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便见到一个盘膝跪坐在屋子中间的深紫红色衣袍的女子,头发全然地盘起,似极了现代道观里的道姑。在见到那身影后,辛娆年突然间没来由地从心底升出一股敬畏的感觉,不似前世见到少林弟子那般的亲切感,反而带了些蠢蠢欲动的冲动感在里面,这让辛娆年很是难受。
“辛娆年给太皇太后请安,愿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手中挂着念珠默诵经文的太皇太后缓缓地睁开双眼,转过身来,面对着站在门口处微微福身子的辛娆年,“佛门中人,不必多理。”收起手中的念珠,从容地从蒲团上站起来,“宁慈给郡主看座。”
“是。”
落坐后的辛娆年力压心底突然升起来的躁动,微微地垂下眉去默念从少林习得的佛经以定心惊。
太皇太后眸子里一片柔和,轻拉住安份放在双膝间的辛娆年的双手,心里一阵恻然,怎么还是这么瘦弱,从小就没有娘亲的疼爱,又被关在冷宫五年,这些年,也难为她了,想到这,太后太后心里一阵唏嘘。
“身子骨可得好好调养,才不会落下病根。”说着又是招呼着宁慈去端一碗酸梅汤过来给她喝。
辛娆年只觉得那双看似枯骨的手在碰到自己的双手时,心里一阵发凉,过后却又是感觉浑身都像是被电疗过一样,每个细胞里都透着清凉之意。
“喝点吧,院子里太阳大,一定口渴了。”握着她双手放开的太皇太后示意辛娆年喝一点已送到面前来了的酸梅汤。
辛娆年轻轻地笑了笑,摇了摇头,“谢太皇太后,年儿不渴。”
不太知眼前人的底,辛娆年不敢贸然的接眼前人送的东西,尤其是能让她心底感到颤粟的女人。
“呵呵,娆年不喝那便给我这老太婆子吧,老太婆子念经也念得口渴了。”说着接过宁慈递过来的酸梅汤不缓不慢地喝下去。
屋子里没有见到周得全,他在哪里呢?辛娆年心里暗自留了个神。
辛娆年原本以为这老太婆子祝寿一定会有很多人在这里围着她,却没料到安静到只有她们几个人。不经有些好奇,却也没有问出来。
“皇上驾到。”
就在辛娆年觉得气氛尴尬时,夏启在蓝茵的请安叩拜声中走了进来。
辛娆年起身向他福了福身子,并没有叩拜。而夏启也没有太再意,反而脸上有些担心地望着辛娆年,虽然只是一闪而过收得轻松,太皇太后却是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孙儿给皇奶奶请安。”
“不用这么多理,我都不怎么在宫里,这些俗理能免就免了吧!”
太皇太后一脸慈祥地拉住就要给她行大礼的夏启,夏启也借着站了起来,望着这张这一生都只见过几次的皇奶奶,自从他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有一位很了不起的皇奶奶,助皇爷爷打下江山后却不住宫里,反而住在礼佛寺。
“皇奶奶,大臣的一些女眷都很仰慕皇奶奶,此时离开宴还有一些时间,皇奶奶您……”没有坐下的夏启反手紧握着他眼前的这位老人,他很问她,他身边的这位女子,他是否可以再次重新去求得。
是他求得太皇太后将辛娆年叫来这里见上一面的,他不想失去什么。
老太后微微地朝他点了点头,“让她们进来吧,老太婆子好久也没有和其他人聊过家常了,见见她们也是应该的。”
坐在一旁的辛娆年听到这便站起身来要告退。她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钻,人多的地方事非也会跟着多起来。
见到起身就要告退的辛娆年,夏启移步挡在了她的身前,沉着眸子低声道,“安容你不喜欢的话可以出去走走。但要准时参加太后太后的寿宴,知道了吗?”太皇太后听着这话也朝着辛娆年浅笑地点点头。
福身谢过后的辛娆年直往屋外走去,她总能从这个看似清静的安宁的屋子里嗅出血腥味,虽然给她很古老的感觉,可她还是能。因为前世的她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
“蓝茵,我们走。”见到满脸焦急不安等待的蓝茵,辛娆年想也没想拉上蓝茵的手就往外走去。
一脸惊讶的蓝茵都来不及伸手去擦额上的汗水,便被辛娆年紧握着她的双手传来的冰冷给震惊住。
“郡主……”
没有理会蓝茵的不安与担忧,辛娆年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因为不知为何,突然在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很诡异的事情来,不知是这安容郡主记忆中的残影还是突然见到的未来还是过去。
感受着心底的狂暴气息与心乱,辛娆年也不管自己往哪走去,只知道自己现在的心很乱,需要找个地方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睡在辛娆年床上的郦清岚突然睁开双眼,不可思议地望向皇宫之处,盘膝打坐在床头,手指掐的飞快,整个人坐在床上也是摇摇欲坠,脸色更是憋得通红,似要从床上滚落下来。
“噗!”一口鲜血猛地从她嘴里喷了出来,身子一阵摇晃,瘫倒在床上,“劫自劫,难自难,天命难违,娆年,你的命运之盘已打开,从此清岚也只怕是难能帮你挡灾消难了。”
“从今以后你是不能再帮她了,师尊他老人家早就料到你会为她挡难,特我让为你带来一句话,‘慧海无量,自是天机。’”
随着一股淡雅的清香在她的鼻尖处缠绕,郦清岚努力地睁开眼皮望向来人,蓝色的衣袍似是天际的云朵,又似他们搂月湖里的汪泉,蓝得令人通透,令人沉静。“师兄!”
蓝袍男子温柔地扶起倒在床边的人,打探了下房间,房间里虽是简陋,书籍却是放的甚多。
“师傅他老人家可还好?”
听得身下人徐徐地弱问,楼揽月从怀里掏出一颗碧玉的小丸子,温柔地用手撬开她的嘴,放了进去。随后又是运功帮她舒发开来。
服得碧丸的郦清岚只觉得整个身子经络像是被浸暖阳沐浴过了一样,整个人都暖暖的,提不起精神来,但她知道楼揽月给她服的可是天下第一的大补神丸。
“师傅他老人家只是担心你,如果岚儿你可以回去看看你师傅,相信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听到这话的郦清岚只觉得双眼发热,不设防的两串热泪便夺眶而出。
轻轻摇了摇头的她垂着眸子轻声道,“谢谢师兄了,清岚自会回师门去探望他老人家的,现在清岚有一事之请,还望师兄能答应清岚。”说着抬着眸,双眼紧紧地盯着凝视着她的楼揽月。
“师兄一会进宫的时候,见到娆年姑娘,请告诉她一句话,‘以静制动,不可动怒。’告诉她一定不可恋,万物都不可念,不然,不然,”话还未有说话,紧抓着楼揽月衣袖的她便缓缓地往他的怀里倒去。
这张脸,有多苍白,有多令人担心,她难道自己不知道吗?轻轻叹了一口气的楼揽月将她扶好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薄被,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什么叫不可动怒,以她那样的性子与现在展现在人们眼中的强硬,相信是人都不会轻意地去招惹她动怒吧。
不能解地摇摇头,便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屋子里。
形色匆忙的辛娆年心底乱的很,刚来到这里时便觉得这皇宫里有什么地方是她要提防的,这会心头给她的提示更甚。心乱的她拉着蓝茵的手直往有路的地方冲去。
“哎哟!”只感觉被牵着的手猛地一个生疼,蓝茵来不及看撞到了什么,就听得头顶一个娇纵的冷喝,“这是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野丫头,居然敢这么地撞我们家郡主。”
只感觉自己牵着的手似是被什么东西给撞到了,也撞疼了自己的手。辛娆年猛地停下脚步,脑子里一片混乱,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她的脑海里划过,她想抓住却又抓不住。
被撞倒在地的蓝茵望着神色很是痛苦的辛娆年,就想爬起来去扶自己的郡主。身子还没动,便被来人狠狠地踢了一脚,踢得她直往旁边的假山上撞去。
不敢出声说疼的她只得咬牙忍住,她不想让自己的主子更为难。
“芙蓉郡主,这个不懂事的宫女冲撞了您,应该立马乱棍打死。”
一脚踢在蓝茵身上的那个女子声色狠厉,眸子里满是狠毒与泼辣。
被撞到了的白芙蓉只是被蓝茵轻轻地撞了一下,但也因此受了点惊吓,被贴身婢女蔷薇紧紧地扶在怀里,花容失色地轻颤。
“昔姑娘,这宫女撞了我家郡主,要是受了惊吓,一会不能去参加太皇太后的寿宴,这该如何是好?”紧紧搀扶着的白芙蓉的蔷薇望着那位身着艳丽彩服的女子,满脸担心。
正在焦躁中的辛娆年突听得这声音,心底猛地打了个冷颤,整个人顿时惊醒过来,好险,自己刚刚差点进入梦魇了,那种身如其境的感觉生生地令她出了一身冷汗。蓝茵呢?望着还有些发疼的手腕,辛娆年抬眸四处寻去,在见到蓝茵斜斜地倒在地上,唇角还挂着一丝血迹时,瞬间眸子里一片冰冷。谁?谁敢伤她的人。
抬眸扫向那群站在她身斜对面的一群宫女太监后,眯起的眸子里顿时寒光四射,“刚刚是谁伤了我的贴身侍女?”猛地一个转身,似是恶魔从地狱里跨过来,眼神冰冷,无情,且带着浓的化不开的寒意,顿时整个院子里站着的人直感觉身子像是掉入了冰窖一样,冻得直打哆嗦,却又不敢动弹。
“是我。”步子一抬,昂首挺胸走出来一个身着艳服的女子,神情冷傲且带着恨意地望着辛娆年,无所畏惧。
“是你?你为什么打我的婢女?”辛娆年眯着凤眸,眼神如同毒蛇般地直盯着站在她面的女子,如若她没有记错,这个人就是昔知礼,楼揽月的师妹。而她身后站着的人就是楼揽月的皇妹白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