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余痛未了惹人怜
正迷糊时,却听窗外一声细微的响动,黛玉耳朵极为敏锐,登时睁大双眼,警觉地听着,倏地,眼前一花,却见一个黑影闪进房间,黛玉蹭地一下坐起。
刚要惊呼,却被来人捂住嘴巴,正待挣扎,来人挟起黛玉,起身一纵飞出窗外,随后几个飞纵,来至陶然亭,随即落地。
一落地,黛玉忙想跳开,却被一把揽进怀里,一件披风随即围在身上,耳边只听一声戏谑:“我们又见面了!”
黛玉惊魂未定,抬眸上望,那个蝶形面具赫然在眼前,一双眼睛似笑非笑。
心里不禁一阵气恼:“又是你!大晚上的扰人清梦,当真是无聊之极,私入民宅,非君子所为,难道公子平时便是如此行径!”
呵呵,面对黛玉的质问,他并不以为意,眯着眼睛凑近她:“似乎,我从没说过自己是君子吧。”语气中带着一股邪肆和不羁,目光中凝聚着的灸热,让黛玉不由自主地想要逃离,却被他紧紧地束住。
她低喝了一声:“卑鄙,放手!”
男子轻抚她的嘴唇,黛玉顿觉一阵酥麻感传遍全身,激起前所未有的颤栗,心里一阵恐慌,双手抵住他的钳制。
男子欣赏着她的无措,嘴角轻扬,轻声问道:“听说,今天百花山庄来提亲,你拒绝了,为什么?”
声音虽轻,却有一种不容人拒绝的强横。
这关他什么事,黛玉没来由地一阵恼怒:“这与阁下有关吗,我林黛玉的事,还轮不到你来问吧。阁下管得未免太宽了些!”
呵呵,看着黛玉的恼怒,男子倏尔轻笑:“只听说林黛玉伶牙利齿,只道是朵玫瑰花,原来还是个小辣椒,我喜欢。”
黛玉一边心里咒骂,一面越发挣扎,却被他箍得更紧,充满盅惑的声音响在耳边:“告诉我退亲的理由。”
黛玉恼道:“拒绝还需要理由吗?我和对方素未谋面,难不成,为了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就把自己嫁了,当真可笑。”
这个人,当真是莫名其妙,黛玉微喘着。
不错,这才是他认为的林黛玉,果然与众不同。
一又黑瞳欣赏地注视着那张薄怒的粉脸,微一思索,随即眼眸半闭:“也许,该让你看看我!”
他的话,让黛玉暂时忘了恼怒,生了一丝好奇,这面具下是副什么样的容颜,正胡思乱想时,那男子已然除去脸上的面具。
黛玉抬眸,心内不由一窒,宝玉和水溶应该都是美男子了,但此人的美更胜三分,狭长漆黑的眸子,晶光闪亮,配上他邪肆不羁的表情,散发出一种迷人的慵懒气质,让人乍看之下挪不开目光。
呵呵,看到黛玉微怔的表情,男子轻轻一笑,黛玉心头一凛,忙回过神来,又换上一副气恼的表情瞪着他。
男子凑近她,轻声笑道:你看了我,以后就是我的女人了!
语气中的轻浮让黛玉不禁后退,此人的再三唐突轻薄已让她忍无可忍,这人怎么如此无赖蛮横,她竟总摆脱不了他的纠缠。
好笑,是你自己摘下面具,又不是我看的,看你一眼就是你的女人了,如果阁下在大街上不带面具,那满大街的女人就全是你的喽。黛玉讥讽道。
男子依旧不急不恼,眸子闪亮,盅惑的声音响在耳畔:目前为止,你是第一个,而且是唯一的一个!
这么说,我是不是该很荣幸,黛玉心念一动,哂笑:不过公子晚了一步,明日我爹便会答应百花山庄的提亲。
呵呵,当真?男子轻笑,眸中一丝促狭:你可知我是谁?
他是谁,黛玉似乎忽略了这个问题,自己从来没问过他的名字,疑惑地望向他。
男子眨了眨好看的眸子,凑近她:在下复姓慕容,单字一个绝。
慕容,黛玉闻言一愣,父亲讲过,这百花山庄庄主复姓慕容,不会这么巧吧,难道,她狐疑地抬起头,正对上慕容绝似笑非笑的眼神。
百花山庄?黛玉不禁脱口而出:你是?星眸闪动,立时脸上的表情变得惊疑不定。
慕容绝欣赏着她的反应,当真有趣得很:能亲口听到你的承诺,看样子我没白来。慕容绝倏尔大笑。邪肆的眸子在月光下晶莹闪亮,心情似乎格外得好。
如果世上真有后悔药,那黛玉一定会要一副,这个该死的家伙,转了半天自己竟然中了他的套,黛玉此时后悔不迭。
看着他那奸诈狡猾的样子,咬了咬嘴唇,黛玉转而轻笑,嘴角轻轻扬起:不过,我林黛玉可没说答应啊。
哦,慕容绝脸色一沉,双眸散发出一股霸气,黛玉不觉有些恐慌,后悔自己刚才的言语惹了他,不由后退想逃。
慕容绝一把揽过她,一手抚上她的唇。
你,黛玉畏缩着想躲避,却被另一只手禁锢住后劲颈,慕容绝一双眸子越来越灸热,低语道:林黛玉,记住,以后你是我的女人。
惊骇间,一张俊美凑近她,他身上的气息笼罩着她,躲无可躲,黛玉不觉闭上双眼,倏地,顿觉双唇一阵酥麻,心跳异常加快,异样的感觉顷刻间传遍四肢百骸。
第二天,紫鹃服侍黛玉梳洗,黛玉望着镜中的自己,十五岁的少女已然发育,这林黛玉果真是个美人,肌肤细腻白晰,眉弯似蹙,眸蕴秋水,小小的唇有如樱桃微绽,顾盼间让百花失色,红颜多薄命啊,女人,长得太美了可不是什么好事,黛玉怔怔地想着。
昨晚的感觉犹在,黛玉不禁眉头一皱,用手帕用力地擦了擦唇,脸上不由一阵火烧,她恼怒地甩了一下头,紫鹃吓了一跳:“姑娘,怎么了,看,刚梳好的头发乱了吧。”
“没什么,”黛玉掩饰道。悄悄地把腕上的那串手琏往上挪了挪,这是昨晚慕容绝离去时给她套上的,她费了半天劲竟然取不下来。
对于这个无赖,黛玉发现自己竟然无计可施。
林如海的身体越来越重,身体日渐赢瘦,黛玉忧心如焚,几个月的相处,黛玉格外珍惜这份父女之情,亲情于她是一种奢侈,带给她一种久违了的温暖。如果不曾拥有,便没有失去的痛苦,小时候的她对亲情并无太大的感触,而如今却是百感交集。
这一日,林如海将黛玉唤到自己面前,看着父亲清瞿的脸,黛玉心头一酸,林如海慈爱地唤她近前,坐在自己身边,然后退所有下人,将身边的一个锦盒拿了过来。
黛玉不解,林如海打开锦盒,喘了半晌,道:玉儿,爹明白自己的日子可能不多了,一些事情早该交待给你了。
黛玉眼圈一红:“爹!”
林如海强笑道:“爹终于可以和你娘团聚了。爹,虽说不是贪官,但这个职位,却是个肥缺,这些年也小有盈余,这里是林家所有的家当,一共是一百万两银票,你小心收好,爹去后,如果猜的不错,那贾府定会来打秋风,甚至会使尽办法赚取这些银两,玉儿你可将这二十万两交给他们,弥补这些年贾家的养育之恩,如果他们再有进一步的动作,你可去找北静王求助,这里有书信一封,到时你可转交给他,你现在是他的干妹妹,他自会替他作主。”
话语不多,林如海身体虚弱,却是喘一阵说几句,嘱咐完毕,停了半晌,复道:“玉儿,你和你娘一样,凡事有主意,虽说女儿当自强,但你毕竟是个女孩子,爹还是担心你会受人欺负。”
复叹道:“爹只是可惜不能亲眼看到你披嫁衣了。”
不觉一阵心悸:“至于百花山庄的亲事,爹的意思是可以考虑,那位少庄主底细虽不甚清楚,但来头肯定不小,容貌年龄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当初他还曾对我有相助之恩,爹这些年为官,明里暗时可能会得罪一些人,百花山庄,未尝不是个避祸的好去处。”
黛玉闻言,一愣,不禁疑惑:难道爹见过慕容绝了?
不禁苦笑,现在这个时候,她哪有心情想这些事,为了宽慰爹的心,她连声答应着。看父亲有些支持不住了,黛玉侍候完汤药,悄然退了出去。
林如海,却悄命人又将管家林全唤了来,又细细地嘱咐了一番,这才疲惫地歇息。
一场秋雨一场寒,天逐渐冷了,林府却始终笼罩在一片冷寂之中,林如海已然卧床不起,黛玉愁绪与日俱增,她心内明白,父亲的样子凶多吉少。
管家林全看在眼里,悄悄地劝慰她早作打算,黛玉强打精神,一应诸事权且交与林全去办,林全自是做得尽心尽力。
时节已是初冬,林如海的病情久治无效,终于撒手离世,临终时面带微笑,短的是苦难,长的是人生,一个人,孤独多年,如今,终于可以与妻子相聚了吧。
却说如海既已病逝,黛玉虽伤心欲绝,奈何人死到底不能复生,且又记挂着父亲的身后事,一心欲办得妥帖一点子。一应诸事尽心尽力,算是自己能为林如海所尺的最后一点孝心。
一旦忙碌起来,亦不会有多少时间来悲伤难过了。
林家虽人丁单薄,到底还有十数来房的亲戚本家,再并上昔日林如海的同僚下属及自发前来吊唁的士绅百姓代表,每日里往来祭奠之人,竟不下数百人。
饶是外有老管家林全、北静王水溶及荣府贾琏等闻信已由京城赶来,与另几个同族的叔伯帮忙着操持,内有王嬷嬷等人相帮,黛玉亦渐渐应付不过来了。
此时,却有百花山庄派了几个精明能干的手下前来帮忙,大概是名分未定罢,慕容绝只在当日吊唁罢,便未出现,水溶会意,只说是自己的随从,黛玉自秋菊会便知此二人相识,此时亦无暇顾及于此,她却不知,眼见她伤心欲绝,每晚慕容绝却是潜踪而来。
好容易七七四十九日大殡过,如海灵柩亦被抬入林氏祖坟与贾敏合葬了,大伙儿方得了喘气儿的空隙。
各亲戚人等俱已辞去,只有水溶和贾琏仍盘桓未去,那水溶受如海之托,与黛玉又兼有兄妹之谊,自是尽心竭力,想帮黛玉把一应事情办妥心内方安,贾琏则是另打着算盘,迟迟不肯辞行。
毕竟平日娇养惯了的,连日来的操劳,兼之心里又悲伤过度、郁结于心,黛玉又病倒了,众人又因请医问药等事儿忙作了一团。
黛玉此时强自支撑,稍好一点便挣扎着起来,料理一些未尽之事。紫鹃每日精心服侍,熬了精美的米粥,为黛玉调养身体。
林府一应人等,也都低调敛息,只有贾琏整天无所事事,老毛病又犯,日日出入烟花之地,酒肉笙歌,偎红倚翠,软玉温香。
时节已是初冬,林如海的病情久治无效,终于撒手离世,临终时面带微笑,短的是苦难,长的是人生,一个人,孤独多年,如今,终于可以与妻子相聚了吧。
天气渐冷,每日里薄雾浓云笼罩,教人的心情有如这阴霾的天气一样,化解不开。
一个清冷的早晨,用罢早膳,黛玉裹紧一件白狐皮大氅,脸色苍白地站在庭院中,抬眼看这灰蒙蒙的天,院中的一切,似乎都染上了一抹轻愁。
不觉心中一片苦涩,喃喃道:黛玉,你又成为一个孤儿了,言罢,颦眉苦笑,命运还真是捉弄人,在哪也逃不脱孑然一身的际遇。
一脸的悲戚神伤,纤弱的身影,看上去孤寂萧索。
不知何时,一道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望着黛玉一双剪眸盈盈欲泪,不由双手篡紧,眼内一片怜惜。
这时紫鹃从屋内走出来至黛玉身后,轻声道:姑娘,药快凉了,这里冷,小心身子,才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