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探林府见佳人
白衣公子嘴角一扬,扯开一抹邪肆的笑:姑娘莫非怀疑我的诚意?我送出的礼物,还没有收回之礼!尔后目光炯炯,盯住黛玉,还没有人拒绝过他的礼物,平时哪个不是争相巴结奉承。连礼物送得也如此霸道,黛玉避开他的视线,微微皱眉,心底的那份执拗不禁升腾。
紫鹃狐疑地看看黛玉,又看看白衣公子,悄悄扯扯黛玉衣袖:好啦好啦,霖儿帮忙把花搬上来吧,谢谢公子。悄悄在黛玉耳边道:咱得了大便宜了,姑娘还不知足。
回到林府,听到女儿夺魁的消息,林如海非常喜悦,看着那几盆名贵的菊花,林如海笑道;侈的玉儿出手不凡啊,不愧我林如海的女儿。如此名贵的菊花,一下子得了好几盆。
这盆绿波仙子是姑娘得的,那几盆。紫鹃刚要说出是谁所送,被黛玉一声佯装的咳嗽打断:为株送爹吧。
黛玉自己选了绿波仙子,命紫鹃搬回玲珑阁,边走边笑道:从不知道紫鹃你如此贪便宜。紫鹃笑着顶回去:哪是我贪便宜,明明是姑娘你得了便宜还卖乖呢,姑娘,我看那慕容公子似乎对姑娘有意啊。
百花山庄,临水的一座凉亭里,两个年轻公子正在下棋,其中着青衣的温润如玉,是北静王水溶;另一个白衣翩翩,正是面具公子,此时,卸去面具的脸更显得俊美邪魅,慵懒的神情中带着一股睨视万物的傲气。
水溶手执棋子,慢道:“你还是老样子,好久没切磋了。”
白衣公子眼睛半眯,声音低柔中带有一股凌利:你此次来姑苏,想必不是游山玩水这么简单吧。
水溶眼盯着棋盘,作深思状,半晌笑道:“你什么时候如此关心为兄的事了,你我好久不见,你的棋艺越发精进了。”
白衣公子嘴微撇:“朝庭的纷争我没兴趣,你是我手下败将,何又言勇。”一子落下,俊美的脸一丝得意,端起茶来抿了一口,好整以暇地等待地方落子:“胜负已分!”
水溶也不甚在意:“又输了。”
手一推棋盘,似如释重负:“朝庭之事,你以为我愿意掺和啊,我也想如你一样,散淡逍遥,只可惜担子压在身上,一时半会卸不掉,身不由已啊。”
品一口茶,忽笑道:“今年的赏菊大会,你收获似乎不小啊,没想到你竟也有此雅兴。”语气中微微调侃。
慕容绝斜眉一挑:“嗯?”
水溶笑道:“林如海之女,确实才貌双全,不愧是探花之女,昔日在京城,其表兄曾拿她们姐妹所作诗辞在外炫耀,这林姑娘的诗辞,风流别致,独树一帜,比别人又是一副心肠。只是性子傲了点,只怕……”
话一转,低头品茶,却不再言语。
白衣公子瞳眸微眯,只有这样高傲的女子才让他有兴趣,不是么。
林家在姑苏是名门望族,自林如海病后,总有不少同僚旧友,当地乡绅来探视,这些往来应酬,开始还不得已应付,后来索性不再接见,闭门谢客,只安心在家养病。
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渐凉,林如海本已好转的身体,又感风寒,复又加重,每天延医奉药,只是不见半点好转,黛玉忧心冲冲,眉头紧锁,却又无计可失。
这一日家人拿着一张拜帖说有位年轻公子求见,林如海打开后一看落款,忙命迎客。
不一会,只见一位青年公子款款进来,后面眼着几个随从,长身玉立,面如美玉,目若寒星,略显清瘦却不失稳健,浑身上下笼罩着一股子贵气。见了林如海忙失礼问安,如海扶起并道寒暄,又命家人赶快奉茶。
正是当朝的北静王,林家和北静王府是世交,林如海和老北静王府相交甚笃,故平时相见均以晚辈自居,并不端王爷的架子。
水溶落座:“小侄此次前来,是看你老人家病体如何。”
林如海苦笑:“身子骨老了,比不得当年了。”
水溶见林如海气色苍白,心里暗惊,还得劝慰,便笑道:“世伯说哪里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以后好好调养就是了。”说罢,命随从将带来的几盒礼物拿来,对林如海道:“此次来得匆忙,也没准备什么象样的礼物,这几株人参倒是好的,留给世伯养身体吧。”
如海道谢,知道水溶在朝庭深得皇上器重,此翻出京城来至姑苏,必不是游山玩水这么简单,其中必有别的意图。自己的身体,对朝庭这事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水溶品口茶,眼神示意,所有人等均退了下去,林如海便知有重要的事情要与自己讲,便听水溶轻声道:”世伯可知,你派人所送的密折已为人夺走!“林如海点头:“此事我已知晓,看来朝堂之上,风云要起啊,”说罢脸现忧色。
水溶脸色平静,道:“世伯给小侄的折子,已经呈给皇上了。不知圣上是否能世伯的建议,为百姓选一个为国为民谋福泽的官员。”
林如海叹道:“为臣的已经尽力了,只看当今圣上的裁夺吧。”
二人所说的,是下一任盐政的人选之事。盐乃关国计民生之大事,盐政之职,品级虽不高,却手握国家经济实权,每年有大批的税银经手入库,如今的朝庭,一半的收入是盐税,因而这个肥缺成为人人勾心斗争夺之位。当朝有惯例,每一任盐政辞官前,必有将下一任的人选,向朝庭推荐,而皇上则根据所推荐的人选,考察其政绩品行情况,虽不一定是板上钉钉,但这推荐的人选则优先考虑,历任盐政均是上一任所推荐之人。
如今的圣朝,四海臣服,百姓安居乐业,林如海虽居此肥缺之位,却是个地道的好官,朝中文武亦有结党营私之事,他从未参与过,故深得皇上信任,才在此位上一坐二十余年,如今,皇上年迈,诸位皇子个个羽翼丰满,均欲拉拢其举荐已方之人,这其中的纷争也是由来已久的。
林如海病后,便做好了辞官的打算,他写了举荐折子,怕途中有意外,先是派一个手下明着送往京城,一面又暗里命一个可靠之人悄悄送往北静王府,唯有此,密折才可安全到达皇上手中。果不其然,那封假的密折在途中被截。
一时之间,二人均沉默不语。
水溶看林如海神情,忙转了话题,微微一笑:前些日子的秋菊大会小侄也参加了,没想竟是妹妹得中魁首,真让小侄刮目相看啊。只不知妹妹是几时回姑苏的,我竟不知。
林如海见说到黛玉,不由微笑:玉儿回来不过两个月有余,当年送她去荣府,当时朝中权臣有意拉拢收买,他婉言拒绝,担心女儿掣肘,二是考虑黛玉年纪幼小,家里确实无人照顾,如今一来二去地也大了,待在亲戚家毕竟不合适,刚好我身体不适,便接了她回来了。
水溶早知道林黛玉在荣府,他与荣府的宝玉结识,当初宝玉无意中拿着姐妹们的诗辞炫耀,其中便有几首是黛玉所作,当时深为其才情折服,他印象里还是在林府见过小时候的黛玉,当时的黛玉还是一个小小的女娃,虽娇巧纤弱,却灵动十足。
如海叹道:我这把老骨头倒也罢了,只是玉儿我放不下的,她没个兄弟姐妹,如果我一去,只怕她如今也不肯再回贾府,偏偏你这妹妹性子和她娘一样倔傲。一边叹息摇头。
水溶笑着安慰道:世伯何必忧虑,我看妹妹面容,眉目间一股子灵气飘动,不象无福之人,如果世伯不嫌弃,我认下黛玉当干妹子如何,我这个哥哥断然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林如海闻言大喜:当然好,世侄金枝玉叶,玉儿怎敢高攀,如果这样,我再无后顾之忧啊!
一面忙命人去喊黛玉。
黛玉此时正在房中看书,听父亲来唤,只道没有外人,便不曾换衣服,随了小丫鬟来至大厅,却见有外人在,向前给父亲问了安,起身站在一旁。
如海笑道:这位是北静王,玉儿来见过王爷。
黛玉心里一怔,不及思考先盈盈一福:民女林黛玉给王爷请安。
水溶一笑:妹妹请起。
黛玉清眸慢闪,一见不由大吃一惊,却是在酒楼里同桌而食的那位青衣公子,他是,北静王水溶?
据她所知,当今的四王之中,唯北静王功勋最高,而水溶年未弱冠,为人谦逊,记得当日他与宝玉熟识,宝玉拿着姐妹们的诗辞去王府炫耀,还被姐妹们呵护了一番呢。那位白衣公子更是何人,黛玉脸色淡然,心内暗流汹涌。
水溶见黛玉默然不语,笑道:妹妹想必把哥哥忘了吧,小时候你也见过我的,那时候的你,娇娇小小的,很爱哭鼻子的。
林如海一听也笑了,黛玉不由脸一红,小时候的事她哪里记得,于是笑道:那时候太小了,好多事都只记得个大概,留下些模糊的影子,王爷要是不说,黛玉根本认不出你是当年的水溶哥哥。
林如海叹息:岁月不饶人啊,一转眼你们都长大了,我们都老了。
黛玉听着父亲的话语里的无奈,心内一酸,强笑道:爹你怎么又感慨了。
林如海道:玉儿,王爷有意认你当他的妹妹,这是我们林家的福气啊,不知你意下如何?
林黛玉一听心内的惊讶更胜先前,忙道:爹,水溶哥哥出身高贵,我们怎么敢高攀呢!
林如海笑道:咱们两家是故交,爹和老王爷是莫逆之交,不算高攀。玉儿,快给你王爷哥哥奉茶吧。
黛玉一听,忙走过来重新给水溶见礼:如此说来,黛玉恭敬不如从命了,小妹给哥哥见礼了。
见黛玉大方优雅,水溶一笑:是我有福气才是,认了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妹妹。
说罢,从身上解下一块牌子,递给黛玉:这是我北静王府的腰牌,妹妹你收着,以后有什么事,只要拿着这块牌子,便如我亲临。
黛玉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是一块金色的牌子,上面雕刻着花纹,中间一个水字,忙收好。
水溶在林府逗留了半天,便告辞,林如海也不挽留。
自从菊园大会后,黛玉出众的才貌,便成了姑苏城达官贵人,世家公子追求的对象,先后有几家官宦乡绅上门提亲,一时间林府门庭若市。
如海本想能看到女儿成亲嫁人,了却自己的一桩心愿,黛玉却说自己终身大事不能草率,如果遇不到自己喜欢的人,宁愿孤独一身。
林如海并不是那种迂腐之人,黛玉从小当男孩,他深知女儿除却绝丽的容貌外,更有过人的才华和智慧,便是配这世上最优秀的男子,也是绰绰有余的,如果不是自己的病情,他定要为女儿择一门好亲事,如今只怕那些提亲的不过是看上了黛玉的容貌和林家的家产,而林家本就庶支不盛,本就无人为黛玉撑腰,女儿虽刚烈但毕竟是个女子,还不是由人欺负了去。
看着性子和妻子如出一辙的女儿,如海只得由她去,作为一个开明的父亲,他希望女儿能凭自己的意愿,择一个情投意合的良人,自己与妻子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当然也希望女儿能如此,因而,他断不会为问黛玉的意愿而武断地为其终身大事做主。
况且世间情缘,也要看造化,强扭不得,如此一想,如海也便随了女儿。
拒绝的多了,林府门前渐渐地消停了,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便有人传言林家小姐性格高傲,传到黛玉耳里,黛玉只是一笑,也不去理会。
这一日,雪雁跑来说又有提亲的人登门了,黛玉也不甚在意。
这些人还真是麻烦,虽身处异世,明白这里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但在婚姻大事上不自觉地坚持了现代的观点,也知道自己这种相法可谓惊世骇俗,但林如海与贾敏不就是这样的榜样吗,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奢求呢。
既然来此,那千年之缘总不会是随了这里的风俗,与人共事一夫吧。
黛玉撇撇嘴,与人分享,这种事自己是无法做到的。
只是这次提亲的人家却不是寻常人家。
林如海把女儿叫了去,黛玉纳闷,林如海拧着眉道:玉儿,此次提亲的是百花山庄的少庄主。
百花山庄,怎么听起来象是什么武侠片里的名字,黛玉不觉好奇,看爹的样子更觉奇怪:爹,有什么问题吗?
林如海道:对百花山庄,爹知道得也不是甚清楚,据说是一个番王的别院,但没有谁见过庄主的真面目,平时的事务都是一个姓郭的总管代为管理。在姑苏人的印象里,百花山庄很神秘,没有人真正知道它的底细。
哦,原来是这样。
黛玉听罢,也不觉颦眉,是很神秘的。那向自己提亲的是什么样的人呢,难道也是在秋菊大会上知道自己的名声的,慕名而来?
这里的女子,所谓木秀于林,一行一动都引人注目,黛玉有点后悔自己的高调了,早知这样,就不做什么诗了,自己的生活便不会被打破了。
忽想到宝钗的守拙之术,看来不无道理。自己有点造次了。
见林如海沉思,黛玉问道:爹,亲事你答应了?
林如海摇头:没有,爹对百花山庄了解也不多,怎么能随便答应,我没有断然拒绝,只说先考虑一下,征求你的意见。
夜初静,人初定。是夜,明月高悬,月光透窗,洒落一地碎锦,整个林府一片寂静。
紫鹃和雪雁已经睡下,黛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犹自后悔秋菊大会的事情,这百花山庄的亲事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