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侍者要了杯果汁,秦海棠一边喝还拿眼上下打量我,完了接着说,“你别看这省城地方不大,倒是有股子神奇魔力哈!不管来路明不明打哪儿来的,只要在这儿待几天,立刻就能长本事。你看你,现在真是漂亮多了,也成了大明星了!你不知道,当年,你到台里那会儿,根本就是一黄毛丫头,可真老土啊你!”秦海棠掩着嘴巴咯咯笑完,朝徐克一挥手把他叫了过来,“我给你们介绍,哦,对了,你们现在比我还熟,用不着我介绍了!别人认识你们,还不见得认识我是谁呢!徐克,告诉你,我和她是多年的老老朋友了,清州电视台那会儿,我们好着呢!”徐克一愣一愣的,看看我,又看看秦海棠,我说,是啊,真太巧了,徐公子,刚才海棠叫我我都不敢相信是她!没想,你们俩是一家!
徐克笑了,“这下好了,海棠,那什么绯闻你还信吗!”秦海棠剜了眼徐克嗔怪道,“谁信你呀!刚才我都跟一尘说了,我这是信她,不是信你!”徐克说,“不管信谁,只要信就行了!”秦海棠说,“我是为了一尘,为了这个时代,现在不是和谐时代吗,咱这绯闻也和谐!”
这话把仨人全给弄笑了,秦海棠奇怪地碰碰我,“怎么,还是一个人?还没结婚?该不会是另有隐情吧!”我说,“隐什么情啊,没就是没呗,哪像你这么幸运这么幸福的!”秦海棠说,“谁信呢!刘德华结婚20多年了还装纯男呢!你们这些明星啊,就是好说谎骗人!”
徐克边上悄悄拉了拉秦海棠,她话意正兴呢根本没理,继续演说,“我明白,今年,你这事业上才刚有点上升,隐瞒个出身年龄什么的都也正常,何况婚姻!你说,是吧?”
听听这什么话!脸皮再厚我也搭不上去,俩人这时候差不多也在拉扯了,秦海棠说话声音也变了,“徐克,你干吗?我这话没别的意思!我就是作为好朋友给一尘提个醒,‘已婚’总比‘搭着’强!这女人得有个好名声男人才肯要!一尘,你要真结了婚,你放心,我坚定不移照样是你粉丝,说不定更热爱你。不过,这男人可不好说了,我估摸得有一半给气晕过去。是吧,徐克,徐克!”
故人相见的激动就这样被凝固住,和这深秋的夜晚一样,顿时生出冰的寒凉,可我不知道,凝下来的都是眼泪,就像蓝色妖姬。
遂觉无趣,舞曲缓缓,我扫了下周围,心想,我的佐罗这时候能出现能带我飞走就好了。不想,沈子凯很绅士地手一伸,冲徐、秦两人一笑,旋即将我带进了人群。
一曲终了,我们在藤编的吊椅上坐下来,有三三两两的喇叭花朵低垂,硕菊怒放,遍地黄花。
“看样子,你和那女子很熟了?”
“不只是熟,我们原来还是电视台同事!你说这人有意思没,她现在是徐克未婚妻!出国好几年了,没想转了一圈又转到徐克这儿了!”我隐隐觉到,今晚沈子凯这样一而再地出现在我面前,一定有话要说。
“这就叫‘人生何处不相逢’嘛!不过,这下好了,刚才我没说,一尘,这下,绯闻不就不攻自破了嘛!”
相逢!相逢又何如!我说不出的难受,“你也知道了,这下我还真是臭名远扬了!”
“这算什么,人一辈子谁不遇点事儿,走自己的路!让别人随便折腾去吧!”
我抿嘴笑笑没说话,心里满是感动。
“其实,大家都一直支持你相信你关心你,不说别人就说程省长吧,他工作那么忙,还总让我给你们台里打电话,问你情况!春晚吧……”
沈子凯欲说又止,我一脸迷茫,省长!沈子凯笑了笑,“啊,我是说,比如春晚、晚会,包括你主持那栏目,总之,凡是有你节目,程省长再忙也抽时间看!”我惶恐着绽开笑容,是,是吗?沈子凯说,“是呀,省长刚才还交代我说,去问问一尘,看她工作上有没有困难,生活上需不需要什么帮助!”我又感激又不安,这样啊,那我哪受得起,沈秘,谢谢你,也代我谢谢省长!沈子凯说,别谢我,省长交代的,你说我敢违抗圣旨吗!对了,家搬好了吗?我暗自惊讶,他怎么什么都知道?我估摸,这是徐克告诉他的,不过,这也正常,不是说,徐克去省长办公室跟到自家客厅一样吗?我叹了口气说,还没呢,避避再说吧!
“避什么避,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不要前怕狼后怕虎的,不是有省长有我吗?以后,有什么事儿,你只管打电话!唉,对了,那号码你是不是早给忘了?”
我赶紧说,“哪能,我怎么能给忘了!说说行,我哪敢真打!明知道沈秘一天到晚已经够忙的了,我哪好意思打扰你!”沈子凯说了,“你不知道,一尘,我是天天等天天盼,就盼着你打扰我!说了你别笑,我还真怕你不打扰呢!”这招儿太厉害了,我被激得无路可退,闪过他那种探究的眼神半真半假地说,“沈秘真会开玩笑,我是怕万一打了,有人板着脸说,谁呀,哪来的你?不认识!给挂了!”沈子凯直接过来将我,“你没打,你怎么就知道我能给挂了!你电话我敢挂吗?不信,你明天打,我要敢挂你电话,这么跟你说吧,我这秘书也当到头了!”
这话怎么听起来我比他还厉害,他的命运什么时候跑我手里了!
“不就一个电话吗?又不是炸弹!好,我打,既然你沈秘不怕打扰,我一定打,打到你说别再打了为止!”沈子凯愉快地打了个指响,“好,这话你说的,可不准不打啊!”他拿了杯酒,“来,喝一杯!”
我发现,一沾着宫廷,就好像冥冥之中有种说不出的东西。
回了小窝,我好长时间都难以平静,今晚真是个奇怪的夜晚,消失已久的秦海棠突然间出现在我面前,她竟然就是那个神秘的徐未未!她变了,真的变了,高雅刻薄温婉霸气,好像割开的两半,重新又对到了一起,一会儿这样一会儿又那样。而一个堂堂副省长的大秘,整个晚上都在伺机找我单独聊天,内容竟然是要我打一个电话号码!笃定的语气欢快的指响,当我答应打电话的那一刻,他是那么兴奋,但这号码是谁的?如果是他的,难道他喜欢我,想打我主意?可又不像是这样,如果不是他的,又是谁的呢?
眉心又痒又痛,不用看,外面准下雨了,这么多年,这颗痣一面是我的保护神呵护着我,一面又折磨着我,每当阴雨冷风天气突变,它都这样。莫飞就好像这颗痣,阳光的时候爱我呵护我我们明媚,阴霾的时候伤我折磨我我们发霉。
起身走到窗前,雨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漫天而下,路边上积水深深,雨滴跌在水里激起无数旋涡,一辆白色奔驰,停在荧光的路灯下,显得格外寒凉。奔驰!我心里一惊,仔细看过去,奔驰边上好像还有个人,又是一惊,徐克!又笑自己,苏一尘,天真无邪啊你,这大半夜的人家怎么会跑这儿淋雨?那不傻子吗?
一夜的雨,滴滴答答淅沥如诉,直滴到人心醉。
第二天,天气突晴,整个桐州都像新的一样。
中午,沈子凯专门没打饭,跟程副省长俩人跑食堂吃的,回来沈子凯提议到篮球场转一圈,他就把昨天跟苏一尘聊天的事儿汇报了。说昨天徐克边上那个个子不高小巧玲珑的,挺漂亮还算年轻那女的,省长,您看见了吗?程太然哦了一声,“好像看到了吧,怎么了?”沈子凯说,“她就是徐未未!徐克未婚妻!呵呵,这名字是苏一尘给起的!这个苏一尘真有意思!您猜怎么着,俩人是老同事老朋友了,好着呢!”程太然来了精神,“哦?是吗?这么说?”沈子凯笑说,“绯闻自破!我看徐克他们仨有说有笑的,这绯闻哪和谐了!”程太然哈哈笑出声来,“你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什么月光族、范跑跑、杯剧洗剧的,都是你们给搞出来的!不过,有些还是有点意思的!”
看程太然这些日子以来脸上第一回笑得这么灿烂,沈子凯心里高兴了。绯闻事件以前,省长时不时地有意无意地就问他,唉,苏一尘这段时间怎么样?那意思是说,你了解了解情况!仅仅的一句话,淡淡的一句话,他这个旁观者已经心领神会,他可以肯定,省长喜欢苏一尘,还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场绯闻闹的,省长不高兴,自己哪还敢再提什么苏一尘王一尘,他是闭口不提小心谨慎,好像这人从来就没存在过。他赶紧又说,“省长,昨天苏一尘让我跟您代话呢!一来谢谢您关照,二来呢!”见沈子凯不往下说了,程太然忍不住问,“说一半留一半的,二来呢?”沈子凯嘿嘿一乐就说了,“她说,想约您吃个饭见个面!”程太然笑笑,“这,恐怕不大好吧!你说呢?小沈!”沈子凯说,“省长,这有什么不好的!正常工作嘛!再说了,市民想见您,您不都接见了吗?人家也是市民!您说,您见还是不见?唉,我都跟人拍了胸脯说半个月以内,您说怎么办吧,省长!”程太然拍了下沈子凯脑袋,“你小子!走,回去!”
程太然躺了一中午也没休息成,心里乱蓬蓬的像把蒿子。无法否认,这个苏一尘把他这一池死水给搅乱了,他时常会想起她,想她过得好不好工作顺不顺,好像生活也有了种小小的期待。平常一工作起来,哪记得清哪天周几,都是沈子凯记着,可有了苏一尘就不一样了,他一星期很可能会忘六天,但周五他记得门儿清!再忙再累,这天,他心里都会是高高兴兴的,巴不得赶紧到晚上八点零九分,八点零九他就能见着苏一尘了,短短45分钟,她的镜头占不了三分之一,即便这样他也很满足。如果这天应酬推不了看不着节目,就会觉着空落落的。不知怎么的,这苏一尘老让他想起上学时候,自己和叶青梅俩人口袋里背那馍,有了馍,他们心里那个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