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的自动提示音仍在不停地传出,陶俞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急躁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会儿在空旷的房间里来回踱步,一会儿又走到那间催眠室的门外,附耳听了听,但里面依稀只传出了一些轻微的谈话声。
陶俞又坐回椅子上,自我安慰地叹了口气,心里猜测墨凉大概是把手机掉在地上,摔坏了……
这时,突然从催眠室里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陶俞动作利落地站起身,他听出了这是晓曦的声音,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冲到门前,发现门从里面被锁住了,于是他用力敲了敲门:“汪医生,里面出什么事了?快开门啊,晓曦,晓曦……”
但房间里却无人应答,只有女孩的叫声依旧在不断传出。陶俞急得满头冒汗,他别无他法,最后决定将门撞开。他向后退了几步,作势要冲进去,但此时,催眠室的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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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白光突然袭来,裴晓曦皱起眉,眯起双眼,却听到了一声亲切的呼唤:“晓曦,晓曦……”
“爸……妈……”裴晓曦睁开眼睛,隐约见到了两名面色和善的中年男女,那是她的父母,一瞬间她的意识有些混乱了。
裴晓曦依稀记得她正在接受催眠,难道自己在催眠中睡着了做起了梦?她疑惑间一扭头,竟看到了自己,但却是五年前的自己。她环顾四周,还见到了一些其他的人,但这些人竟都在一辆旅行大巴上!
原来这是她的记忆,是她因为太过痛苦而被封闭了的记忆……
“晓曦……有件事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觉得是时候告诉你了……”中年女人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五年前的裴晓曦只顾摆弄旅游时收集的纪念品,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妈,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晓曦,是这样的……”女人面露难色,支吾起来。
男人看了女人一眼,把话接了过来:“晓曦,有件事我们一直想告诉你,你要认真听着。”
也许是男人的语气过于严肃了,听到他的话,女孩茫然地抬起头:“爸,到底什么事啊?”
“其实我不是你爸,她也不是你妈……”男人狠狠心,把话干脆地说了出来。
女孩难以置信地张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问道:“爸……你……这是在说什么啊?”
“晓曦,这都是真的,我们是把你从别人家抱来的。”女人也附和着点了点头。
“我不信!”女孩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一时难以接受现实。
“晓曦……”男人慈爱地看了她一眼,“事实虽然如此,但从小到大我们一直拿你当亲生的孩子一样看待……”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们说这些……”女孩刁蛮地吵闹起来,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虽然亲情是不会因为一句话而改变的,但知道真相后,她总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原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活在一个假象当中……
中年女人看见女孩哭出了声,一面疼爱地搂住她的肩膀,一面向身边的男人埋怨道:“你看你偏要现在说,现在闹成这样,你开心了吧!”
“我是想趁旅行回来大家都放松的情况下说出来嘛,再说晓曦已经十八岁了,也该知道真相了……”男人摸摸鼻子,轻声顶了一句。
“我不是说要瞒着她,而是应当找个适当的时机再把事情说出来……”
“好啦,你们说够了没有啊!”女孩听到两人还在吵,情绪更加激动了。她挣脱了女人的手臂,站起身对旅行社的大巴司机嚷道:“司机,我要下车,我要下车!”
导游见女孩的情绪激动,连忙安抚她道:“小妹妹,我们就快到山脚了,现在停下你怎么下山啊?”
“我不管,我就要现在下车!”女孩依旧情绪失控地吼道。
因为她的吵闹,大巴司机一时慌乱,手里的方向盘左右一扭,车子不稳地摆动了起来。
其他乘客见了,七嘴八舌地开始指责女孩,车厢里顿时骚乱起来。
“这是谁家的孩子,大人也不管管,司机还在开车呢,拜托你顾忌一下我们全车人的安全好不好!”
“就是,车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想开就开,想停就停,你当这是你的私家车啊……”
女孩的父母忙向这些乘客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这时,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沉默不语地坐在角落里,她用鸭舌帽遮住了苍白消瘦的脸,神情憔悴地靠在了椅背上,像落在了岸上的鱼一样不住张嘴喘气。她看上去很难受,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听了乘客的话,裴晓曦的心里更加烦乱了。她咬了咬嘴唇,从座位蹿出去,竟一下子冲到了司机的身边。
司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要干什么?”
“我要下车,快让我下车!”女孩突然抓住了司机的手臂,使劲一扯。
“我们正开在小山路上,道路又窄又崎岖,你让我怎么停车啊?别胡闹了,快点回去坐好!小王,小王,快来把她拉走!”
“哎,你怎么这样啊,多危险啊,快回去!”导游闻声跑了过来,她硬扯住女孩的手臂。但女孩就是不松手,于是三个人拉扯了起来。
女孩的父母见状,也跑了过来,想把女孩拉回座位,五个人就这样纠缠在了一起。
大巴的司机被眼前的混乱惊呆了,他手里的方向盘一松,车子歪向了一边……
原来她当时是因为这个原因吵着要下车啊……原来她想要下车去方便不过是大脑为求心理安慰而自行编造的谎言!裴晓曦想起当时的状况后,忍不住泪流满面,她心里一阵刺痛,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她绝不会像当时那样任性!
就在这时,一辆开得飞快的大货车突然从拐角处摇摇晃晃地开了过来。大巴司机一愣神,急忙踩住刹车,可已经来不及了,他握紧方向盘,用力向右一扳。大货车从左边闪过,撞到了路边的树上。但大巴车的右侧的前轮却压到了一块滚石上,石头松动落了下去,车子一滑也跟着撞开护栏,滚下了山。
车上的人在翻滚中都失控地喊叫起来,有人撞向车门或玻璃,准备跳车,但车速太快,他们刚碰到玻璃就被撞到了另一边,于是他们开始乱抓乱闹……
所有的人都很慌乱,而那个坐在了角落里的女孩却无动于衷,只是随着车的滚动而左右摇摆,她的眼神早已涣散,似乎真的成为了一条陷进了泥沙里的鱼……
裴晓曦的父母见女儿遇到了危险,忙拨开那些乘客,合力把自己的孩子护到了身下。
一道更强烈的白光射来,裴晓曦忍不住痛苦地尖叫起来……
汪医生见裴晓曦的情绪变得激动,连忙停止了催眠,并解除暗示试图唤醒她,但女孩却依旧沉浸在其中,无法抽身而出……
似乎是受到了相当大的惊吓,裴晓曦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她神志不清地连连惊叫:“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汪医生抓住她的手腕,发现她脉乱不齐,忙对身边的人说:“这是苯巴比妥停药后的不良反应,快,给她打一针小剂量的镇定剂……”
助手立刻照办,一针过后,裴晓曦很快安静下来,沉沉地睡去了。
这时,汪医生听到陶俞在拍门,便走过去,打开了催眠室的房门。
陶俞听到屋里恢复了寂静,直愣愣地看着汪浩然道:“汪医生,出什么事了?”
汪浩然闪身让开,陶俞越过他看到了躺在沙发椅上的裴晓曦,立刻冲了过去。他看到女孩面无血色,于是颤抖地抓住了她冰凉的手,转过头又问了一句:“汪医生,晓曦她到底怎么了?”
“小陶,我可以确定她没有人格障碍,但是……”汪浩然说到这儿,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墨凉慢慢睁开了眼睛,感到眼前一片黑暗,四周没有任何声响。他诧异地动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住了。
墨凉使劲挣扎了一下,脑后突然传来了一阵钻心的剧痛,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而这绳子打的结又很特殊,他越挣扎就越紧,最后他只得蜷起身体保存体力,不敢再乱动了。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柠檬香气,墨凉想起这是顾明烟家的洗手间里特有的味道。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回到顾明烟家门前……
当时他按下了门铃,顾明烟出来,给他打开了大门。他看到顾明烟古怪地扬起了眉毛,两只眼睛还怪异地转来转去,顿时心生警觉,刚想开口询问,手机却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看到是陶俞打来的电话,边接通边走进了屋里。
而事情就发生在了这一瞬间,墨凉刚“喂”了一声就突然感到身后扫过一阵凉意,他察觉到异样后猛地一扭头,但还是慢了一步。他只看到一道红光在眼前闪过,一阵钝痛倏地从后脑传来,接着他手一松就趴到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墨凉倒下后,一只皮肤白皙、手指修长的手捡起了他掉在地上的手机。手机里依旧有人在不断地打进电话,那人看了看来电显示,脸上露出了意义不明的微笑,然后在这个相同的号码第三次打来时果断地关掉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