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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子车家事

去而复返的子车世第一时间赶到,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快速把周天拽开,"住手!你怎么样?受伤了吗?有没有事?"

周天瞬间推开子车世,内力源源不断地往苏水渠体内输送。

子车世愣了一下,很诧异周天的举动,他竟然为了苏水渠……子车世收起心思,立即掰开周天的嘴把一粒药塞了进去,"咽下去,毒会沿着内力侵蚀。子医!看看苏大人怎么样了?"

子车世话落,一位年迈的老伯背着药箱从子车世的马车上踉跄地走下来,在小童的搀扶下停在苏水渠面前,形如枯槁的手颤抖地搭上苏水渠的脉搏。过了片刻,他才颤颤巍巍地打开药箱取出六种砭针稳妥地扎入苏水渠不同的穴位,然后抬起干瘪死灰的脸颊,声音干涩无波地问:"少主,是道义相救还是倾属下所学?"

子车世闻言眉头皱了一下,看眼还不曾撒手的周天,他并不像传闻中那么无情。子车世不禁叹口气道:"倾力相救。"

"是。"

小童诧异地看眼少主,子医是太祖师父配给少主的专用大夫,平日几乎不离身,除了为少主诊脉配药,不为任何人看诊,想不到少主却……"少主,大夫马上就到,不必……"

子车世打断小童的话,"不用了,扶苏水渠进去,尽力医治,如果有什么需求,尽管去取。"

子车世再次拉开周天,"让大夫来,我保证苏水渠没事。"

一刻钟后,苏水渠被抬进房间。

年迈体衰的医生在苏水渠被放到洁净如新的餐桌上后,竟然用颤抖的手拿出一把古怪的刻刀,瞬间割开苏水渠的背部,同时把大量的药物瞬时洒在苏水渠的伤口处,鲜血混合着黏稠的药沫,不断地往下滴。

周天咬着牙站在一旁一声不吭,见昏迷中的苏水渠眉头紧皱,不忍心地转开头,不懂他怎么肯出来救她,她对他又不好,刚才还无缘无故骂了他们。

旁边的子车世一直注意着周天。在子医划开苏水渠背部时,他已经做好了阻止周天上前的准备,可周天竟然动也没动,在一旁镇定得不像第一次见这种冒险的疗法。

子车世淡淡地收回目光,对周天首次产生了好奇以外的情绪,太子不希望苏水渠死吧。子车世转而注视着子医的举动,直到子医老伯稳妥的手又开始颤抖,子车世才离开了已沾满鲜血的房间。

周天见到子车世的举动,终于松了一口气,猜着应该是没事了,慢慢地从房间出来不再打扰子医老人最后的缝合。

周天靠在走廊上在门外等着,心里沉重异常,就算知道自己落入焰国时也没有这样茫然,她是不是对水渠他们太苛刻了,只想着有人害焰宙天,自始至终都低估了忠臣之心,说到底还是她小人之心。

子车世本想离开,见周天在走廊上没走,便走了过去,"时间不早了,怎么不去休息?"

周天仰着头望着树梢上的顶端,苦笑地道:"我看起来像是睡得着的人吗?那我抱歉,给你这样的印象。"

子车世不禁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在这里站着也无济于事,有子医老人出手,你可以放心。"

周天感激地看他一眼,能被子车世带在身边的大夫,定不是凡俗之辈。在子医老人拿出砭针时,她已经相信子医有救苏水渠的实力,"谢谢你。"

子车世勉强笑了一下,"不用,没有苏水渠,灵渠也会很难办,我只是在考虑自己。你想怎么样?派人接手苏水渠的事?"

哪那么容易!周天苦恼地收回望向树梢的目光,"你认为我手下现在还有人吗?不要说河继县,就算是整个焰国在水道上有造诣的人也没有几个。水渠就算生命体征正常,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回到河道,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损失。明天,我会亲自过去。"大不了先放弃军部的事。

子车世直接问道:"景行山的事怎么办?忙了这么多天,你忍心放弃?"

周天心想,这人真不可爱,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看眼紧闭的木门,心里还是惦记苏水渠的身体,"没事,只要人在总有办法,至少我留下,灵渠就不是问题。"

子车世冷漠地看他一眼,"你是想留下来接替灵渠还是照顾苏水渠?看来你很疼他,难怪他会为你死。"

周天一点儿也不介意子车世的讽刺,因为她自己也觉得苏水渠不该救她,"其实我也没料到他会救我,就在你们走后,我还骂了他。没想竟然是他救了我。"

子车世却不那么想,"身为臣子,保你平安是他的职责,救过你的人少吗?难道你都要感激。"

周天无奈一笑,"你认为我是能让臣子舍身的好主子?"在焰宙天的记忆里,除了皇家亲卫,没有一个臣子肯为焰宙天去死,都恨不得在有战争时让焰宙天亲征,最好因此死在外面,"我知道天下怎么评说我,所以才觉得他难能可贵。"

子车世见周天并不像说假话,淡然地瞥开眼光,"随你怎么想。"然后自然地转开这个话题,"河道上的事,你可以让地鼠暂代苏水渠。"毕竟牧非烟不合适,"至于景行山脉那边……按你自己的计划无需耽搁。"

周天惊讶地看子车世一眼,随即又释然,子车世猜不到才有问题,"地鼠不懂治水,他只是考过功名,这件事怎么可以盲目交给他?还是我自己来。"

你会忍心放弃?子车世看眼依然紧闭的门,直接说道:"我让徐明经暂替苏水渠,你让地鼠监督,其他的事你不用管了,直接去景行山,这里的事交给我。"

周天震惊地看了一眼子车世,"你确定你能说动徐明经?"徐明经当初拒绝皇家册封就是不满太子所为!

子车世镇定如初,银灰色的衣袍在夜幕上熠熠生辉,"我说可以就可以,其他的事你不用管。"

周天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子车世,心里有些感激,"谢谢。"说服一个与皇家有仇的人,子车世必定会付出代价。

子车世淡淡地看着周天,"客气,别忘了灵渠也有我的一份。"

周天望着子车世突然笑了,这人……但真的谢谢他,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傍晚,周天不等苏水渠清醒,连夜赶往景行山脉,翌日中午抵达山下。

山上丛林密布,灌木如蛇,交错在大树上的藤条至少有手臂那么粗,一眼望去原始幽静,堪比天然丛林,一条幽深的小路从景行山横穿而过,造就了富足的黑胡山寨。

周天在山间重新观察这座山,才发现这座山称不上险峻难攻,黑胡等人能在这里驻守多年,可见其实力。"驾!"

此刻山顶之上,一百多名俘虏被驱打着环绕开辟出的场地练习负重远行,沉重的山石压在背上却要蹦跳前进,如果落后一步就有粗鞭轰然落下,打得他们皮开肉绽。

在不远处,五十多名相对强壮的俘虏正在练习拉弓射箭。如果连续三次射中圆心,会奖励一个窝头,射落就被剥夺一个,直到把一天的饭量输光就会被罚去背山石。

周天下了车,大致扫了一遍,注意到背石的人已经支持不住,射箭这边只有一人面前放着三个窝头,其他人均一脸苍白,显然都输完了一天的食量。

贺怅见太子回来,急忙赶来道:"殿下辛苦。"

周天看着远处的人,解马进屋,"有没有人不服气,直接办了。"

"是,少爷。"

周天刚换下衣服,还没来得及系上干净的腰带。

黑胡突然冲进来,手里竟然还攥着没推开的木门板。

他拉着周天兴奋地就要去看他的新弩兵。

周天顿时无语,她现在需要休息,这莽汉看不出来吗?苍天呀!但基于盟友关系,周天还是笑道:"小弟的荣幸。走,去看看,黑老哥装配的弩队一定所向披靡。"

黑胡子闻言兴奋,一掌拍在周天背上,"那是。"

就这一下,周天险些没被拍在门框上,怪不得黑胡子填不饱肚子要当土匪,一身蛮力,"走,去看看。"

"咦?俺地鼠老弟呢?"

周天踉跄地收住脚步,你现在才想起来!周天整理着衣物说道:"我家里出了点事,而地鼠兄又识字,他说帮忙处理一下,让我回来跟你说一声,这是他给你的信。"

黑胡子看也不看,豪爽地揽上周天的肩,粗壮的手臂几乎把周天的小脖子捏碎了,"哈哈!俺老弟就是会识字,有他在没人能坑你银子。你去看看老子的弩,如果那打铁的骗老子,老子杀他老母!"

周天赶紧从黑胡的肩缝里钻出来,唯恐没被刺杀就被他捏死了,身体果然强壮,无怪乎打遍这一带无敌手。

周天这些日子放心地在景行推行她的兵部计划,经过黑胡的引荐,认识不少有些本事的人,虽然鸟不拉屎的地方出不了几个翘楚,但黑胡为她引荐的打铁少年还是让周天异常满意。

黑胡因为武器的改进与周天称兄道弟得越加豪爽,但有了好玩具,想出去显摆斗争的心也在蠢蠢欲动。

周天也有此想法,她一直在等贺惆把俘虏锻炼出来,这些天的准备应该差不多了。

于是,在这种默契下,黑胡让周天带走了他保护完美的打铁少年--铁单镫。

周天带着铁单镫去了山腰,她手中一共有六十匹烈马,三十支铁弩,相当于一支骑兵小队的实力。

可马上作战不宜用亲卫,何况亲卫就是亲卫,总不能指望他们上战场。周天看了一眼训练场,突然对远处的贺惆道:"过来!"

贺惆恭敬地跑来,单膝下跪,宫廷礼标准又漂亮,"谨遵主子吩咐!"

铁单镫见状愣了一下,觉得此人的见礼非常眼熟,可又想不出哪里不妥。

周天看了眼训练场,"你看紧他们,挑几个表现优异的上马操练。顺便告诉他们,如果谁能在三日后的攻山战中虏获俘虏最多,奖励继存城北部耕地三亩。"

"啊!"铁单镫叫出声,赶紧掩上嘴,退了几步,"我……我不是故意的……"

"去忙吧。"

"是,大当家!"

周天示意铁单镫跟上,直接向后院空地走去。

铁单镫不敢落后,觉得这里的人杀气腾腾都不是好东西,但还是忍不住靠近周天问道:"你怎么能随便奖励耕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以为你是谁?继存城的耕地都在太守手里,太守拥兵三万!更有火炮前锋,他的舅舅是……"

周天脚步未停,"他舅舅是谁我比你清楚!哪来那么多废话!等我把继存城打下来,耕地爱给谁给谁!"

铁单镫见鬼似的睁大眼睛,破锣嗓子喳喳道:"你要造反!你竟然敢造反!"

"文雅点,那叫起义。"

铁单镫撒腿就要跑。

周天瞬间把他拎住,向后院走,"你听了这样的秘密还跑得了?打铁去!"

"啊!放开我!我还不想死!不是我要听!是你非要说!啊!你这个土匪!放开我!"

周天把他扔进后院,直接对打铁的老师傅说道:"交给你了,铁打得还行,剩下的东西也让他参与。"周天可没指望铁单镫给她造骑器,但想必他手里有秘术,先弄到手再说。

老亲卫走来,把打好的一对整体镶金双镫展示在太子面前,"少爷,是不是这样?"

周天看了一遍说道:"拉一匹马来。"

铁单镫刚想跑,但见一对耀眼的双镫平稳地套在马身上,周天翻身而上,脚稳稳地镶在镫面上,反复在马背上做着各种高难度杀敌动作,然后在马奔跑时射箭横扫,出手平稳有力,就连跨越障碍也不影响出剑的稳度。

铁单镫惊讶地绕回来,忘了要逃跑,盯着马身上不一样的双镫。

周天转了一圈翻身下马,直接说道:"再动一下马背上的固绳,往后退0.3厘米,双镫踏面往前仰一分,其他的尚可,按照这个标准先出三十,造好后直接给贺怅固马。"

"是,少爷!"

周天奇怪地看了一眼铁单镫:"愣着干吗?还不去帮忙。"

铁单镫惶然,赶紧跑了过去。

周天抚摸着这匹马,并不担心单镫从这里得到什么。在冷兵器时期,军器固然重要,但将领、阵法才是根本,这也是她不动欧阳逆羽的原因,能抵退月国进攻,想必欧阳逆羽不会太差。

周天收回心神,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局势上,她如果动了云溪山的马匪,肯定会惊动继存城最大的匪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都断了,好回去监工灵渠。

三天后,天气阴沉,无风,沉闷而压抑,酝酿了好几天的雨依然没有下起来,山上的百姓像平时一样,已经开始劳作,有些力壮的汉子进了山林打猎!

山底下,黑胡骑着装备完整的铁骑,手里拎着百斤大锤,铁铮铮的如一煞神,背后跟着二十多个同样装备的属下,"周老弟!攻进去真给土地!"

周天一身锦袍,坐在一匹温顺的马上,笑语晏晏,"有脸要吗?如果这样也输,回家抱孩子吧!"

"哈哈!驾!"黑胡才不管给不给,直接一夹马蹄,嗖地冲了出去,"兄弟们,耕地就在眼前了!"

云溪山下,瞬间尘土漫天,马踏腾腾急速而过,直冲云溪山顶。

云溪山头没有守城重器,马踏而上毫无阻碍,滚石也少得可怜,亲卫一路开道,骑兵一个未损地直冲山顶。

一千人的队伍轰然冲下,直接硬撞黑胡铁骑,亲卫快速闪开,铁骑如踏无人之境,刀过沾血!马踏无人!

云溪瞬间伤亡惨重。

云二当家见大事不妙,立即勒马带自己的人后退。

一对铁骑从右侧飞速而出截住了他们的去路,打网兜起,全拴在了树上,盾队快速跟上拉过骑兵绳索,眨眼间困住了三百人的队伍。

山的另一边,弩兵狂扫,不留一个活口!

左侧三十亲卫组成的戈阵出击,阻挡左翼逃脱的云溪土匪。

不消一刻钟,云溪山的土匪还没看清对手是谁,已经被骑兵霸占了山头。云溪大当家见事不好,登高怒喊,"谁人作乱!不知我云溪山有第一霸坐镇!不想活了!"

周天立于树梢,锦缎如绸平静无纹,"你是云溪的大当家?"

云溪大当家闻言,吓得立即四处寻找发声处,突然见头顶上有人,紧张得立即让人射箭!

贺惆守在周天一边,瞬间让箭调头反攻,六人还来不及逃已经倒下。

云大当家刚想勒马跑。

贺惆寄出套马绳,瞬间把他勒住,顿时托着他向山下跑去,"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一路烟尘而下,这场没有悬念的攻防战简单地结束了。

周天皱皱眉,摊开手里的地图,方圆六百里还有五个土匪据点。周天直接合上地图。

黑胡带头瞬间杀向另一个匪窝,"为了耕地!冲呀!"

在一天的时间里,两百九十人的队伍狂扫而下,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毕竟是小地方的土匪几乎没有抵抗力,铁骑所到如入无人之境,一路杀过。

周天并没有限制杀红眼的黑胡子,如果不见血,这些人今后就算落到她手里也不会长久跟随她。

太阳落山时,三十人组成的骑兵队全部归来,六种新兴兵器队伍也如数在列,威风凛凛,血色浸染,两千六百三十名俘虏关在后山的牢房等待归降。

三百人的队伍,整齐地站在景行山头上,一排排的姿态不是军人胜似军人!没人敢前行,没人敢后退,标准的一条条直线整体划一,等待周天吩咐。

周天和黑胡站在最前面,前者笑容含蓄,后者兴奋异常,掩饰不住的高兴让他想一拳打在地上试试能不能出个洞!

"兄弟们!太带劲了!男人就该马上见功夫!"

震天的喊声在夜色下回应,"是。"兵器整齐地敲在地上嗡嗡作响。

周天含笑地掏掏耳朵,接过贺惆手里的数据,每支小队所获的人数赫然在列。周天直接说道:"辛苦大家了。"声音柔和却字字清晰,只是表情无波无喜,"今晚说什么都是废话,那我就来点实际的。我知道众位都是有儿有女,有老有幼的人,为犒劳大家的付出,我兑现我之前的承诺,送出耕地!"

黑胡率先不干了,"你不是骗老子的!真给?"

下面的人也发出沙沙的骚动,当匪寇的哪个有耕地,就算有了,怎么保得住?

周天示意大家安静,继续道:"这些无需担心,你们分到的耕地就是你们的。如果让大家有一分损失,我周天赔三分!除此之外,所有有家室的人,还可以分到一户宅院,虽然不大,但我相信足以安置你们的父母!"

黑胡觉得周天傻了!干脆说当皇帝算了!哈哈!

黑胡带头一笑,下面有些胆大的也咧嘴笑了,但碍于周天背后的铁弩,没人敢太放肆!

周天表情依旧,他们的反应并不影响她把话说完,作为今后为她上战场拼命的子民,她给以百分百的纵容,"我还知道有些人并不喜欢过这样打打杀杀的日子,对此我也不勉强,分到所得的东西后,你们可以退出!但以后让我知道谁敢再从事山贼的行当!别怪我下手无情!好了,如果大家不嫌晚,可以跟着贺惆去看你们的土地和家园,凡是留下来的,我保证将来你所得到的,绝不止现在这些利益!大家请……"

贺惆立即站出,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直接带人离开!

黑胡见鬼似的看看空空如也的山头,呸了一声,"你来真的?"

"如果跑得快,说不定你能抢到两间。"

黑胡雄壮的身体开始焦躁地走来走去,他纵然力大,可不代表没脑子,"你到底什么人?怎么能给他们土地?你如果有地,当个屁土匪。"黑胡瞬间把刀子架到周天脖子上,"别给老子玩花样!你到底什么人?"

周天示意亲卫别动,闪闪的一排利刃瞬间又落回刀鞘,整体地退后一步。

周天轻松地握住黑胡的手臂,很是羡慕他练出的肌肉,"你给不了耕地当土匪才奇怪。"

黑胡赶紧松手,像甩细菌似的搓搓手臂,"你摸老子?你竟然摸老子!要死了!要死了!"

周天但笑不语,说真的挺好摸,难怪好友suzzy会喜欢肌肉男,"投奔你是为了什么?不就为了温饱吗,你连这都给不起,凭什么让他们跟着你?没吃没喝,就从别人身上抢吃抢喝的土匪,对比有地有衣穿横行城河的叫军阀,哪个听着好听些?"

黑胡胳膊都不摸了,牛眼快瞪出来地盯着周天,"你!你……你……玩大了!我们全部人的命都得搭进去!"

"你现在的所做所为就安全吗!"

黑胡一想也对,反正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能死得壮烈一点。他随即说道:"老子跟你混!但老子要在马上!"

"你想在天上老子也不管你!"

黑胡兴奋地小心凑近一步道:"真有地?"

周天笑了,"嗯。"

"万一有人抢……"

"弄死他!"

黑胡闻言瞬间哈哈大笑,"好!有你在!就是太守来了也横扫过去!"

周天一盆凉水就浇了下去,"你以为你能对抗军队?好好练练吧!明天,我请人过来教你怎么挥手里的旗!"

"老子这是锤!"

"指挥大军的叫旗。"

翌日一大早,周天刚起床,两千六百多名俘虏全部被拉到了山头上操练,两百三十名监察一个比一个狠戾,拎着长鞭好像在亲卫手里受到的委屈都要让他们尝尝样。

周天接过鸽子,写了封信给子车世:送个人来,急用。

周天刚放飞,山下放哨的人报,"周大当家,有人找您。"

周天惊讶地看他一眼,"找我?"难道是子车世,可她才送了鸽子不会就到了吧,"我去看看。"

一辆华贵耀眼的马车缓缓在半山腰停下,玉石为帘,雪银镶边,通体雪白的四匹天马稳健地并成一排,十六只银色的小铜铃发出悦耳的声响,两只麒麟兽活灵活现地雕刻在马车两旁,马车四角趴着四只玉乌龟,乌龟嘴里衔着四条流苏,从顶端流泻至车底,珠光宝气。

周天晃眼地后退一步,谁呀,这么烧包,不过这马车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黑胡戒备地护在周天身前,觉得马车里绝不是好人!

"哎呀,你一边儿去。"

车帘自动掀开,两位粉雕玉琢的侍从率先从马车出来,然后恭敬地拱手见礼,"见过两位公子。久闻周公子大名,我家少爷千里迢迢过来。请问哪位是周公子?"

黑胡不让周天上前,喊道:"谁想见周天!先出来!鬼鬼祟祟的是不是爷们儿!"

黑胡话落。

马车底部自动延伸出踏石,一位穿着奇怪的青年从里面走出,长发及膝,发带落地,锦袍飘逸出尘,比马车还要好看,但总感觉不那么协调。

"请问,哪位是周少爷?"长发舞起,落在葳蕤盎然的长衫上。

周天恍然,他穿的什么东西?竟然是木色!当今年代能把颜色提取到如此纯度?竟然还能染到布上穿着,"你是……"

木色男子闻言抬起脚想上前一步但又瞬间缩了回去,拱手道:"在下子车页雪,听闻姑娘要造眼前的马车?"

周天见鬼似的摸摸鼻子,心想一见面就揭人隐私!

黑胡没注意他说了什么,只听到了一句,见鬼似的问道:"你,你,你姓子车?"

侍从直接道:"寄夏山庄三少爷,子车页雪。"

黑胡直接瘫在地上,"娘娘的!"

周天顿时正色,子车家三少?天下奇巧莫不为他所学,木刻雕琢天下第一,即便是齐国出手也难敌他左右,只是听闻此人性格暴躁,喜怒无常,从未踏出寄夏后山。

周天立即戒备地看着他。

子车页雪破天荒地温和以对,日光下如一株生于原始森林的木质神树,伟岸挺拔,站在马车前亦如苍木神祇,"我看过你给世的自动发射装置,也试了很多种方法,理论上来说看似可行,可实际达不到那样的效果。这方踏石,是我仿制而出。你若有办法,可以看看问题出在哪里?"

周天这才想起这辆马车像什么,无论是跨度还是布局跟那辆豪华金银马车很相似,只是被对方用木质代替,但能把木材做到大跨度无衔接,可见此人的造诣。

周天上前一步,眼里对他多了抹专业领域的敬意,直接蹲下身看着马车上的这方踏石,捣鼓了两下问:"介不介意我拆开看一下?"

子车页雪眉头皱了一下,心中满是诧异,真的是她造的这个系统吗?"随意。"

黑胡就不那么好受了,小山样的身体翻滚而起,直接吓跑了,子车家无疑是一只雄兽横在他面前,周天能见,不代表他也可以,让他们谈吧,跑了再说!

周天撬开里面,检查了发射装置,她只是见过这些理论,也没见过实际的装置,毕竟皇陵三十多年前就不再挖掘,她也没亲眼见证过那件神物,"你觉得哪里有问题?"

子车页雪蹲下来,落在地上的木袍自动与土地一色,"第三个衔接位置,觉得敏度不够。"

周天看了看,直接盖上,能做成这样已经是极限,不要说她,就是当代科学家在没有任何辅助的条件下也难达到这样的效果,"能凭气流自动落地,我认为已经无可挑剔。"

"有没有可能更好?"子车页雪问得很坚定。他始终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但做了一个月,这已经是他能发挥的极限。

周天笑了,"能更好,但辅助器材用的很多。"

"现在能办到吗?"

"看你的本事,但我没见过木质有这方面的成就。"周天站起来突然说道,"你做木质?"那不就可以……

子车页雪直接说道:"你请不起,但如果东西足够好,我或许可以出手。不过姑娘,奉劝你一句,你的队伍不可以再向西。"

"我向南。你怎么就确定我是女人?叫得那么顺口,你不怕我揍你?"

子车页雪看她一眼,还用说,能把身体弄成这样的女人实属罕见。

周天见他不松口,豪爽地一笑也没在意,"商量下,别告诉别人,人在江湖身不由……喂!"

子车页雪直接把手搭在周天胸口,沿着她胸腔一路向下,一直摸到盆骨,然后缩回手,"下手这么狠,就不怕做不成母亲?"

周天整理好衣服,两人似乎都不介意刚才做了有违常理的事,"你不知道我是谁?"

"很有名吗?"

周天理所当然地骄傲:"当然!别的不敢说,我的名字报出去,绝对震惊宇内,囊括四海,震慑八荒海域……"

子车页雪不感兴趣地站起来,"去看看你的东西。"

周天耸耸肩,真有不感兴趣的。"在山上。"周天前行两步,"你哥哥现在如何?"

子车页雪迈出第一步,然后再次迈出第二步,"他……"嘭!咣!顿时烟雾飞散,咆哮震天!

可瞬间又恢复宁静。

只见一名衣衫破烂的青年,右手拿着一块木材左手飞快地雕琢。周围破败一片,马车被肢解的四分五裂,只留下两个狼狈的小童熟练地清理着周围的废屑。

周天头疼地挠挠头发,果然传说诚不欺人,这位三少爷脾气够大的,他自己不小心摔倒了,方圆几米都不能有活的:"你们没事吧?"

场地瞬间洁净如初,除了植被不能复活,周围与刚才并无区别,两位小童习惯地对周天拱手道:"抱歉,我家少爷现在有灵感,请周公子稍等片刻。"

周天苦笑,吹,继续吹,明明是走路绊倒了,跟土地发脾气,用得着这样掩饰,"赶紧抬上他走吧!"难怪不出门,他这样出去,寄夏山都被他移平了,传闻观天掉海,堪地撞石,果然不是危言耸听。当人们在一种境界达到某种境地时,其他的功能会退化。

两位小童也不客气,果断上前几步,搬起他们少爷,不知从哪里牵出一辆跟刚才一模一样的马车,四人继续上路。

周天这时候还有时间调侃他们两句,"很有财力吗?这马车,你们家是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他在雕什么?"

两人看周天一眼,谁也没搭理他,自动坐在门口的位置守护他们进入"傻子"境界的主子。

马车在后山停下,此刻子车页雪手里有一架精致绝伦的骷骨雕刻完成,小到每一个关节、每一处衔接都精细微妙。

子车页雪抬起头直接递给周天,冷淡地道:"你有几个地方长错了,参考一下,姑娘!"

"你不提会死?"不过这东西真漂亮,可以做医学参考,周天说完直接塞袖子里,率先下车。

木刻是周天除地动仪外最仰慕的一门学术,它留给后人无数再也无法计算出的数学难题。

两千年来的极大成者们用两千年的时间,把此项技艺推向世界的高峰,玩腻了木质的他们,早已让此技艺再也不可能创新,再也模仿不出他们的手法,参悟不了他们的构思。

于是,世界木艺史叹息地宣布,木艺将永远不可能超越。这也让无法维修的古代奇异建筑,从此消失在茫茫的人类长河中。后世的人再也创造不出木质建筑的奇迹,把握不了木质的精魂。

周天为求《木海》,曾远赴长江流域,最后不幸死在那里。但即便再来一次,她依然会为了这部书重走一回。在她心里,她始终想用数学解开"开元"的智慧,想问两千年前,到底如何攻克了现在也无法攻克的数学难题。开元造出了举世难解的高等参数。

没有人比她更想知道,古人是如何演算的,是如何在数学不发达的时代造就了最精密数学也不可能达到的精密程度。

奇巧天下的赵州桥,一阶一世界的佛家木塔,无可比拟的开元钟楼,不染尘埃的千年古刹,哪个不是再也无法复制的木质叹息?它们均跨越千年,留给后人的是无数不解疑惑。

周天曾为了古建筑的应用数学,三次南下,六次考古,远赴古埃及寻找失落的文明。如今她竟然有幸站在一位古木质大成者的身边,听他亲耳说话,看他亲自演算,让所有的不解变成可行,让令众多专家头疼的问题得到答案,比一部《木海》更让周天心动。

周天看向子车页雪的目光突然炽热,几乎抛开了焰宙天所有的影响,站在她高等数学拥护者的立场,迫切想知道所有人都无法解开的谜题,不为焰国,不为成功,只为了她曾经是位数学专员,因为她敬仰这门学术。

子车页雪突然被看得很不自在,忍不住想后退几步。

周天突然抓住他,迫切地问出她演算了三年也无法成功的悬梁结构,"六梁相接,主高2米,斜度35,套环镶嵌,附小6,最高参数1.5,背山2,跨度85,连绵不绝。如果是你,你怎样做到它们无失误衔接?"

子车页雪被抓得手臂生疼,想抽出来,发现对方抱得死紧。子车页雪一脸茫然,"你在说什么?"根本听不懂那种数字有什么用。

周天恍然想起,他们并不使用高等演算,于是快速找来纸笔,三下五除二画出古寺的悬梁结构,快速推到子车页雪身边,"就是这种顶架。如果是你,你怎么样让他们衔接,要千年不朽,百年不染尘埃,人散不见鸟兽,抗击七级以上地动,纯木质,面积宏大。"

子车页雪的目光骤然一热,手指条件反射地落在周天空出的结构上,指腹自动动起,一条笔直的线瞬间衔接了两处空白,几指起落间绘出一幅完整古寺悬梁图。

周天瞬间傻眼,再次看向子车页雪的目光几乎是狂热,他……他……他竟然可以不用尺子画出无差别的直线?周天仿佛此刻才意识到,她真的接触到了一位在她的生命中死了千百年的人物,他们玩弄过高等木艺,创造了让她穷其一生也探索不出的数学之无极。

67个三角形、五个微角、不用量,周天也知道它们等长,这是何等实力。

子车页雪不懂周天的激动,但他欣赏悬梁的精妙程度,但也只是欣赏而已,"你是问这些吗?已经好了。"

周天望着子车页雪不以为然的表情,看他轻易地画出科学家耗时一个月才能完成的绘图量,突然激动得手指都在颤抖,"你……你……你知不知道这些木头之间为什么这样排列?"聆听大道,周天肃穆憧憬,跨越时空的对话,让她迫不及待地想把这项发现带回她的工作室,填补历史上的空白。

子车页雪见周天神情古怪,敏感地意识到,"这图不是你的?"

"不是,朋友给的,让我计算出它们之间的必然关系。你知道吗?"周天突然紧张,越接近真相越不敢触碰。

子车页雪自然而然地道:"这显然是一副倾斜悬梁设计图。这样的悬梁有依赖巩固之公用,你看它的衔接方式,再看它的落力点,都能看出这张悬梁图是建在一座大山之上,或者更坚硬的石壁旁,让天然物受力,达到不支不灭的地步,但它有个致命的缺点,就算成有千年之久一定会倾斜!"

周天听完几乎傻眼,子车页雪分析得丝毫不差。这座寺的确建在山川的旁边,也的确倾斜了,但让周天更惊讶的是,"你不演算就能看出哪些地方是受力点?"刚才指的丝毫不差,要知道,为了演算它的受力,耗费了一百位数学家三年的时间,最后才得以让古刹的重心归档进库。

子车页雪无趣地说道:"用算吗?不瞎的都能看到。"

周天被子车页雪无情的话瞬间击垮,在专业领域,她发现自己输了个彻底,连她也不敢轻易说的话,在对方眼里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不是她术业不精,而是别人更精进一步。

周天突然有些落寞,想起了至今无法说清的脉络针灸,想起了被质疑的燃点纠纷,还有申请不了的专利,原来不是别人质疑,而是我们再也找不出一位能站在台上击垮众多质疑的大能专家。

"你怎么了?"子车页雪突然停下,快速拦住表情不对劲儿的周天。

远方的六十亲卫见状,自动退散周围俘虏,为主子腾地儿。

周天站定,"没事,就是有些自惭形秽。"她骄傲了半生的专业,原来在别人眼里如吃饭一样简单,不得不说她还差得远。

子车页雪不明所以,"你惭愧什么?世推崇你,你就是焰国无法超越的存在!"子车页雪说到这里,眼里闪过一抹说不清的怨恨。

周天无需安抚,她只是在陈述事实,"无碍,只是突然很敬仰你的成就。"

子车页雪也不客气,嘴角邪魅地一笑,突然抱住她,木衫快速翻转,瞬间把周天压在树上,身体密合地贴近她的柔韧,"我对女人没兴趣,可……如果你愿意,我不介意舍命陪女人,看看你有多大本事让世那样称赞?"

"子车先生有称赞过我吗?那是我的无上荣幸。"周天已恢复正常,手指淡然地掰开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笑容有几分随意,"别闹了,这么多人呢。"

子车页雪攥住她的手,重新把她固定在树上,"你不是说仰慕我吗?难道你更喜欢子车世?"子车页雪的力道突然加重,几乎让周天全身贴在他的身上。

周天笑笑,手指下意识地捋顺页雪杂乱的头发,"我跟子车先生之间是纯粹的合作关系,说喜欢太牵强了,你放心,我没打子车家的主意。"

子车页雪如藤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天,一刻钟后判定她不像是敷衍自己,不禁愣了一下,突然疯狂大笑,落叶顺着大风卷起半米的高度,"哈哈!难得他也有自作多情的一天!哈哈!过瘾!"子车页雪的目光突然变得阴霾,同父异母,子车世从他手里夺走的不单是继承人的身份!

周天觉得子车页雪有些奇怪。子车页雪艳丽的暴虐又突然压下,突然迷惘不解了一下,又快速恢复正常,"周天。"

"嗯。"周天想试着推开他,发现根本动不了,便也不在意地随手为偶像整理着沾满落叶的头发。

子车页雪低下头,突然说道:"我吻你吧。"说完根本不等周天回答,直接咬了上去,过了一会儿想起什么般换个位置又咬了下去!然后再换,总之就是咬了上面咬下面,咬来咬去的像小孩亲长辈一样。

周天傻了片刻,终于忍不住笑了,她曾也是情场老手,初入社会的、经验老道的、事业有成的、一本正经的,就是没碰到过这么极品的,现在的孩子只要不傻基本都知道吻不是咬成的。

子车页雪不高兴地抬起头说:"你笑什么?"晶莹的皮肤像初生的新木透明白皙,剑眉如虹,刚毅乖顺,一对墨藤般的眼睛闪烁着,带着隐隐的不悦。

周天本来还想推开子车页雪装会儿矜持,可现在完全不用了,笑就笑饱了。周天突然揽住子车页雪的肩膀,直接吻了下去,两边薄如寒雪的唇散发着绿意盎然的木质香气,柔软的触感比熟透的果实更加晶莹。

周天吻了下去,汲取完他唇角的凉意后,下意识地撬开他紧闭的牙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子车页雪的反应。她发现子车页雪下意识地闭了眼睛,又睁开,然后傻愣愣地睁开眼睛,再睁大眼睛,显然他是观摩出了里面的真谛。

周天笑着松开口,"怎么样,满意吗?"

子车页雪嘴角扬了一下又落下,"你很熟练?难怪像古井般不动的人也会破例为你奔波。"

周天神情依然淡定,她试了试,发现挣脱不开子车页雪的束缚,淡然地靠在了树上,"如果你说的是子车世,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我跟他只是合作关系,而他对我有恩。"

子车页雪讽刺地问:"有恩?值不值得以身相许?"子车世的算盘打得真好,道貌岸然之辈。

当初他娘代替他的生母嫁入寄夏时,也说是逼不得已,结果还不是两姐妹共事一夫,没一个好东西。如果不是他不争气,不能给母亲带来利益,母亲也不会常伴青灯。这次他绝不能让子车世如愿,"你是不是很想要那鬼东西的制作依据?"

周天也不否认,"是。"

子车页雪突然压紧她,目光介于孩子和男人之间的执着,就像没有吓唬过人的鬼在佯装自己是老手一样,"你跟我行周公之礼,我造一个给你看!"

周天直接忽视第一句,震慑在最后一句里,"那可是……"周天也说不清了,震惊已不足以形容页雪说的话给她的震撼。

子车页雪毫不温柔地摇晃她,"听到没有?跟你说话听到没有?"

周天立即装傻地点头道:"听到了,听到了,上床是吧,不早说。"周天内力突动,瞬间摆脱子车页雪的控制,抱起他向房间冲去,"快点,速战速决,造古寺去!"

子车页雪突然不干了,奋力地挣扎,坚决不跟某个女人行苟且之事,"放开!你找死!"

不远处,贺惆、贺怅淡定地指挥着俘虏,丝毫不介意远处的嘶吼声,似乎觉得没有才奇怪。

旁边的陆公公含笑地眯着眼睛,欣慰地笑了又笑,赞不绝口地翘起他的兰花指,"这位好,这位好,出身世家,身家清白,又有姿容,实乃上上之选。甚好!甚好!"比那两个丑八怪顺眼多了,那两人若是带回盛都,简直拉低太子殿的格调!太子的眼光终于恢复正常了!

子车页雪内力外放,隔空打地,瞬间飞出周天的怀抱,气得脸色涨红,恨不得把周天活剥了。尤其是看到周天笑得前仰后合,明显自己是被捉弄了,"你!你给我等着!"说完气恼地快速向远处飞去。因为太着急,嘭的一声撞在了树上,瞬间草木倾塌,百树异位,尘土飞天,又是一片生灵涂炭!

直到沙石散去,还能听到子车页雪发出的阵阵咆哮!

周天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当看到地上散落的古寺悬梁图时,面容重归严肃,再次望向散去的尘土方向时不禁多了抹崇敬的微笑。

然后,她收起图帛,向训练场走去,站在人群之中大声呵斥,"明天,我希望你们能给我满意的成绩!用你们手里的战役换你们想要的成就,还有你们渴求的安宁!如果谁不尽力!直接扔大山里喂狼!"

太阳渐渐隐落到山的另一面,本就阴沉的天气突然狂风四起,隐隐有风雨之兆。

景行山头的训练更加残酷,迎风冒雨地操练在贺惆、贺怅眼里如家常便饭,何况还是训练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俘虏。

周天站在山丘上,看着他们打靶、越野和突攻,看出问题时直接一鞭子下去,连错三遍,她会在对方头上扫射酸枣。

子车页雪悬空在屋顶,看着不远处的周天,大雨降下,她竟然不穿蓑衣!子车页雪似乎突然懂了她为何长得不男不女,估计她也没把自己当女人。哈哈!那么今晚……

子车页雪握紧双拳发狠地想,不是所有好的,他想要的,就该是他的!

子车页雪想到这里,愤怒不甘地看向周天,不远处雨幕漫漫,却依然能听到她不间断的高亢声音……

夜越来越黑,大雨无声无息地停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中只留了一圈模糊的月氲,山顶的人早已散去,此刻静悄悄的一片,连隔壁守夜的狗也睡了。

夜色下,一袭木色的身影静悄悄地飞来,长发整齐地垂在腰部,奇怪的颜色外加奇怪的飞行姿势让苍鹰也侧目了一番。

子车页雪的目光陡然变得坚定,脸颊如圆润的玉石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在夜空下也熠熠生辉。他快速向周天的房间飞去,即便撞到了柱梁也硬生生忍下了脾气。他憋着火,在周天房门前停了一会儿,深吸口气,推开门飘了过去,心里还不断地自我建议着:女人而已,睡一晚又不会死,周天应该不会要死要活。

子车页雪一咬牙,下了狠心,决定睡了她。

同一片夜幕下,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顺着山路慢慢向上。路过岗哨时,马车上一位内敛清雅的男子含笑地探出头,递上了"子车"二字后,温和地阻止了他人的见礼,"无妨,在下只是寻友。"

小山贼激动得语无伦次,"真……真……真的是子……子车……"

子车世柔和地笑着,耐心地等着他激动完,放低身份说道:"起来吧。天湿路滑,你们无须通报,我自己上去没问题。辛苦你们了,这么冷的天在这里守着。小童,把我的锦被留下。"

"是,少主!"

马车继续上路,徒留两个小山贼你夺我抢地抱着被子,崇拜地看着远去的马车。

"想不到子车先生是那么温和的人,你刚才看到没有,他笑得好像我是先生的座上宾,子车先生不愧是寄夏第一圣,单那份神光就无人能比。"

另一个小贼也激动万分,"能见到子车先生一生无憾了,不过……"小贼突然清醒了,"先生是来找谁的?莫非是……周……周大当家的……"

两人提到周天纷纷闭了嘴,连见到子车世的那点激动也生生被压了下去,惊恐又卖力地睁大双眼注视着夜空下的一草一木,就算有耗子跑过也得记在心里。

山顶之上,子车页雪侧躺在周天旁边,左手抵着头颅,看着身侧睡着的周天。细看之下,他发现周天竟然如上好的红木一样好看,无论是纹理还是肤质,都是上好的雕刻材料。难怪那人会找上周天!

可……子车页雪有些疑虑,那人知道周天是女人吗?以他看物的眼光,第一眼都不敢确定,只是诈了她一下,想不到她不否认。摸了她的骨,才敢肯定她是女人。那么那个人应该不知道才对,如果不知道就不存在想据为己有的想法?

子车页雪有点动摇,可心又瞬间坚硬如铁,狠毒的眼光就像看到古木里面生了虫子一样厌恶。无论如何,子车世重视周天是事实,只要他有能力让周天不再理会子车世,子车世还凭什么眼高于顶。

而让一个女人听话的方式无非就那么几种。子车页雪嘴角升起一抹笑意,突然低下头,向着触感还不错的柔粉色唇吻去,另一只手越过她的身体,把周天压在身下。

静悄悄的夜色下,有个人望着天上朦胧的月亮,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看看是不是能死人,为什么最近总有好端端的男人往太子寝房跑。莫不是脑子坏了还是精神有问题?以前在皇宫,哪次不是他们逮都逮不住一个好货让太子享用。现在都自己送上门,外面的男人果然思想不一般,找死都这么积极。

屋内,周天快要憋死了。哪有接吻堵鼻子的?子车页雪进来时,她已经感觉到了,以为他想偷什么东西。看在子车世的面子上,子车贡雪想要什么随便拿。没想到,原来是想偷人!能被这样一位大能看中,周天苦涩地表示荣幸,但……这样……亲够了没有?

子车页雪自认没有亲够,他越亲越觉得有木质的芬芳,像一株散发着香气的神木在招呼他去雕刻。而子车页雪也非常不客气,竟然自发地开始剥"树皮"了。

周天真想一脚把他踢下去,敢解她衣服不要紧,要紧的是,对方不但是她钦佩的古人,更是好友的家人,怎么毛病这么不好?

她是不介意被吃,可这样毁了对方太不地道了,好像她欺负子车世的家人一样。

子车页雪按住周天开始挣扎的手,无师自通地埋在了周天胸腔,也很不客气地拨开了半块"树皮"。

周天无语地拍拍额头,没发育呢,瞎闹什么。自从她停药后,乳房有了淡淡的刺痛感,应该是开始恢复的前兆,现在被某人用力一压简直疼得要死。周天没忍住,一脚踢过去。

子车页雪轻松地闪过,但他诧异地抬起头,眼里布了一层淡淡的疑惑和对情事的迷离,似乎好奇这棵"树"怎么动了,打消了雕琢的欲望。

没意识吗?"页雪,醒醒,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子车页雪闻言迷茫散去,发狠地按住周天的手,整个身体凭借着男人的优势压了上去,"别动,我保证不伤害你。如果你乖乖听话,我大不了让你做我的侍婢。"

周天翻个白眼,"侍婢个屁!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进我的房间脱我的衣服?你别到时候悔得肠子都青了。让开,让你哥知道,有理我也说不清。"

子车页雪听她提起子车世,脸色难看地把她按回床上,语气明显带了愤怒,"跟他有什么关系?你现在是我的,谁也不许想!"说完霸道地吻了下去!

周天表示很无奈。她不介意跟一个帅哥春风一度,何况人家又是大能,怎么说也是自己占了便宜。可朋友弟不可欺,尤其还是人家弟弟吃亏的事,传出去多不好。

周天把他推起来,跟他讲理,"你听我说,不是我不喜欢你,可我的男人就跟你的眉毛一样多,你就算跟了我也排不上名分,那样太委屈你了。乖啦,回去睡觉。"

"什么乱七八糟的!?"全是推脱之辞。子车页雪想到这里,突然像猫被踩了尾巴一样怒了,"你喜欢他是不是?你们所有人都喜欢他!为了他!把我关在后院!为了他,从小让我玩见不得人的木头!不给我师父,不找教习!你们全都是为了他!怕我抢了他什么?为什么?"

子车页雪突然压下。

周天被砸得五脏六腑险些没飞出来,衣服瞬间被抽离,页雪整个人如一株苍天大树压了上来。周天还没从错愕中回神,心里不禁升起疑问:他和子车世的关系不好吗?不是说他们一个掌管文苑一个打理艺院,兄弟感情很好吗?

通往后山的小路上,两个身影已然下车。

小童边走边兴致高昂地给他主子戴高帽,"少主果然胸襟广阔,竟然愿意自降身价来指导品行不端的太子攻打继存城的众山贼。少主,您身体不好,干吗要自己来?明明老爷已经安排好了人,你何必冒险。这里条件艰苦,对少主不利。"

子车世淡淡一笑,望着不远处隐现的房屋,眼里多了抹激动,他早就想来看看周天对攻城略地的造诣。这太子在河道和算术领域能呼风唤雨,想必军学也不会差。子车世非常期待看到太子攻打继存城的绝世风姿。

"啊!"周天痛呼一声,甩开子车页雪咬住她肩膀的嘴,"你疯了!"

子车页雪眼睛通红,瞬间又扑上来,势必要完成自己的计划!他没有章法地乱咬乱碰。

周天本能地想甩他一巴掌,随后敏感地察觉出页雪不对劲儿,立即镇定心神,趁他胡乱作为的时候,悄悄地伸出手打算点了他的睡穴。

子车页雪突然一动,周天的手指扯到了页雪的衣服,木色的衣衫瞬间滑落,露出他精壮的胸肌。

周天尴尬地咽口唾沫,垂怜地直流口水,身材不错啊!呸!朋友弟不可欺,周天立即转开头,面容严肃地伸出手果断地想点第二下。

此刻,沉静的寝房木门突然被推开,淡淡的暖风在寒夜中漂浮,温暖了一室的寒冷。一人悄然出现,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善意,声音也带着小心翼翼,怕惊扰了熟睡的人,"周天,你睡了……"

子车世的声音戛然而止,暗淡的月光下,床上两条玉莹般的身体抱在一起,木质男人明显情动,柔韧男子正要主动,一片旖旎之光,而他明显是破坏好事的第三者!枉他连夜赶来,担心周天出了什么事,他竟然在这里……在这里……

子车世大袖一挥转身就走,大门哐的一声关上,人瞬间消失在房外。

子车页雪瞬间清醒,却讽刺地望着紧闭的门扉。

周天快速坐起来,立即披上外袍,急速飞奔出去。经过木门时,关闭完好的门扉瞬间化为了粉末,消散在漆黑的夜里。

周天打个寒战,不再逗留,直接追出去。她不想子车世误会,何况她欠着子车世人情!尽管她的名声不好,可也不是连朋友的弟弟都碰的人!那样她也太不仗义了!尤其人家还帮她照看着苏水渠,怎么可能。

周天飞出很远都没发现子车世的身影,顿时更加紧张,唯恐子车世大怒之下要为他弟弟报仇。

焰宙天,被你害惨了!

周天找了很久,但毫无发现,只得又回到寝房附近,刚想叫所有人起来去找子车世,突然看见小童就站在寝房旁边,子车世正在屋檐下神态自然地饮酒。

周天惊诧地愣了一下,确定没有看错后瞬间移过去,解释道:"抱歉,我不知道他是你弟弟。不对,我是说……我跟他……总之,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没料到他会出现在我房……"这么说,好像她多不乐意跟人家弟弟似的,"我是说……我没有要跟你弟发生点什么的意思,更没想过占他……"被撞见了,说这些多虚伪。

周天最后牙一咬,心一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解释了,"放心!如果发生什么,我承诺给页雪最高的地位!在宫里没人能欺负他!"周天说得豪情万丈,就相当于一个男人勾引了好朋友妹妹,然后承诺好友一定会娶她是一样的!

子车世闻言淡然地抬起头,目光已经恢复惯有的云淡风轻,似乎刚才的怒意只是不真实的幻想,笑容依然得体悠然,"太子见外了,子车多有打扰之处还望太子海涵。"

真的?这么简单就解决了?焰宙天可是臭名昭彰,天下皆知!就不怕她想吸干他弟弟的血炼药?周天仔细打量着子车世,发现他似乎真的没有生气,总算点心了,"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无妨。"子车世放下酒杯,脸上有些微醉的痕迹,显然已经在此饮酒多时。

周天奇怪了,他在这里坐多久了?怎么刚才没有看到他。"子车兄来此地有何要事?莫非是来寻子车页雪?还是灵渠出了问题?"周天想到灵渠神情立即紧张。

子车世看周天一眼又收回目光,示意小童给周天斟一杯,"太子就不担心苏大人出了问题?"

"啊?苏水渠怎么了?"周天不太相信苏水渠能出事。对于子车世保证的事,周天有百分百的信心。

子车世笑了一下,不再跟周天开玩笑,"无碍。"然后莫名其妙地转移了话题,"家弟失踪,族里人惦记让我出来看看,既然他在这里,那我就放心了,在下一会儿便回去向族里禀告。"

"这么快就走?"周天随即释然,想想也对,孩子突然不见了,家里人肯定都着急,早点报信也是人之常情,"但连夜大雨,路肯定不好走,不如在这里歇一晚明日再赶路,让小弟略尽地主之谊如何?"

"不用了,倒是家弟顽劣让你费心照顾了。"

"哪里,页雪兄聪明睿智乃大能大成之人,子车兄肯让他留下,是我景行之福。"客气话谁不会说,应酬久了,对着顺产儿的皱巴脸也能夸出绝世仙姿。

可该说的周天还是要说,"我跟你弟真没什么,你不要误会,刚才是他走错了房间才会……"周天尽量把事情的伤害点降到最低,毕竟人家良家弟弟出现在她床上,"其实,你也知道他……"

突然,一道声音先于周天在夜色下响起,带着几分睡意蒙眬的迷惘和情事散后的疲倦,"小天,外面怎么了?"

周天瞬间有种一拳打死他的冲动,早不出来晚不出来,现在出来个屁,重要的是他那是什么造型,叫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子车页雪倚在门口,长发柔顺地垂在腰间,外袍随意半挂,露出比例匀称的身形,俊美儒雅的外表下透着一股难掩的旖旎之风,怎么看怎么让人想入非非,"小天,听到我说话了,没事回来睡!"

要死了!

子车世的眼皮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可又瞬间恢复平静,温柔又无所谓地站起来平静地看向远处的身影,带着兄长对弟弟惯有的疼惜,"原来你在这里,那我就放心了,家里人都很担心你,别玩得太久。"

子车页雪也很合作,惟妙惟肖地惊讶后友好又大方地笑着飞出来,脸上还带着点愧疚,"原来是二哥!让二哥担心了。"说话的语气完全是位好贤弟的样子,甚至还对兄长解释道:"只是常听你们说马车是小天造的,忍不住想来问她一些具体的情况。没有来得及跟寄伯打招呼是小弟疏忽,下次绝不再犯。"

子车世很"理解"地点头道:"山里天气寒,晚上多盖床被子。"

子车页雪也很"感激"地道:"让二哥记挂了,二哥平日别忘了吃药。"

两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看不出页雪的怨气,也看不出子车世的心思,都表现出了兄弟和睦相处的状态。一银一木两道身影站在那里,出奇地和谐俊美。

周天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关系也不错吗?真怀疑刚才吼叫子车家族不公的人不是这个一身风骚的男人。

子车页雪看似不经意地疑问道:"刚才小天出去是追二哥吗?二哥怎么了?为什么没进来说话?"

子车世一派从容,似乎毫不在意,声音异常平和不见任何波澜,"只是怕打扰两位,所以退到了门外,而周公子也只是出来看看,没有什么。"

子车页雪摆弄着衣袖上的木扣似乎也不在意,"那就好,没有怠慢二哥就行。"

子车世也含笑一对,"哪里。"

周天顿时一阵恶寒,怎么看怎么觉得两人虚伪呀!

还没等周天揣摩什么,子车世突然对子车页雪温和地嘱咐道:"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太子博学多才,你可以多向他请教。何况太子在算术的造诣上堪称一流,苏大人前段时间还问起太子的情况,至今都把太子给他的灵渠布局图当宝贝一样收着。他要不是负伤,恐怕你也没机会近身伺候太子,难得有这样的契机跟在太子身边,你要好好请教。"

子车页雪顿时有些懵,傻眼地看向周天,手里的木扣瞬间碾碎,她是太子!

子车世淡然以对,"怎么了?你脸色看起来不好?"

子车页雪骤然低下头,压下心里升起的不安和被子车世摆了一道的耻辱,他甚至怀疑子车世是不是故意布的局让他跟臭名昭著的太……不对,子车页雪瞬间清醒,周天怎么可能是太子?太子怎么可能是女人?堂堂焰国谁人不知太子是男……

子车页雪见鬼似的看向周天。

周天苦笑地对他使劲眨眼。

子车页雪险些没把他墨藤般的眼睛瞪出来,她……她……竟然敢在全焰国人前玩偷龙转凤的花招,而且还把自己弄得臭名昭著!他怀疑过皇上是傻子,怀疑过大夫人当年故意抱着重病的二哥跪在母亲门前请罪,怀疑过父亲是伪君子,独独没有怀疑过太子是女人。谁会怀疑奸淫掳掠的太子是女人!

子车页雪顿时觉得草不绿了,树死光了,不甘的情绪换成了惊天秘闻后的惊讶和震撼,竟然有女人能把自己整得人鬼不近身!子车页雪竟然有点佩服她了。

"三弟?三弟?你怎么了?"

子车页雪回过神,立即恢复淡定,"没什么,只是有些惋惜苏大人错过了陪太子的机会,难怪今晚太子睡不着,要让人陪。"说着拢了拢自己散开的衣衫,特意露出一丝抓痕。

周天无语地望望天,刚想讽刺页雪两句。子车世转身离开,但传来的声音依旧平静温和,柔和得都能沁出蜜来,"既然三弟没事,我就放心了,太子好好照顾页雪。在下想起还有要事,先行一步。告辞!"

小童惊慌地追上,看都不看子车页雪一眼,他家少主收到太子的来信,连夜赶来,这两人竟然……竟然……太伤少主的心了!走人!

周天赶紧把他拦下,怎么可能让人连夜往回赶,哪有那样的道理,"什么事那么急,大雨路滑,山路更不好走,这样吧,我飞鸽回去,你在这里住一夜。"

"不了。"子车世很坚决,就是不在这里对着他们!

周天再三挽得他,充分发挥国人热情的做派,死活不让人走,"不行,不行,太晚了。陆永明!陆永明!给子车先生准备房间。"

子车世头也不回!今晚他一刻也不想在山上待,"不用。"

周天热情地贴上去,拽住他的袖子,"哪儿的话,我家就是你家,有什么事跟我说,就是飞老鹰我也给你飞,今晚必须住下!"酒桌上劝酒都不成问题,还差留个人吗!

子车世挥开周天的手,不想给他面子。

一旁的小童冷哼地看周天,鄙视地想:留下来干吗,看他跟三公子亲热吗?少主跟三少不和全寄夏都知道,赶紧走,免得把他家少主气到。

子车页雪在一旁悠闲地摆弄着袖子上的扣子,老神在在地看着跟周天推搡的"二哥",一个要走一个要留也别有一番看头,看来他赌对了,二哥的确恼羞成怒。

但子车页雪又有些迷惑,子车世怎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他平日再不满意也不过是抬抬眼皮,今天是怎么了?

子车页雪有些弄不懂,但打死子车页雪也不相信子车世是因为他爬上了太子的床而生气,应该是担心他跟太子有了关系后,抢了在湿地和水道上的功劳?应该是。子车页雪唇角一勾,露出抹笑意,只要有用,不枉他那么牺牲。

"我真有事,谢谢你的好意,必须走。"远方的声音依旧温和,但坚定的信念也没变。

可经不住周天的热情,她能把局领导喝趴下的实力和能让老僧破戒的劝说能力,不是白练的。周天直接抱住子车世半个胳膊,连拉带拽地往后院客房请,"走,走,显得兄弟多不地道,就这么回去我怎么见人?通宵麻将去,不杀个昏天暗地不出来,小赌怡情!"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真有事。"

"不给兄弟面子是不是?"一般酒桌上最无往不利的话,搭配上周天骗清纯小男生逛花楼的猥琐样,完全把自己的流氓精髓表现得淋漓尽致。

"你……"子车世想挣开周天的手,可快触及时又快速避开,不愿意搭理周天,家里那个还没死,这边又让苏水渠多了一个兄弟。"周兄的好意在下心领,实在是有些事要处理。"

旁边的小童冷冷地瞥了周天一眼,你还不给少主面子!当着少主的面跟三少爷眉来眼去,当他们少爷死了吗?呸!即使三少爷死了,他们少爷也会活得好好的!阴魂不散的三少爷!

周天真心希望子车世留下,诚心诚意地挽留,这么晚了,夜路不好走,"要不进屋跟我说说水渠的情况?"

陆永明恰到好处地走来,低头哈腰地道:"回太子,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你看,房间都收拾出来了。明天我们攻打大寇,你也看看情况,正好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这次出手我也有些疑虑,想让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军事上的人物。留下吧,我真需要你。"

子车世因周天的话有些动摇,毕竟他来就是为了周天,再看看周天确是真心留自己,脸色好了一些,已经不那么排斥。

子车页雪突然飞过来,靠在周天身上,笑容出奇的俊美,"二哥,小天说的对,这么晚了无需急着回去,让小天去飞只鹰,二哥留下。"

子车世动摇的表情瞬间隐没,连最后一丝温和都险些挂不住,坚决地扫开周天的手,直接往外走,"不用,区区夜路而已。"

周天脸色难看地狠狠瞪了页雪一眼,追上去说道:"怎么了?留一晚而已。"

"不了。"子车世说什么也要走。

页雪被瞪得脸色难看,不愧是杀伤无数的太子,果然是尸堆里砌出的狠戾!那一眼竟然也让他觉得遍体生寒。

"子车!你等等。"

"不送,有机会再见。"子车世刚掀开车帘。

本来默不作声的小童突然在子车世身后道:"少主……大雨冲断了来时的吊桥。"

子车世毫无预警地怒道:"冲断了就接上!"

周天惊讶,下意识地松开了拦子车世的手,她还是第一次见子车世发脾气,原来脸色也可以那么……

子车页雪诧异地回头,不信高分贝的话是子车世说的,子车世今天怎么了?

页雪看着夜幕下已经呆住的两人,诧异地发现此刻的周天十分漂亮,少了发冠的束缚,一头青丝垂落,雌雄难辨的脸颊在月色下绽放,有种大道生天韵的神美之色,飞龙长袍坠地,英气俊秀非凡,亦男亦女的朦胧感让她更像一部通天的木质圣经,吸引不世天才诵读,却翻不开盖世华章。

子车页雪看到这里,骤然有些心惊,莫非二哥……子车页雪赶紧摇摇头,甩掉脑子里的想法,纵然他和子车世有仇,也没想过抓他这种把柄。

子车世率先打破沉默,"抱歉,最近事忙有些反常。"

周天条件反射地一笑,但挽留的话已经没那么放肆,"没什么,你要有事就先走,我让贺惆给你们探路,贺惆,你跟上。"周天很认真地看了看子车世,眼中带着小心翼翼地探求,但却没有多问,"路上小心。"

子车世被周天的目光弄得有些烦乱,当周天的眼里隐去刺人的才学之后,给人一种说不清的朦胧感,尤其是现在像个白痴一样看着自己……弄得子车世十分难受,"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桥断了,留一晚也没什么不可。"

周天的神情顿时活了,张扬的笑意挂回脸上,立刻生龙活虎起来,"这就对了,来,进屋谈!我正有事向你请教!"

子车世勉强让他拉着,还有点小小的不情愿,"恭敬不如从命。"只是路过子车页雪身边时,子车世还是叮嘱了句,"天寒,进去穿件衣服。"

子车页雪也很合作,谦逊地拱手道:"多谢二哥。"

两人相视一眼,彼此眼中划过他们二人才懂的深意。

不一会儿院落恢复了宁静,客房的灯已经亮起,今晚显然周天不会回自己的房间了。

子车页雪站在窗口,手里把玩着一把刻刀,不一会儿,手欠地把窗户雕成了一条龙,诧异地抚着龙头道:"竟然是女的!"

寂静的晚上又刮起了大风,刚停住的雨又哗哗地下了起来。客房里的灯还亮着,周天真的有事找子车世面谈,"你记得我在"祈欠会"上放的牌子吗?"

子车世问道:"倨傲?"他想起苏水渠的那张腰牌,"很普通的一座水车,你看中他什么?"

"动力。"周天苦涩地靠在椅子上,"以焰国现在的农业水利设施断断不能满足未来的发展,若想让焰国人民实现温饱,我不得不做。"

子车世道:"那将是一笔庞大的支出,我看过你选中的那套装置,比普通设施要耗费更多的银子。你为什么坚持要更新焰国的水利?"

周天的表情也有些凝重,非常认真地回视子车世,"新更换的农耕水车有强于普通水车三倍的储水功能,灌溉延伸的方向更长,下压力是普通水车的六倍,可深层取水,在缓解灌溉用水和干旱洪涝上有很大的作用,子车先生满不满意?"

子车世看向周天的目光中多了赞赏,既然已经有了答案,何必再问,"这将是一笔很危险的投资。"

周天看向子车世,"我把金像送你,你借我银子怎么样?"

两人相视一眼,突然忍不住笑了。

金像,谁敢去拿那个抵债?除非焰国灭亡。

子车世端起茶盅,"让我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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