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是熙伟,他说你前几天问了他一些心理学上的事,于是断定你会到我这来,就提前帮你预约了。”汪医生亲切地笑起来,边笑边指着楼上道,“我们上去再说吧。”
“这家伙,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啊!”陶俞会心一笑,拉着裴晓曦跟在了汪浩然的身后。
三人上楼,走进了汪浩然的办公室,坐了下来,空气里依旧是一股浓郁的菠萝味。
“汪医生,这是我的同事裴晓曦,她……”陶俞侧过头,向汪医生介绍道,但话说了一半,他突然下意识地看了女孩一眼才继续说道,“她……梦游……”
“哦?”汪浩然仔细端详了一下裴晓曦,轻声问道,“裴小姐,你最近的精神压力很大吧?”
听到问话,裴晓曦立刻神情黯然地点了点头。
“梦游只是一种变异的意识形态,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恐怖。患者看上去像是沉浸在了私人空间里,会说出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或做出旁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其实那只是自我逃避或自我安慰的意识呈现。”汪浩然温和地宽慰女孩道,“换句话说,那些说的话和做的事都是患者压抑的痛苦经历的象征性重现。只要接受针对性的治疗,症状会消失的。所以,裴小姐,你不用太担心。”
裴晓曦神情僵硬苍白地点点头,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了。
陶俞看了她一眼,开门见山地问汪浩然道:“汪医生,那晓曦的梦游要怎么针对治疗呢?”
“要想彻底治愈梦游,首先需要做一次催眠,了解病原……”
听到催眠两个字,裴晓曦的右手突然弹跳般地抖了一下。她心里一惊,快速地看了陶俞和汪医生一眼,发现他们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后,立刻站起身,借故去洗手间暂时逃离了这间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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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裴晓曦离开后,陶俞面色疑惑地凑到汪浩然身边,问道:“汪医生,这种催眠的方式安全吗?据我所知催眠在实施中也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如果弄不好反而会使被催眠的人回不到原来的状态,甚至会产生新的心理困扰……”
“小陶,对于催眠的安全性你大可不必担心。心理问题与生理病症不同,主要依靠的还是自我调节,所以心理医生一般会在与病患的沟通中让他们通过自身的调节来缓解压力或改善情绪。而当一个人被催眠后,他的意识就变得相对薄弱,潜意识则开始活跃起来,这样就会进入到和自己的感觉进行沟通的一种状态。在这种状态下,受术者的情感、思维、感知等心理活动会比较容易和心理医生的言行密切地联系起来,这样也便于心理师的治疗。”
“嗯……”陶俞沉思了片刻,然后尴尬地看着汪浩然道,“不过……怎么感觉像是被操控了一样……”
“不不不……小陶,你不要被电视和电影中的情节所误导,”听到陶俞的话,汪浩然摇头苦笑一声,他想通俗地把普通人对催眠的误区讲清楚,但一开口却依旧都是医学的术语,“其实催眠不过就是一种心理暗示,是帮助心理医生进行沟通的手段而已。而且根据裴小姐的情况,我们会采用母式催眠的方式来进行催眠,不会对她的主体意识造成伤害的。”
“母式催眠……这是?”陶俞似懂非懂地看着汪医生,不解地问。
“母式催眠,顾名思义,就是用温情的方式去突破受术者的心理防线,与父式下达命令指示的方式相对,催眠过程极为温和。我个人是比较倾向这种方式的,当然这个问题还是因人而异,有些人不易接受催眠引导,所以只适合采用父式催眠的方式。”
“您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其实我主要是担心晓曦不能适应催眠,她的情绪……”陶俞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但话只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汪医生看了一眼陶俞,把他的话接了下去:“这位裴小姐的情绪看上去确实不是很稳定,但我们的催眠诊治也是很慎重的,主要采用的是言语引导式,并且会有多名护理人员同时在场。如果发现受术者有任何情绪波动,我们就会立刻停止催眠。”
“嗯……我不是这个意思,”陶俞点点头,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汪医生,不瞒你说,其实小裴这段时间一直在服用安眠药物,而且我怀疑她可能是双重人格……”
“哦?”听到陶俞的话,汪浩然诧异地挑起了眉毛,“那么她服药是因为入睡困难还是……”
“这……”陶俞一时难以回答,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唉……总之是因为某种原因吧……”
见对方不愿回答,汪浩然立即换了个话题:“那么,裴小姐服用的是哪种安眠药呢?”
“苯巴比妥……”
“服用了多久?”
陶俞想了想,如果收到邮件不久后,晓曦就开始服药的话,那么……“差不多有三个月吧……”
“唔……苯巴比妥是一种中枢神经抑制性药物,虽然具有镇静和安眠的功效,但危害很大,长期服用会产生依赖性。还会有思睡、情绪激动、焦虑、梦魇增多等副作用,严重者甚至会出现认知和记忆的缺损。”
听了这话,陶俞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汪医生见状,急忙安慰他:“其实任何安眠药都会有些副作用,所幸裴小姐服药的时间并不算长……”
“汪医生,那晓曦会出现梦游这种情形和服用这种药有关系吗?”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事实上药物的刺激只是诱因,归根结底还是她的心里有心结。任何心理疾病都是这样,只有将心结打开,才能完全治愈。”
“但是晓曦在之前一直状况良好啊……”陶俞提出了疑问,但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一阵轻响。
裴晓曦低头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的眼睛有些红肿,明显是哭过了。
陶俞见后心如刀绞,他拉过了女孩冰冷的手,心里责怪自己又做了一件没有顾忌她感受的蠢事。意识到这点后,陶俞对汪浩然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汪医生,我们今天先不治了,不好意思,耽误您的时间了。”
“没关系,”汪浩然面色和气地点点头,“催眠前确实应该做好心理准备,我给你们留着预约名额,如果想做,随时可以……”
“不,我要做!”裴晓曦突然打断了汪医生的话,她抬起头,眼神异常决绝。
陶俞惊讶地看着女孩:“晓曦……”
“陶俞,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们的话我也都听见了,”女孩定定地看了陶俞一眼,然后将视线转向汪医生道,“汪医生,我愿意尝试催眠,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也要治好梦游,我不想停留在现在的这种状态中!”
“我明白了,晓曦,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陶俞直视裴晓曦,眼神中充满了鼓励和支持。看到小刑警眼里的坚毅,女孩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心。
汪医生见面前的两个人都同意了,于是立刻让助手去安排,准备给裴晓曦做催眠。
这间办公室的隔壁就是一间专门用来做催眠的房间,房间的隔音很好,里面除了一张沙发椅和几把椅子之外几乎别无他物。
汪医生将裴晓曦带到这间特殊的房间中,并让陶俞继续在办公室里等候,然后他和几名年轻的助手走了进去。
裴晓曦走进房间,情绪并未见任何波动。但她一坐在沙发椅上,神情突然紧张起来。
汪医生见状,便先和她简单聊了起来:“裴小姐,你和小陶警官是同事,你也是刑警吗?”
“不,我是法医……”
“哦,法医啊,那我们也算是半个同事了,”汪医生边说边温和地笑了,“法医可是一份辛苦的工作啊……”
“是啊,我大学时学的就是法医专业,所以……”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裴晓曦脸色苍白地叹了口气。
“裴小姐,那你还记得大学前的时光吗?中学、小学,或是学龄前时候的事……”汪医生将裴晓曦的这种反应记在心里,他避开了这个话题,慢慢将女孩的思绪向儿时推进。
“唔……记得,我……”
在聊天中,汪医生的语气始终平舒缓慢,声音轻柔温婉。在这种冗繁单调的语音中,裴晓曦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似乎正在渐渐抽离,于是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陶俞耐心地坐在办公室里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焦虑地看了一眼手表,心里忍不住有点惦念冷青尚那边的情况了。也不知道墨凉是不是回去了,陶俞边想边掏出手机,拨通了墨凉的号码。
“喂,陶哥……”电话接通后,墨凉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但这一声过后,突然传来咚地一声巨响,之后电话里的声音就变为了忙音。
陶俞心里一惊,连忙又拨了一遍这个号码,但却无人接听。他继续给墨凉回拨,这次电话里则传出了提示关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