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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上高原(2)

吃完面后我们坐公交去了中山桥,就是那有名的铁桥,最早是左宗棠在兰州的时候想建来着,却未果。后来这铁桥是在清朝末年按照德国人给的图纸建成了,它安然屹立在黄河河面之上已经100多年,直到现在质量还钢钢的,这技术不服不行。当时就说好了保质期99年。99年后,也就是前几年,德国那边还专门给兰州市政府寄了封信,详细地说明了铁桥的维护事项,严谨的态度令人肃然起敬。德国无论是球队还是制品都让人不服不行。青岛老市区错综复杂的下水道系统就是100年前德国殖民时建的,打那以后老市区就没闹过水灾,前几年因为设备老化的问题需要更换零件,但年代久远,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一家德国大企业得知这个消息,建议说在管道附近找找,因为德国人施工的时候有个传统,那就是把备用零件什么的保存在施工现场附近。结果没多久真找到了,还完好如初,真是绝了。说完了德国咱再自己照照镜子,有些城市的桥没用几年就断了,一个超载车驶过就能让桥断掉,这桥简直是“脆骨”建造的;有些城市每当下大雨的时候,下水道根本不管用,总有地方道路被淹……

曾几何时,此桥为黄河上游建立的第一座桥,这次我们无非是过来玩玩。据说白塔山公园是要收费的,所以我以前没进去过,这次准备过个瘾逃票进去。走过铁桥,公园就在马路对面的山上,我头脑发热,挑了处极为显眼且险要的地方就准备往上爬,后来总算理智下来,决定再转一转看看。然后就发现右边有个门开着。晕,公园在整修,免费开放。要是我刚才真的爬了上去,岂不就一失足成千古恨了!这种低智商行为要是传出去的话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临近天黑,公园内游人稀少。沿着步行道往上走,到了公园的半山腰,这是个观景的好地方,可以直接看到黄河、铁桥和华灯初上的兰州夜景,这也是我们不远10里专门跑过来的最大收获。另一个收获,对我来说,是弄清了白塔的来历:纪念萨班。萨班是藏族历史上重要的人物,跟藏传佛教有关,元朝起中央政府对西藏实施管理有很大一部分功劳要归功于他。

此时已经是晚上9点。夜幕降临,沿河一线被彩色灯光打造成一个奇幻的世界,不过打在树上的人造绿光很刺眼,盯久了不舒服。兰州有不少穆斯林,对岸就是个水上清真寺,这时候正是他们祷告的时候,低沉的诵经声飘过来,庄严肃穆。

糟糕的开始:第一个长坡就把我们差点放倒

好好地把火车上缺的觉睡回来了。7月10日。8点起床,在广场附近拦了辆三轮车帮我们把纸箱子运到了最近的那家美利达车行,本想让人家帮忙装车的,打开箱子以后才发现车子被拆得不算离谱,以至于我们自己就装好了。看似是件小事,但加上吃饭以及收拾东西的时间,耗掉接近两个小时。

我郑重地将码表清零,很有仪式感。单车西行算是正式开始了。兰州人开车不要命真的是出了名的,街头很乱。有个段子说兰州公交车猛:有三个人聊天,第一个人说看到106路超过了一辆救护车,第二个人立刻反驳,说106超警车他都看过,这时候第三个人幽幽地说,他看过106超106……

受地形的限制,兰州东西长,南北短,因此市区东西向的路没几条,随便挑一个走到头就差不多上道了,但没想到一开始我竟然就绕了远路。西关十字是兰州的一个交通枢纽,立交桥旁边有个那么那么大的清真寺,我一度以为这是中国四大清真寺之一,可惜后来百度了一下方知人外有人寺外有寺,它还轮不到呢。

兰州城区被两条山脉像夹热狗一样夹在中间,沿黄河分布,南北宽仅几公里,但东西长接近50公里,我们跑了好久也没跑出去。快12点我们再次过黄河,回到南岸。这时我们遇到另一车队,他们准备穿越河西走廊去敦煌,这么热的天估计有他们受的了。后来在青藏线上见到一个去年跑过这条线的家伙,他说他当初在烈日下骑了两天骑到中暑,只得搭车到下一站然后猛打吊瓶。他也给吓坏了,打那以后打死都不敢乱搞,连续几天每天凌晨三点出发,正午12点之前就休息,就是为了避开最热的时候。我当即建议他们跟我们走,进青海后再翻越祁连山往敦煌,这样还凉快,风景肯定也比兰新公路沿线好很多。人家没有改变自己的计划。

话说兰州的空气质量在全国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当然,是倒数。最近几年我国东部地区出现了雾霾,尤其是冬天的时候,这使得空气质量的排序有了变化,兰州好歹能进步到了全国的中下游水平。西边的西固是兰州的工业区,烟囱多,一个个咕嘟咕嘟冒着烟,是罪魁祸首。这一带大破车也多,轰隆隆一辆辆从身边驶过,一点也不关照我们,视我们为穿着衣服的电线杆。这段路路况一般,车多灰多,不时还在修路。黄河就在我们右手边,土黄色的泥汤看上去甚是惊悚,两旁的山很荒凉,露出红褐色的山脊,少有绿意,再加上火辣辣的太阳,到处都在冒热气,好像要开锅了呢。

真的是越来越热了,我和阿敏同学在东岗镇停下吃午饭。张家兰州拉面,味道不错。门口的大车一辆一辆的开过,声音奇大无比,水泥路就是这么给压出龟壳纹来的。再加上屋子后面就是繁忙的铁路线,火车一过来感觉大地都在颤动。

酒足饭饱,稍事休息,我们继续赶路,好热啊。忘了说了,今天的目的地是民和县。民和县扼守青海省的东大门,距离兰州火车站大概有120公里,甘青省界以西大概也就两公里。几公里后我们神经兮兮地第三次过黄河,在对岸上109国道。跑了几十公里,这时终于是正儿八经双车道的小马路了。再走几公里是新疆与青海的岔路口。这么重要的路口竟然如此不起眼,温州发廊抢了风头,连路牌都被水果摊给挡住了,让我很是诧异。

我们往海石湾方向走。此时接近14点,几乎是最热的时候。偏偏这时候突然凭空出现一段大上坡,我完全没有想到还在甘肃就遇到拦路虎,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但也没办法,只得顶着最毒的太阳辛苦地爬坡,快到顶时终于不行了,路边有一排铁板房,赶紧躲到阴凉地休息,头晕目眩,几乎虚脱。灌了一肚子凉水,休息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这才60公里不到,但从此以后我就不行了,感觉力气都用光了。这不起眼的小坡着实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直接导致我产生了恐惧,须知几天以后我们还要走日月山呢。看来无论如何不要在最热的时候做机械功啊,热死人不偿命的。

上到顶以后是一大段平路,我们又被另一个车队追上,索性和他们一起走了,但是紧跟着他们走实在是吃力。继续走下去是一个长下坡。这是我们第一次尝到长下坡的甜头,此坡大概跟一开始那个上坡是对应的,但坡底的海拔肯定还是上去了——海拔就在这一上一下的过程中缓慢上升,我们爬坡上升的总高度显然超过了海拔上升的绝对高度。这也是没办法的,我真心喜欢钻隧道的,但毕竟路不是我们开的。

大地逐渐展现出蛮荒遒劲的一面,陡的厉害的的山坡上铺满了耐旱的灌木丛,诠释着生命的坚韧。不过我们可没心情观景,再说景色实际上好不到哪里去。这一天我和阿敏同学都感到特别累,渐渐地就掉队了。以至于最后我走着走着就禁不住停下来休息休息,最后受不了了,累到肚子乱叫,连腿都不听使唤了,干脆跑到路边小商店里叫了饼干吃,吃饱了就坐在人家门口撂挑子不干了,让阿敏同学在前面等了好久,一度以为我出事了。我更是郁闷,想当年上海到杭州一天160多公里刷下来就跟玩似的,为什么今天颓成这样。结果最后我们没有赶到民和县,而是在一河之隔的红古区落脚——此地仍然归甘肃省管辖。

西北地区天黑得比较晚。纵然如此,我们休息了一会儿,天就差不多黑了。晚饭后休息,我感觉浑身冒火,心跳加剧,特别难受,貌似是感冒前症状。不敢怠慢,赶紧休息。

初入青海

7月11日。想象中的感冒并没有出现,万幸。鉴于前一日不靠谱的情形,我缩短了今日的行程,目的地由西宁改成了海东首府平安。虽说只少了30多公里,却能够让我们游刃有余,外加睡上个自然醒。

在一本书中看到这样的话语:“对于我来说,旅行就是离开自以为是的生活,串联起以前的回忆,并以开放的态度结识日常生活以外的有趣之人,至于风景,那只是附赠品。”对我来说,去一个熟悉的地方旅行,串联起以前的回忆,以这样的方式过日子很美妙。至于风景,我觉得它远大于一个附赠品。我对风景的迷恋比写书的这个人要严重。我比他更贪婪一些。旅行,对我来说,动用心灵和看风景,都是地球奖励给我的大礼包。

继续走,继续看。

在红古小吃街填饱肚子,已是10点。继续走没几公里走到界桥,青海人民来欢迎我们了,桥下是暗流涌动的的大通河,河水褐得吓人,倒真是像大地醇厚的血脉。过桥以后再走没多少就是进民和县的岔路口。远远看去县城坐落在一片平坦开阔的空地上,一眼望不尽,规模之大令人咋舌。原本昨天就该到的地方,这次我们就没必要进去了,沿公路擦着县城出去。两旁的山压迫了过来,形成山谷,湟水河不经意间出现了。从兰州出来,我们基本上是沿着湟水河谷缓上,此时的河水更加汹涌,显示出可怖的土黄色,景色少有生机却又更加波澜壮阔。湟水河谷地区是青海省农业最发达的地区,也是人口最为稠密的地区。虽然长江、黄河与澜沧江均发源于青海,且流域面积也大得多,但对于相当多的青海人来说,短小的湟水河才是他们的母亲河。在丝绸之路河西走廊因战乱等原因受阻时,青海道常扮演主干道的角色,而河湟地区显然是其中的要冲,因而尽得商贸之利,自古以来虽不是主流文化关注之地,却也热闹非凡。

更多路牌提示湟水谷地的路更加危险,但我们并没有什么感觉,无非是弯稍微多了些,也没必要一惊一乍的,毕竟车不多,一般有品位的车都走旁边的京藏高速。我们也骑不太快,不紧不慢地向目的地进发。

在半道上遇到昨天车队上的一个人,原来他们的大部队人马贪睡,他只好一个人先走了,于是我们三人暂时组成一小队。旅途之中遇到曾经遇到过的人,是很神奇的事情,有点像过去年代里一个地下工作者与另一个地下工作者没有策划地遇着了。单人行走了十几年的资深驴姐、作家吴苏媚曾经在印度遇到了一个德国人,吴苏媚得知这个德国驴友已经行走了9年,就很直接地问他:“你觉得像我们这样的人为什么要长期旅行呢?”德国人说:“你知道的,有时候,不得不。”

就在离乐都县5公里的地方,这个家伙的车胎爆了,他又没有工具,幸好他当时跟着我们走啊。拆下轮子一看,气眼就在我的左手边,运气不错,一下就找到了。好大一窟窿,罪魁祸首不明。我们就一起补胎。补胎时,这个小伙子问我,你说像我们这样的人,大热天的,在家找个凉快地呆着多好,为什么要出来遭这样的罪呢。我说,有时候,不得不,你知道的。

补着补着大部队也追上来了,这一下子热闹了不少。

很快我们到了乐都县,在那里下馆子休息一下。事实证明,这里的面很好吃,饼很难吃,可能是我们运气不好,挑了家糟烂馆子,因为一般来讲回民的面食是出了名的好。那帮人马的目的地是西宁,所以吃完饭就匆匆和我们告辞了。我和阿敏同学多坐了很久才上路。乐都距离平安还有30多公里,时间一点也不紧张。今天一直阴着,此时飘起了小雨,但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流量估计也就几滴每平方米每秒。离开乐都,湟水河谷的壮阔景象也消失了,我们似乎又回到了昨天后半段那无聊的风景中,这种风景在全国各地都能看见,无非是连成片的农田,没有亮点。

途经一处风景还算秀丽的地方,我们停车休息,把车放到树荫下。仅仅2分钟后,倾盆大雨不期而至,因为在树底下休息休息,我们恰好躲过了,只是偶尔有些混蛋司机在下雨天还飚那么快的车速,溅起一片水花喷到我们的车上,真是防不胜防啊。

直到半个小时以后这雨才多少有了消停的迹象。我们披上雨衣继续赶路,好歹在18点前赶到海东地区首府平安县。8小时才90公里,这速度实在算不上什么。

平安县我以前也住过,不过那时候还小,十几岁,现在回想都没多少印象了。我们就住在高速路入口附近。海东地区伊斯兰风情比较浓,平安县尚且还不是其中的佼佼者,但基本上所有的馆子也都是清真的,我们吃不惯,最后也没办法,还是在清真馆子吃了饺子和米饭,这算是比较接近汉餐了。

在黄教圣地塔尔寺

7月12日。

阴,自然醒,免不了10点以后才出发的命运。今日目的地定为西宁南边的湟中县,那里有黄教六大寺之一的塔尔寺。

有人说,如果不读万卷书,那么行万里路也就是个邮差。这话我同意。

塔尔寺我来过。第一次来的时候我上小学,那个时候我最不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寺庙,我觉得全国的寺庙千篇一律,而且,这是一个我看不懂的地方。那一次在塔尔寺游走,我烦极了,希望大人们快快走出来。我妈见我不开心,就紧紧跟着我,怕我的坏情绪影响了大家,哄着我耐着性子慢慢看完整个塔尔寺。当然,我慢慢长大了,也读了一些书,有关寺庙,有关信仰,我有了对它们的理解,就有了对它们的尊重。

这一回我怀着极大的兴趣前往塔尔寺。

离开平安后路实在是不敢恭维,半幅施工。平安至西宁的这段路车超多,我们不停地穿梭在土路与水泥路上,小心翼翼地避开迎面开来的车。还好后来就不施工了,但我们目睹了一起小事故:一辆小卡车反向行驶,司机不知怎么开的,车猛然右拐,一下子就把路边的树给撞断了,那一声咔嚓听的我揪心。撞车时我的位置恰好与此车平行,事故地点距离我也就一个半车道。我可是什么坏事都没做啊,佛陀可以作证,但我还是怕被这个司机阴上,赶紧跑了。

中午时分我们杀入西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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