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海棠和孙明亮两人在宫廷·圣约汉密谈的那个下午,我接到徐克的电话。
徐克说,“我是有件事情,好像必须要骚扰你一会儿,现在,你可不可以到飞天来?”
飞天是家酒吧,坐落在星光大道上。星光大道原名爱香大道,这几年选秀活动频频,昨天还邻家一小破孩儿呢,一夜之间就能成了中国超女快男!据说,小破孩儿里头有几个“超”了“快”了以前,就在这里的酒吧唱歌,从这里踏上星光大道。
一人得道鸡犬不宁。爱香大道一夜间也更名换姓曰星光大道,也日益成为引领桐州夜生活时尚的一条星光大道,时不时有一半个星的探的什么的出入也保不准,每每夜晚,声色浮华,吸引着很多人来这儿一边穷折腾一边撞大运。
飞天里面很暗,音乐和灯光一样委靡,太阳底下一脚迈进来,还真有点找不着北,我定睛看了看,徐克笑眯眯地就在我跟前站着,“一尘,谢谢你能来!”我说,“公子必须骚扰嘛,当然必须得来了!你甭谢我,该谢的是你!”俩人落座,我要了杯意大利灰皮谱。
“我想,想有件事拜托!”
拜托?看着徐克脸上没了一丝笑容,我想这事儿肯定很严重,我说,“你尽管说,徐公子,只要我能办得到,我一定尽力!罗马假日一直对我这么厚爱,我都不知道能做点什么,正好给我个机会!”告诉你,读者朋友,还有你朋友的朋友,这厚爱不是别的,我当然是指罗马假日那房子。
徐克嘴角动动没笑,他的眼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痛,“一尘,我先讲个故事,好吗?”说着,他目光幽远了,仿佛又回到了香港,回到了曾经那么美好的生活里去。
从小,徐克父母就把他送到了英国念书,一家人虽不在一起生活,但父母经常来往于香港、伦敦两地做生意,所以,一家三口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在伦敦见面,一起喝下午茶,一起乘坐游轮,倾听美丽的泰晤士河沿岸每一个景观的历史,徐克父母也非常恩爱,也许,上苍嫉妒这份爱,嫉妒这个完美和谐的家,所以,才要收回去……
母亲得的是胃癌,一查出来就是晚期了,离世那年,她才刚刚过完三十九岁生日。后来,父亲又在一次车祸中遇难……
徐克缓声低语,甚至听不出节奏起伏,可眼角的泪光却骗不了人。
人间本疾苦,我以为,只有自己才凄凉。我不能不用另一种眼光来打量徐克,这么长时间了,我一直都觉得,他应该是大家叫的那样,不过是个豪门纨绔公子,一掷千金的阔少,过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侈靡生活,真没想到是这样!我默默伸出手握住了他。
他紧紧握着我:“对不起,一尘,让你跟着我一起难过,其实,我回到东江,也是为了寻找我的亲生父亲!”
“亲生父亲?”听完他的故事,我再度愕然,心里全是意大利灰皮谱浓烈的酸味,“那你,是不是想通过电视寻找?正好,我们生活频道可以帮你忙!”
徐克说,“我也想过,但是不行,你可能不知道,这有悖于我做人的原则,轰轰烈烈做事情可以,但我绝不能拿自己炒作。所以,我一直是在私下里找的,可一晃几年,还是没有一点父亲的消息。之所以找你,一是我心里敬重苏小姐为人,二是想,你们做媒体的认识人比较多,动用一些派出所什么的也许会比我容易。”我说,“这个好像不是问题,不过,你手上关于你父亲的资料有多少?”他无奈一笑,“唉,说来惭愧,我知道的情况也是寥寥无几,只知道父亲是桐州人,我想有50多岁吧,叫程太然,哦,不是省长程太然的哦!”我真为徐克难过,这往哪儿找去?你以为这是写作文就给个题目,中国什么不多就人多,东江有将近一亿人呢,重名重姓的太多了!这不是大海捞针吗?再说,这小三十年中国沧海桑田发生了多大变化,保不准程太然离开桐州或者根本就不在东江省呢?还打算一直私下问去,要我,就干脆来一海选!
不过,我想到了一个人,江北!他小舅子好像在什么区公安分局当局长。江北这人热心,当年还当过“跑折腿”,就是大记者,端了好几个制假黑窝,本事比探长还高,不过,他是只立功没人授奖。
“这件事,我没抱太大希望,所以你也不要有压力,不过,只要我活着,我就不会放弃。其实,我在东江待着就很安慰了,这里是我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而且我的父亲还在这座城市,你说,我们现在算不算在同一个屋檐下啦!”
这屋檐也太大了!我笑笑,没吱声,心里堵得慌。
“不过,有时候感觉很怪,不知道为什么,我常常会觉得,父亲就在我身边,离我很近很近的地方,你说,这是什么感觉呢?”
我知道徐克这是在自我安慰,好像也不尽然,也许,这是第六感觉或者真有心灵感应?
徐克不再做声,我也没说话,岁月深深,我们都被命运刻下了或阳光或阴森的烙印,背负着不为人知的过去。徐克在找自己父亲,我父亲一定也在找自己女儿。
晚上,俩人一起吃过饭,徐克送我回家,一上车我就闻到种特别熟悉的香味儿,找了找,竟然发现后坐上面放着一束蓝色妖姬!我没敢扭头细瞅,只在倒车镜里望望,花有些干,一样的粉紫色包装,同色系的丝带,我心里顿时一动,难道……本来想数数到底有几朵,可脖子伸得快断了也没看清楚。
没想,我们这次很礼貌很纯洁的见面,第二天就成了一对孤男寡女约会的绯闻。
上午开工没一会儿,陈菲儿就乐颠颠地来到我们办公室。去了新农村,人也来了个改头换面,大波浪换成俩小辫,一进门,“大家好呀!我回来了!”觉着新鲜,自打她去了新农村,就再没冒出来过!
森林说,“哟,怎么来一村姑!好像你来这办公室也是狼狼阿狗了吧!”陈菲儿说,“去你的,我这是新农村新形象。怎么,我回来你不高兴?我电脑坏了,借你的用用!”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突然陈菲儿被鬼掐了似的,呀,森林,快看快看!天天你快来看,你上娱乐头条了!
什么娱乐头条?我一看顿时蒙了,美女主持人夜店密会某房地产老板!
记者拍到了美女主持人天天和一位男士在星光大道某夜店密会的照片。对方二十八九岁左右,很年轻看起来很儒雅……两个人举止亲密,喝酒的时候还不时跟对方手握着手。据说在地产圈里,这位地产才俊和天天的关系倒不是秘密,常常一起出席宴会之类的……
陈菲儿声情并茂地朗诵完,简直笑疯了,人红是非多!天天,你可是一向以健康正面形象示人,这下怎么解释好呢?难怪又给赞助又给代言这么舍得放血!
森林说,你瞎叨叨什么,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天天又没嫁人,就算是约会又怎么着了!
陈菲儿嘲讽地看看我,说,天天没嫁人是不假,可人家“老五”已经有主儿了,这上面不都说了嘛,人家都要结婚了!不是我说你,天天,想嫁豪门傍大款也不是这么干的,他们那些人就是跟你玩玩儿,再有钱有势到最后还是别人的,你这叫第三者插足抢别人老公知道吗你?
办公室又围得跟上回似的水泄不通,我知道陈菲儿今天这是专门揭露我来了,别人谁也不是瞎子,可谁也没她这样当众批斗我的,她凭什么添油加醋说我傍大款?我当然不是一般的气了,说她,“你怎么比网上还恶毒!不知道具体情况你不要乱说!”陈菲儿说,“我当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了,怎么喝酒房间怎么着了,那你这期节目就跟我跟观众们好好讲讲呗,让我们也长长见识开开眼!”
“陈菲儿,你,你无耻!”我看这丫头真是疯了,森林拉都拉不住她,这么长一段话愣不带喘气的,她咯咯咯笑完,“我无耻?我无耻还是你无耻,咱俩谁说了都不算。有本事找你军委那干爹去呀!”一扭身,走了。
我看看照片,不服真不行,这眼这手这嘴也太厉害了!我只轻轻握了徐克一下,徐克又握了我一下,就一两秒的事儿,我们就成了亲密无间,喝着酒还时不时地握着手!我们去飞天的时候是下午,太阳,是!太阳没能耐照进酒吧去!而桐州整个房地产圈里好像也没别人,就我跟徐克俩!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担心,网上都头条了,莫飞能看不着吗?别人怎么看我无所谓,我再澄清也都真假难辨,不行,得赶紧跟莫飞解释清楚,但好像已经晚了,电话关机,信息?沉海!
前两天还有几个劲爆新闻,说的是金马影后李冰冰10年前就已经嫁给某地产富豪了。赵薇怀胎五月,躲到新加坡准备给黄姓的富豪生儿子了。周迅也被爆跟她的新贵王公子酒店接吻打得火热了。还有新人张雨绮,甩了一手捧她出来的“爷”,跟“富二代”汪公子关系匪浅了……
当时我还笑人家呢,女明星和有钱人那点破事儿,真是呼啦圈,转过来转过去的就腰上使劲儿!
现在,竟然轮我头上了。
这周过得真郁闷,陈菲儿我都不知道往后怎么跟她处,那天闹成那样,没两天又来跟我承认错误。台里人背后也没少指指点点,也有当面拿玩笑话刺我几句的,这我一概“绯而不闻”,我认了,我最闹心的是莫飞,他这回彻底跟我拧上了。毕竟事儿由我起,起初我还服软,发信息跟他解释道歉赔不是,好话说了千遍,他死狠,就是不理人。我不是一般的伤心,干脆也不理他了。
我多想莫飞能主动给我发个信息,跟我说句好话,哪怕这辈子就这一回!没准儿我一感动,立马跟他说,主持人我不当了,我跟你回家当专职,专职什么?
周五下午四点来钟,小资本儿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徐公子那儿今天有请啦。我一听就火了,“别说了,我不去!你还嫌不够闹腾的!”他哈地一乐,“没有绯闻就不是明星!谁让你是大明星来着?怎么没人绯闻我?一炒两不炒,说不定我还真火了呢!”还有这种人!我捂着嘴转过身去,结果还是没绷住扑哧一声笑了。小资本儿说,实话告诉你,这回根本不是徐克让我来的,是他老婆,哦,现在还是未婚妻。
我眼睛睁得溜圆,徐未未!那你还来。你这不害我吗!他哈哈哈就笑了,笑得跟大灰狼似的,徐未未!这名新鲜!不过,她不是什么金发碧眼,人家也是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她认识你,她说你也认识她!
我大吃一惊,不可能!
小资本儿还跟我来劲了,他说,你不去算了,只要我一个人一回去,那徐未未一准亲自跑这儿来接你!我哪敢让未未来台里呀,得,死就死!豪迈地跟着小资本儿上了囚车,心里琢磨不已。
罗马假日扩张速度惊人,宫廷·圣约汉刚刚开始启售,投资3.8个亿的罗马假日·秀水一期也开工奠基。今晚,在宫廷·圣约汉将举办的,就是秀水奠基仪式的答谢冷餐酒会。
秀水山庄环抱秀水湖,距离省会桐州约五十公里,总体设计为山水主题式休闲度假酒店,不过,没想到的是,安静的秀水湖会在日后掀起轩然大波,并牵进了诸多人的命运。
我和小资本儿到了圣约汉。200多平方米的欧式中央餐厅及厅外绿地上,金色台裙的长台布置精美,美食、水果、佳酿,琳琅满目,烛光就着音乐,红酒就着烛光,男男女女就着红酒,开始粉墨登场。
刚在中央餐厅门口站定,就见程副省长、沈子凯,还有省行行长蒋闻科走了进来,这徐克真是了得,只说眼前这两位,一位掌着东江一方帅印,一位掌着东江钱柜,不全齐了吗?这不要什么有什么!我赶紧过去招呼说,原来是两位大驾光临啊!我说这圣约汉怎么如此金碧辉煌呢!
两位大人笑着,蒋的秘书单眼皮说,“美女这话好像只说对了一半,省长行长不用说了,这金碧辉煌你也有份儿啊,咱们东江的大明星就是格外耀眼嘛,今天晚上,苏小姐可是风华倾城,这酒会上最美丽的仙子!该不会真是七仙女下凡了吧?”我说,“真要下凡,那也得有董永才行啊!”别看单眼皮长得文绉绉还有点儿像演员夏雨,没想这般油嘴滑舌!我这儿跟他打趣,程副省长那儿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我。沈子凯拉了单眼皮说,这儿不都是董永吗?可惜只有一个仙女,哥哥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先退了吧!
我们这里笑过一阵,“谢谢光临!”只见徐克一边跟宾朋握手,一边朝着我们过来,他身后不远,一个盛装女子,仪态万方,笑容可掬地与人交谈,我心里咯噔一下,徐未未!再看过去,不见了!
夜色微阑,酒会拉开帷幕。
长台前,我夹了些水果沙拉放到餐盘里,“你就吃这个?”抬眼看是沈子凯,沈子凯说,“刚才也没顾着问,怎样,一尘,这段时间挺好吧?”我轻轻一笑,还好!其实,心里挺懊丧,这绯闻闹的,谁问一尘好吧我都觉着人家在呲儿我,这沈子凯总不至于吧!你好啊,苏一尘!我一扭脸,秦海棠两臂抱怀笑意深深,赫然站在面前!
“天,秦海棠!你打哪儿冒出来的!”我又惊又喜,和秦海棠当场来了个热烈拥抱,俩人边走边聊来到室外绿地上,我说,“你不是去英国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真跟冒出来似的!”秦海棠微微一笑,“我能不冒出来吗?再不出来我老公就被你抢了!”我愣了,你老公?秦海棠抬手给了我一下,“真不知道假不知道,就徐克呀!”我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你就是徐未未!秦海棠瞪了我一眼,什么徐未未!我顿时呵呵笑开了,不顾学生自己跑了的叫范跑跑,拆房子市长叫耿拆拆,你是徐克未婚妻,不就是徐未未吗!还把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全和她说了,她也笑得不行,好啊你!跟我老公闹绯闻还敢背后给我起外号!真是“三”大包天了你!
“蚂蚁怀了大象的孩子谁信哪!甭说了,一尘!”徐未未说,“我就是不信徐克,也得信你吧!我真是太了解太知道你了!我也不是没领教过,这绯闻真太伤人了,咱不说徐克,他毕竟一大老爷们儿,你就不一样了,你好歹也算是明星了,圈里规则什么的肯定付出了不少,混到现在多不容易啊!你说,我能不站出来挺你吗?奶奶的绯闻,我让它变成费文丽!”
看徐未未笑得是真开心,我却笑得尴尬,被她后来这番关于绯闻的话说得莫名其妙,她这是信呢还是不信呢,是挺我还是损我呢,我真没整明白。
前天,秦海棠着实又跟徐克闹了一回。晚上,徐克迟迟没来圣约汉,秦海棠一人觉得无聊便上网去了,刚一上去便瞅见那娱乐头条了,打开一看,开着车气势汹汹就去了宫廷。秦海棠拿出照片往徐克面前吧地一扔!徐克瞄了一眼,顿时怒火中烧,“秦海棠,你还搞跟踪!”秦海棠眼泪都出来了,“我吃饱了撑的!告诉你,这网上的,我打印机打的!你还挺能耐!成头条了你!”徐克不吭声了,拿了照片就要撕,被秦海棠伸手给拦了,秦海棠一把将照片从徐克手里夺过来,看着照片冷笑。徐克说,“你也信那些狗崽子瞎说!我们那叫约见不叫约会,我找她帮忙找老爷子!”秦海棠说,“铁证如山,你还耍赖!你看看你们手握这么紧。不对,你找她帮忙,她这手还握的你!应该你在上头她在下头!怎么是她在上头你在下头!”徐克一听就笑了,伸手抱了秦海棠,“说吧,你在上头还是我在上头!”秦海棠依旧板着脸,“休想你!上回都给你蒙混过去了!”徐克头一低,“唉,惨了我,国家也没定个勾引罪!秦海棠,国家治不了你,我还治不了你,叫你勾引我!”……就这么着,徐克又蒙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