不打紧,打紧的是那上面隽绣的那个字,眼眸一沉,遮过眼底里那片惊慌,将纱巾扔到一旁,撇开头,冷冷道,“臣妾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