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个陌生的城市,见久未会面的好友。那是一个初冬的下午,太阳柔柔地散淡着,那么美。
电话铃声响了,是好友急促的声音:“下了车,就在那儿等着,我去接你啊!等着,别动啊!”
好友极力地、命令式地强调了一遍:“等着,别动啊!”
我忙说:“好。”然后,感觉他舒了一口气,放心的样子。挂了电话,我笑了。他知道,我是个不愿意麻烦人的人,担心我自己去寻他吧。但我更知道,他担心,我这个天生的路盲,会走许多的冤枉路。
多好啊,把对方放在心窝窝里,贴着地气的,暖着,疼着。
不是你侬我侬,不是嘘寒问暖,就一句,朴素、安静,却带着不胜人间的好,练就了光阴里最珍贵的一朵,散发着喜悦的光芒。
其实,俗世里的许多美好,又平淡又短暂,用心体会吧,不知不觉,便在生命里,开出一池的莲花,孜孜不倦地美好着。
人,就得有个精气神
还是在和老公刚认识不久,就从老公的嘴里知道了婆婆的坎坷经历,作为长嫂的她如今仍侍奉着四位老人,今年春天刚刚操持着最小的小姑子结婚出嫁。从那时起,我就认定准婆婆的生活是怎样的一团乱麻。
初次和婆婆见面,我有点忐忑不安,正所谓丑媳妇怕见公婆,但她的笑容可掬打消了我的顾虑。那天下午去老公家,人很多,我很局促。倒是婆婆发现了这一点,和客人们寒暄了几句之后,将我拉进了另一间屋子。“给,这是中午我放起来的几个皮皮虾,知道你下午来,吃了吧!”皮皮虾在我们这个小城可是稀罕物,当时我就感到一股温暖,暗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好好待她。
婆婆侍奉的四位老人分别是我们的爷爷、奶奶、姥姥和姥爷。除了奶奶之外,其余的老人还都硬朗,生活基本可以自理,可奶奶就不行了,16年前患脑血栓瘫痪在床,当时婆婆的五个小姑和三个小叔子还都没有成家,在外工作的工作上学的上学,婆婆就只得扛下这一切。每天下地之前,婆婆先将奶奶侍奉好,随手把用的东西放在奶奶的旁边,赶紧下地,估计奶奶差不多需要人的时候,婆婆就已赶了回来,进门之后,马上给奶奶换洗尿布。看到婆婆急匆匆的样子,我说:“您不用急,我来换就行了。”显然奶奶还不好意思让我这个孙子媳妇伺候,婆婆说:“你哪知道呀,她知道太阳毒了,怕我晒坏了,就让我回来了,是不?”婆婆冲不会说话的奶奶逗孩子般说着,然后娘俩都笑了起来。
婆婆家有6亩果园,几乎全部由她一人管理。因为她年岁大了,我们不愿意让她再种,想转包出去。婆婆却说:“我的事不用你们管,安心上班就行了。”而在城里上班的我们,实在没有过多的时间照顾,本想周末回家时帮她老人家一把,可每每我们回去,婆婆准会安排一顿好饭——饺子。在婆婆眼里,我们时间紧,根本没有时间做饭的,更不用说包饺子了。于是,婆婆会安心待在家里和我们一起包饺子。在我们美美地填饱了肚子之后,婆婆就拉上我去她的菜园,每次菜园总会给我新的惊喜:辣椒绿了,西红柿红了,茄子紫了,豆角开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婆婆就让小菜园变得五彩斑斓起来。“看,喜欢什么菜,多摘点,咱自个儿种的,新鲜,绝对无公害,放心吧!”婆婆手一挥,急着让我下地,和刚回来时说什么也不让我们去菜园,简直形成了天壤之别。当婆婆把两大袋子菜装到汽车后备厢时,我看到了婆婆黑红脸膛堆满的笑,坦然、知足,也知道了婆婆为什么不转包她的菜园。这时,我眼睛一热,想哭!
婆婆的院子很大,没事儿的时候,总能看到婆婆不停地在院子里收拾着什么,整整砖头瓦块,平平凹凸的土地。我想插手,她说:“你干不了的,去看电视吧,好不容易歇个星期天,用不着你的!”我不忍心,就跟在她的后面打打下手,和她闲聊着,听她讲这菜怎样,那树如何。本没有什么声色的东西,在她眼里却是有情有义,她常说:“你对它们好,它们就长得好,你对它们不好,它们就不好好给你结果,这地呀,最不糊弄人了!”我听着,虽不是什么大道理,却如此顺耳入心!等再次回家,一进门我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哇,这么好看呀!妈,您什么时候弄的?”大大的院子里,栽种上了西番莲,花儿正含苞待放;石榴树、柿子树新叶茂盛;最惹眼的是那簇竹子,婆婆娑娑的,极富诗情。
从屋子里出来的婆婆见我的样子,笑了:“你不是说这么大的院子空着可惜吗,我就收拾收拾种了点东西,以前得用院子晒麦子,现在不用了,咱就可以种点花什么的了,看着多舒服呀!”听着婆婆的话,我激动地搂了搂她老人家。婆婆却突然红了脸:“看你,怎么像个小孩呀!”说完咯咯地笑开了。于是,我开始以这个院子自豪,里面种着的爱,赏心悦目!而我每次回来,又总能盖上婆婆给我们晒好的被子,婆婆说,太阳的味道和棉花的味道能让人睡个好觉呢!暖暖的被窝里,婆婆又让我们拥爱入眠。
天气好的傍晚,婆婆会换上我给她买的真丝衬衫,像城里人一样拉着我去“遛弯”,小河畔道桥边,我们说笑着,没有多少文化的婆婆嘴边总是挂着一句话:人啊,就是得有个精气神!婆婆不知道什么叫“小资”,但我却发现我的婆婆如此“小资”,“小资”得如此彻底,如此让人暖心暖肺……而我原来的担心果然是杞人忧天了。
卖西瓜的夫妻
“又大又甜的西瓜,自产自销啊……”整个暑假,小区里的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在每个清晨听到这样一声浑厚的叫卖,也习惯了小区门口树下这辆干净的马车,习惯了下班时顺便搬上两个西瓜回家。那西瓜,个大、皮薄、瓤甜、价低,成了大马车西瓜的卖点。
拉车的是匹黑马,毛顺顺的,人来人往,总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它漂亮的眼睛轻轻眯着,偶尔眨眨长鸣一声,晃晃可爱的大脑袋,男子便扶正接马粪的袋子,拍拍它的头,那马甩甩尾,摇摇头,便不再作声,马蹄轻轻叩着柏油马路,发出悦耳的嗒嗒声。
车的男主人负责搬运西瓜,西瓜却是从不落地的,无论人们如何挑如何拣,西瓜总是魔术般地在他手里转来转去,待到人们满意了,便递给旁边的女人,女人笑着称了斤两,收钱。俩人黑红的脸膛很容易让人想到西藏,宽广、丰富、深邃、纯净。
中午,太阳毒辣辣的,小区里安静了下来,城市似乎也睡了,没有了喧嚣,偶尔疾驰的汽车也只在马路上留下一道白光。男车主拿出张报纸,铺在楼前的台阶旁,仰面而躺,片刻就发出轻轻的鼾声。女主人铺了袋子,在车上,旁边就是西瓜,不是为了车,是为了人,用男车主的话说:“女人家家的,着不得凉!”女人静静地闭了眼,西瓜也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有买瓜的,自顾自轻轻拿了瓜,放在电子秤上,将钱放在女人旁边,女人睁了眼,冲顾客笑笑,顾客摆摆手,抱瓜而去。小区里的人都知道价钱,不用多说的,零钱就不用找了,平日里多个半斤八两的,女主人也是从不计较的。女主人翻翻身,仍旧闭了眼,小区的午睡洋溢着甜蜜……
有时,西瓜夫妻会带孩子来,村里的孩子向往着城里呢!孩子很腼腆,不大爱说,要么坐在车旁写作业,要么看着来来往往的汽车,要么看小区的孩子快乐地踢球,一脸纯真的笑容……渐渐地,孩子来的次数多了,竟也和小区里的孩子熟了起来,一起踢起了球。那球在孩子们中间翻转着,飞翔着,根本看不出哪个是城里的,哪个是乡下的,就是那么欢腾腾一片……
那天,西瓜出奇地便宜,人们很纳闷儿,西瓜夫妻憨憨地笑了:“这一暑假,大伙儿没少照顾俺,地里瓜就要没了,今儿个最后一车,就算表个心儿吧!一元一个!瓜,依旧是一样的甜,一样的脆,一样的大!”他们的孩子也来了,没带书,抱了个西瓜给踢球的小伙伴:“给,明年暑假俺还来!”
落日的余晖很红,浓浓的映红了马车,映红了马车上的人。马蹄声声,敲着夏末傍晚美丽的太阳……
我的生活与你无关
接到梅要来我所居住的城市的电话,是在一个冬日晴好的午后,我正在办公室窗前的阳光里喝着水,惬意地享受着薪水不高但可以养家糊口的幸福生活。确认她真的要来,还是有些激动的,毕竟十年未见了,当初的黄毛丫头经过岁月的洗涤已不知何种芳颜了。更何况我们是在同一宿舍里摸爬滚打一起过来的。十年间,我们一直电话联系着,最后一次见面要追溯到毕业返校转档案关系的时候了。所以,见梅成了平淡生活中一个新鲜的期待。
梅是那种甜得恰到好处的女子:一米六五的个头,四十八公斤,漂亮、气质好……而难能可贵的是,这么美好的一个女子并不张扬,见谁都那么莞尔一笑,且有着吃苦耐劳、不服输的性格,在班里的成绩从来都是稳稳当当前三名。
站在这样女子的身边,毫无疑问,我黯然失色,即便如此,我俩仍成了班里关系最好的一对。
上学时的每个清晨,梅总是第一个起床,悄悄地洗了脸,悄悄地走进了教室,待我们听到铃声慌慌张张地起床时,她已经在教室里背了许多单词之类。下了晚自习,我们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她却仍在小床灯旁写写画画。梅日日如此,周日都未曾放过,精神却出奇地好,仍旧步履如飞,从不见打半个哈欠。
像梅这样的女孩子没人追才是怪事。本班的外班的,总是不断地有男生找她,她忽闪忽闪大眼睛,总笑眯眯地看着人家,不说话,不约会,不拒绝。惹得那些男生们感慨:怎么还有这笑着的冰美人儿!私下里,梅跑到我这里,将她的“艳遇”统统告诉我,让我指点迷津。呜呼,我哪里会什么指点呀。爱情,那么美好的东西,我还从未经历过呢。但不能辜负了梅的一片信任呀,只能装模作样和她神侃一顿,自己都不知所云,她倒感激涕零,看来,聪明不聪明就是不一样啊!
渐渐地,那些男生知道了我是梅的“闺蜜”,都开始找我,力图从我这儿打开缺口,让我去游说梅。而梅也顺水推舟,凡事都支到我这儿来。其实,我明白,梅将他们放到我这儿完全没有任何负担,一来我会严格替她保密,二来我替她委婉拒绝那些男生,不会伤及双方的面子,三来万一遇到一个称心的,梅想保留,我也不会造成丁点的威胁。就这样,截然不同的俩人成了最铁的朋友。虽然别人看着不理解,但我自己心里明白,我欣赏她,学习她身上的优点,并将之作为自己前进的动力。
终于见到了梅,远远的就让人感到耳目一新:长长的披肩卷发,飘逸的风衣,利落的长靴,颇有职业女性的典型风范。走到近前,无视别人的注目,紧紧相拥,见面的兴奋让我们重新找回了学生时代的激扬。
待坐定细聊,我才知道,她已经在她就职的公司里荣升主管主任了,虽然年纪轻轻,却已是几百号人的主管了,这次来是带着她的兵参加某专业技能比赛。忙里偷闲,让我带她去市里几个地方好好转转,而她所说的几个地方,都是那么的具有“小资”情调,是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我一直都感觉望尘莫及的,这让我这个已为人母的人有点沮丧。
接下来,我开始和她一起泡吧、逛街,累了,找个茶座喝茶,听她给我海阔天空地讲……我问她,这么大了,为什么还不成家,这样漂着不累呀!她笑了,笑我呆,说着什么急呀,年纪轻轻的,要好好拼,好好享受!这年头,流行喝个晚茶,结个晚婚,看来,梅是顺应了。而我也知道,我们开始渐行渐远,她在她的小城里精致地生活着,为自己。而我,整日为工作,为家庭,为孩子,忙得不亦乐乎,却怎么忽略了自己?我开始对梅有了另一种欣赏,她在坚持着她的快乐!茅塞忽然顿开,让我倍感舒爽,我端起茶,对她说:“看来,不谢你的晚茶是不行了!”
送走梅,我马上回家,进门入厨。一个小时后,我打电话给老公:“回家吧,饺子熟了!”
桌前,儿子狼吞虎咽,老公满脸笑意,一股暖洋洋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收拾完了,去做个美容!
红花总有绿叶配,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精彩,不用拿自己的劣势比较对方的优势,只尽心发现自己的长处并尽心发挥好,足矣!享受朋友的信任,享受拥有朋友的亲密,所以,我依然是幸福的,因为,幸福是自己的体会,所以我的生活与你无关。
请把我的善良带走
楼下新开了家烘焙房,每每从那儿经过,总有一股诱人的芳香飘来。也许是小店太小了吧,生意不是很好,偶尔才还看到一两个顾客。我想,这小店不会开得太久的,没有顾客的商家,必然要走向衰亡。
忽然一天,小店门口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这可是小店开业多半年来未曾见到过的景象,好奇心驱使我凑上前去。原来,小店推出若干款超小的糕点,开展免费品尝活动。如此一来,吸引了不少的大人孩子们。那小小的糕点做得非常精致,宛如一个个上乘的手工艺品,只是看看,就非常诱人了。禁不住服务员热情的招呼,不爱甜点的我,也选中了一款,放入口中,那香,霎时沁满了整个心怀。看的人很多,吃的人也很多,可买的人却依旧很少。店员是个20来岁的小姑娘,她不急不躁,微笑着、招呼着,看每一个人品过、尝过、走过。也许是我小气了,忽然可怜起了那个微笑着的小姑娘,于是,我买了几块。
回家后,爱吃甜点的小女儿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些精美的小东西,而当她知道还可以免费品尝后,更是高兴得不得了。于是,隔上三五天,小女儿就拉上我去那小店。因为去的次数多了,和店老板就慢慢熟识了起来,时间久了,我发现了一个让人担忧的问题:免费来品尝的人还依旧很多,可是总能看见有些人品尝了不止一次两次,却从未见他们买什么,还甚至有人在品尝后,悄悄捏了一块带走,而店老板笑眯眯地看着那些人离去,不曾有任何的只言片语,不仅如此,小店门口“免费品尝”四个字前竟然还多了两个字:长期。当这些尽收眼底的时候,我忍不住对老板说:“你这样下去岂不是更赔了?本没有多少利润的,却要让这些人揩你的油?”
店老板又笑了:“免费品尝的人很多,可买的人不多,开始我也想不通。但是,和以前没有免费品尝活动时比起来,顾客还是多了,我想,肯定是那些免费品尝的人帮我做了广告,不仅说我这糕点好,还可以免费品尝呢。这样来看,岂不是好事一桩?于是,我就在前面加了两个字“长期”,说不定哪天,我这店就火起来了呢!”
听着老板的一番见解,我感动起来,很多时候,我们都在抱怨,我们的好心和善良在某个时刻被人利用了,于是开始灰心丧气,甚至想要放弃一切的美丽与感动,可这店老板却不曾放弃这被人利用的善良,他在努力尽可能地让别人把善良带走,把他美的品行带走,从而也让他糕点的芬芳和人性的芬芳不断地传播到每个角落。
果不其然,半年后,小店的生意越来越好,在我们这个小城已颇具名气了。而这也恰恰印证了,当你的善良没有立刻得到回报,其实是她已经被带走了,在哪个地方悄悄生根开花了。
你听过我的歌吗
周日,捧一杯茶站在阳台里,惬意、温暖。这时,有嘹亮的音乐传来。今天的音乐欢快极了:“太阳出来罗儿,喜洋洋哦……”我笑了,探出头,看那辆熟悉的旧的电动三轮车,载着两个大大的音响,从马路上驶过。
那本是平静的心,一下子雀跃了起来,招呼着小儿:“来,咱唱歌啊!”我的小儿睁大眼睛:“你吗?”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