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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之历史:日记(5)

小川所译之《国民与战争之关系》一篇,余欲登入杂志,而译笔稍劣,乃为之改易一通,是日未毕事也。酉正,偕郭瑶皆至王小宋寓王璟芳,字小宋,湖北恩施人。1899年留学日本东京高等商业学校。谈最久。言及杂志事,王君出《伦理学》数篇与余,乃《汉声》未印之稿也《汉声》,即《湖北学生界》第六期起所改名,书内仍书《湖北学生界》字样。创刊于1903年1月,共出至第八期。戌初,回。

十五日晴

午初,《国民与战争之关系》复为之删改二节,犹未毕也。写致蒋观云信,仍请其作杂志发刊辞事。未初,至会馆,阅报,知日舰至新嘉坡海面。申正,至田梓琴寓。午初,回,观《粤军志》。时余欲著《太平天国地理志》,乃于是书内录其兵力所及各地名,汇为一册以预备焉。

十六日晴

午初,至盖平馆杨凤生寓,不遇,归途买得《人类学》杂志二册而回。上海《警钟日报》、《时报》皆寄至。

十七日晴

时《二十世纪之支那》文稿仍甚少,余思索再三,竟无良法,乃拟开会集各社员提议维持方法;遂于下午发各社员处邮片,约十九日上午开会于会馆。

十八日晴

下午,刘林生、罗品山来罗良铎,字品山,湖南善化(今长沙县)人。1904年5月留学日本东京警视厅警察科。后加入同盟会。坐良久而去。戌初,至张步青寓,不遇,乃至郭瑶皆寓。戌正,回。

十九日晴

辰初,至会馆开会。时到者三十余人。余乃演说杂志所以不能出版原因:一由于各社员股金未交,经济不足;一由于文稿不能收齐,不能付印,所以迟迟至今尚未出版。且即能出第一期,而下期不能出,亦甚无谓,必须全体社员设法维持方好。说毕,陈星台乃起辞编辑之任,众人皆短气焉。直至午正,迄不得一良法而散。噫,亦可叹矣!未初,回。酉初,至吴绍先寓,坐良久。戌初,至一书店,购得《军事汇报》及《万国舆图》而回。接石卿自家寄来信,称家内皆平安,渠子去冬曾系狱月余,族中人皆恨余,甚至有祷神求拿获余者,惟春皋、文卿略见天良春皋、文卿,均宋教仁堂兄弟,春皋曾任族长,文卿能绘画。;又,朱叔彝甚为曲全朱益浚,字叔彝,江西莲花人。1902年,曾任湖南学务处提调。时为湖南辰沅永靖兵备道。密派亲兵至家弹压保护云云。上海《时报》寄来。

二十日阴

巳正,同杨仲达至神保病院诊病,医三数人,卸衣周身诊视,皆云无病(卒,一看护妇谓余,以后宜每晚九时就睡,每朝六时起,否则生病云。午初回。写一信致陈义卿陈义卿,湖北汉阳人。曾参加自立会,在常德做木排生意,掩护革命活动。并寄去余去冬在上海同胡经武所当时计票一张及日金八元,托其代余购去焉。夜,雨。

二十一日雪下午止

写致石卿信及仙舫信仙舫,宋教仁堂兄,当地名中医。告以此间情形也。接振武学校戴君渭卿等来片,谓《二十世纪之支那》社既总编辑皆辞职,宜从此解散云云。未初,郭瑶皆来,谓陈(程)润生有意充当《二十世纪之支那》社总编辑,邀余去与之议妥。未正,遂偕去。既晤面,余遂告以情形并现无总编辑事,陈(程)君应之。申初,回。夜,与李和卿冲突一次,和卿气愤甚。然不是之原因及无礼之应付,皆由余不知“毋我负人”之义所致也,今而后,余知勉矣。

二十二日阴

接戴渭卿、江峪(浴)岷等八人来函,称《二十世纪之支那》社皆不愿入股,请余于下礼拜开会解散之云云。下午,郭瑶皆、白楚香、田梓卿皆来,与余议杂志之办法,皆不主张解散。余遂拟于下次开会时,待众公决焉。

二十三日晴

巳正,至永井德家,谈良久。午初,回。未初,至田梓卿寓。未正,至刘林生寓。申初,至秋璇卿寓。酉初,回。解子开来解涤青,字子开,湖北广济人。1903年3月留学日本弘文学院。后加入同盟会。启口辄以出杂志事催余;余应之。夜,接石卿来信,所言皆家中米盐鸡鸭琐屑之事而已。

二十四日雨

上海《警钟报》、《时报》皆寄至。刘林生来,坐良久去。申初,至浩养馆访沈强汉,不遇而回。

二十五日阴

发杂志社各员邮片,约明日开会。申初,至程润森家。酉初,回。写致《国粹学报》社信《国粹学报》,1905年2月创刊于上海。月刊。邓实、刘师培主编。以“保种、爱国、存学”和“发明国学,保存国粹”为宗旨,宣传爱国反清思想。多载经、史、子及文字训诂等学术论文。1911年武昌起义后停刊。定购该报半年,并寄出日金一元四十五钱。

二十六日晴

巳初,同李和卿,刘子渊、戴抱贞等饯杨仲达行刘灜,字子渊,湖南武陵(今常德)人。1904年9月留学日本东京成城学校。戴修礼,字抱真,也作抱贞,湖南武陵(今常德)人。戊戌变法时为湖南时务学堂学生。1903年4月留学日本东京弘文学院普通科。仲达将于明日起行归国也。未正,至会馆开《二十世纪之支那》会,至者二十余人。先由余报告戴渭卿等欲解散之意见,及田梓琴等欲维持一定不解散之意见,以待社员公决。卒之,赞成不解散占多数,于是戴渭卿等皆退会。各社员乃推举总编辑,举得程润生。嗣余辞总庶务之任,众乃举得黄益庵当之黄瀛元,字育庵,也作益庵,湖北宜昌人。1903年12月留学日本东京成城学校。至申正散会。酉初,回,写致孙迪卿信及石卿信。

二十七日晴

辰正,送杨仲达行,至新桥。巳正,回。偕李和卿至雉(薙)发店。午初,回。接戴渭卿信及江浴岷、陈性农邮片陈晋,字性农,也作荇农,湖南长沙人。时肄业日本东京振武学校。后加入同盟会。1911年湖南光复时,曾任都督焦达峰的秘书。继任南京临时政府陆军部顾问官。皆大怪余不主张解散杂志之事,并索还退会股金,辞气甚厉。余遂作书复之,称此事之因果及余之苦衷,共十四页也。

二十八日晴

辰,接江浴岷来信,皆责余不上学校及杂志社不退还戴渭卿等股金之词。顷之,戴渭卿来,谈及杂志退会事,渠言振武学校诸君皆有索还股金之意;余答以必处置周杞,君可勿虑云云。酉初,至白楚香寓,与高剑公谈良久,遂偕楚香至解子开家,坐一时许。戌初,至蔡达生寓蔡文炳,字达生,湖北黄冈人。时肄业日本东京弘文学院普通科。后加入同盟会,回湖北运动军界。著有《死法》,轰动一时。武昌起义后任黄兴战时总司令部军法官。坐片刻。戌正,回。途中至一书店,购得《十九世纪谚海》、《各国演剧史》各一。

二十九日阴

巳正,至程润生寓,与其夫人谈良久,日本人也。午初,至崔通约处崔通约,原名洞若,字沧海,广东高明(今高鹤)人。康有为弟子,曾在澳门格致书院任教。后参加兴中会,为香港《中国日报》撰述,又与郑贯公创办《公益报》。此时流亡日本东京。崔君,广东肇庆人,为《世界公益报》、《光报》(美国华人新出之宗教界机关报,专重耶苏教,日出一册)之记者。余与谈良久。午正,回。夜,至永井家,寻回。

三十日晴

巳初,至郭瑶皆寓,时余有移寓之意,遂邀瑶皆同至神田各町觅房间,皆不得,卒至今以(川)小路二丁目十七番越后馆,有楼房颇好,遂拟居之。午初,回。未初,至劝工场购得和服一套著之。申初,回。

三十一日阴

余与李和卿拟于明日移寓越后馆,遂清检行李。未初,至刘林生寓,谈片刻。申初,回。酉正,至劝工场购日本布一轴。戌初,至永井德家,坐谈良久。先是,所购劝工场之布,本拟赠渠者,至是心内若怦怦欲动者然,遂不果。戌正,回。阅报,知俄波罗的(海)舰队抵锡兰岛。

四月

一日大雨

巳正,为《二十世纪之支那》社开职员会,发邮片于各社员。午初,至申锦章寓(渠已移至田畑馆),寻回。申正,同李和卿移寓至越后馆,在今川小路二丁目十七番地。余住之房间,月金六元三十钱,但每日辰日本料理也。

二日阴

辰正,至会馆,赴《二十世纪之支那》社职员会,时到者十余人。程润生、黄益庵等商议办事方法,余乃将一切印记、簿册交黄益庵。至午初毕事,至富士见楼,赴湖南代议士会,议新章程。未正,至道德馆。申初,至筑地馆,与戴仲昆兄弟谈最久戴修治,字仲昆,湖南武陵(今常德)人。1904年8月留学日本弘文学院普通科。其弟修瓒(1887—1957),字君亮,1904年4月留学弘文学院。酉初,回。戌初,至申锦章寓,不遇,至向达生寓。戌正,回,属主人代为定购《日本新闻》。

三日雨

戴渭卿、贺联仙来,谈最久。午餐后,偕渭卿至道德馆,议常德中学堂送陆军学生事。申初,回。酉初,至申锦章寓,谈片刻,晤得驹井德三,日本人,朱明后裔也,其祖因明亡避来日本者,与谈最久。渠甚不忘祖国,恨满人深(余问其思复九世之仇乎?彼答云:“恨彻骨髓!”),甚欲中国人革命云云。戌正,回,大雨。

四日阴

巳正,至郭瑶皆处。未初,至会馆阅报。申正,至刘林生寓,不遇而回。夜,戌初,白楚香来,告余以解子开将归国去,所经理《二十世纪之支那》社会计事毫无着落,可速向彼追问云云。余遂偕楚香至顺天院寻解子开,遇之,问其何日归国,可将《二十世纪之支那》社款交出。渠答语含糊,约明日与黄益庵商之而已。余乃至田梓琴寓,坐良久而回。阅报,知前月王汉刺铁良于安阳王汉(1883—1905),字竹庵,后名潮,字怒涛,湖北蕲水人。1904年加入科学补习所。不果,自投井死。噫,可痛矣!

五日阴

辰正,至黄益庵寓,告以解子开事。巳正,遂偕益庵至子开家寻之,不遇;又至陈香茗寓(解同县人)陈文哲,字象明,也作香茗,湖北广济人。1902年6月留学日本东京高等师范学校。问解子<开>情事,亦答以不知。午正,至郭瑶皆寓午餐。未初,复至解子开寓,与黄益庵同索其速交社款。渠将其行李一切,约值百余金,皆抵与益庵为质,限十日交款赎回。戌正,回。

六日雨

《时报》寄至,内载西藏条约已定,西藏归英、清两国保护云云20世纪初,帝国主义列强加紧对我国西藏地区的侵略。1903年12月,英国侵略军大举入藏,1904年8月3日攻陷拉萨,9月7日迫使西藏三大寺首领签订《拉萨条约》,规定开辟江孜、噶大克为商埠,赔偿英国兵费五十万镑,拆除边境军备设施,西藏权益不得卖与他国等。清政府拒绝在条约上签字。1905年初,中英两国政府商决重新立约。双方谈判达十余次,至1906年4月,签订了《中英续议藏印条约》。英国虽然将《拉萨条约》中许多侵略权益保留下来,但续约规定“英国国家允不占并藏境及不干涉西藏一切政治”,在事实上承认了中国对西藏的领土主权。宋教仁在日记中引《时报》称西藏条约已定,西藏归英、清两国保护,系续议条约之前的传闻,与次年签约的历史事实不合。酉初,至驹井德三寓,谈最久。戌正,回。

七日晴

辰正,至乘马练习所习马术,此练习所隶属于日本体育会,每月学费金:每日操五元,间日操二元半。教习渡边贞次。余从前素不知乘马,至是始为有生以来乘马之第一次。初骑上马环走,次则向前直跑,跑良久,余忽自马上跌下,伏地不能起,经四五分<钟>之久,乃起,复骑上,跑良久始下。午初,回。未初,至神保院诊跌伤。申初,回。酉正,至日语讲习所报名,并交学费二元,订明日来上学。戌初,回。定阅本月《日本新闻》一份。

八日晴

午初,至程润生家。未正,回。申正,至申锦章寓。酉初,至日语讲习所上课,读汉译《日本文典》,教师成田文太夫氏也。戌初,回。阅报,知俄波罗的(海)舰队过新嘉坡。

九日晴

徐竟成来告,言邹容已于前初二日死于上海狱中邹容(1885—1905),原名绍陶,字蔚丹,也作威丹,四川巴县人。1902年留学日本东京同文书院,次年回国参加上海爱国学社,撰《革命军》一书,号召推翻清政府,建立共和国。由章炳麟作序发表,并于《苏报》刊文介绍,在当时思想界起了很大的革命鼓动作用。《苏报》案发生后,被判监禁二年。1905年4月2日病死狱中。我等可于来日曜日开追悼会。余应之。

十日晴

巳初,至会馆阅报,知俄波罗的(海)舰队抵阿南巴岛。

十一日阴

午初,至刘林生寓。未正,回。

十二日阴

巳正,至会馆阅报。午初,回。

十三日阴

巳正,至郭瑶皆寓。午初,至戴琫章寓,晤谈良久。午正,至任子城寓任震,字子城,也作子臣,湖南巴陵(今岳阳)人。华兴会会员。时肄业日本东京振武学校。后加入同盟会。1906年冬萍浏醴起义时回国谋策应,在城陵矶被捕,系狱一年后获释。辛亥革命时,曾代表湖北军政府押运军械接济湖南。称岳州镇抚使,光复岳州。遂偕子城至日语讲习所及体育会,游览良久,并放枪,讫。未初,回。

十四日雨下午止

未初,至刘林生寓。未正,至会馆阅报,俄波罗的海舰队自阿南巴北航,盖与日舰接战之期不远矣。申初,至一书店,购得《北海道殖民图说》、《南阿新建国》及《南洋之风云》各一而回。

十五日阴

巳正,至任子城寓,渠留午餐而回。

十六日阴

巳正,至任子城寓。午初,回。未初,偕郭瑶皆至上野,游览良久。时樱花盛开,都人士女相携来游者人山人海,甚为繁闹云。申初,至玉川亭,赴追悼邹容、王汉大会。时到者将近二百人,亦天良之不容泯没者也。酉初,回。戌初,偕任子城、刘林生至东京座,观活动大写真。戌正,回。

十七日雨

写致黄节信黄节(1873—1935),字晦闻,广东顺德人。时在上海任《国粹学报》编辑。曾撰《黄史》一文,主张以黄帝纪年,推算方法较宋教仁所用者约迟二年。后与章炳麟等创办国学保存会,参加南社,宣传反清革命。辛亥革命后任北京大学教授,政治上趋于保守。申正,至郭瑶皆寓。酉正,至任子城寓。戌正,回。

十八日晴

晨起阅报,知俄波罗的(海)舰队于前十四日碇泊法领安南之卡晤南(カムラン)湾卡晤南(カムラン)湾,即金兰湾。该湾在西贡北东约百六十海里,安南中最良好之位置,有内、外二港,外港长三海里余,幅二海里余,内港长八海里,幅约二乃至三海里,深度皆适于碇泊云。申正,至任子城寓,坐良久,复偕至会馆买书。戌初,回。

十九日晴

巳初,刘林生来,遂偕至国光馆观《奉天大激战ハノラマ》《奉天大激战ハノラマ》,即《奉天大激战全景》。炮雨弹烟,血肉狼藉,如身临战场云。午正,回。酉正,至卧龙馆,商议调查邹容死由邹容1905年4月2日暴死狱中后,人多疑被谋害致死,留日学生因有集议调查之事。调查结果,见宋氏以下日记。拟明日开会。戌初,回。

二十日晴

未初,至中国留学生优待俱乐部一览。该部为日人所立,购有书报,以待中国人之来观者。每人月纳金十钱,即可每日往观云。余纳金讫,阅报良久。未正,回。酉正,至会馆,赴商议调查邹容死由会,到会者共四十余人。公决定派张溥泉往上海任调查之事,而设机关于东,以黄庆午及四川顾、王、曹三君任之,经济则由众人捐集云。戌正,散会。回时忽雨。阅报,知日军又于十五日占通化县。

二十一日晴

编《二月份时事日史》成,共十页,以备登入《二十世纪之支那》也。未初,至黄庆午、张溥泉寓,坐良久。申初,至柳病农寓。寻去,至小石川久坚町,过永井德子家。渠见余,邀至其家,坐谈良久。渠父归,并留余晚餐。酉正,辞去。戌初,至吴绍先寓。戌正,回。阅《时报》,有张之洞被刺受伤事,不知果确否也。

二十二日晴

申正,至程润生家,不遇而回。阅报,知俄波海第三舰队入巽他海峡,将由婆罗洲南过比律宾,入太平洋,而与第二舰队合。果如此则日本南方一带将不宁矣。

二十三日晴

巳正,至任子城寓。寻回。

二十四日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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