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语纳闷,这家伙真是周宇庭的助理么?普通话说得可真够普通的,嘴上的胡渣都没刮干净,脖子上还有赫赫纹身,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地痞流氓!宁氏怎么会接纳这种人?
西语无语凝咽,放下碗筷,对王晓飞猛使眼色。
王晓飞会意,站起来说,“周总,杨助理,我们吃完了,编辑部还有点事,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
一下午,西语思绪游走得无边无际,直到听到别人收拾东西下班的声音,才惊觉时间过得飞快。
关电脑,准备回家。走到门口,眼前突然横出一个人,一手撑着门框,身体斜倚着门,冲她不怀好意地笑。
“嗨,这么巧啊。”杨靖说。
西语看着这个凭空多出来的路障,翻个白眼道,“杨助理,有何贵干?”
“想请你吃饭。”
“不好意思,娘子在家做好饭了等我回去。”西语特意加重了“娘子”的发音。
“娘子?原来你喜欢女人啊,好巧哦,我也喜欢女人。”杨靖笑得越发不怀好意。
听他这么一说,西语才想起来,她今天还有重要任务没完成——她还没确定周宇庭的性取向。据说这位杨助理跟了周宇庭多年,一定知道周宇庭很多事。西语马上变脸,笑语盈盈说,“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们又志同道合,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杨靖这才让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只有我们两个人吧?”西语担心他还叫上了周宇庭,先问清楚为好。
杨靖挑了挑眉,斜眼看着她说,“当然只有我们两个,难道,你喜欢3……P ?”
闻言,西语面部肌肉僵了僵。这家伙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一点也不把她当良家妇女看。
一起乘电梯到了地下室,杨靖按了车钥匙,一辆法拉利跑车在昏暗中闪了闪。
西语暗暗惊叹,一个助理也开法拉利,宁氏到底给他多少薪水?
杨靖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坐上车说,“车是周宇庭的。”直呼其名,看来他与周宇庭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啊。
西语上车后,给许悦发信息,告诉她今天不回家吃晚饭。
许悦回她:别吃太饱,给你留了汤。
“你想吃什么?”杨靖开着车问。
“四川菜,直走,第二个红绿灯左拐,再直走,过三个红绿灯……”
四川菜又麻又辣,杨靖是香港人,肯定受不了,受不了自然要喝啤酒,喝了酒自然要吐真言,吐真言自然就把周宇庭给卖了……西语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忍不住要唱我得意地笑得意地笑。
到了川菜馆,车位已满,西语先下车去点菜,杨靖沿路继续找车位停车。
西语点了一个飘着满满一层辣椒散发着刺鼻香味的水煮鱼,在杨靖来之前,往锅里呸了几声,掺了一点自己的唾沫星子。心想,吃了我的口水,还不乖乖听我的话?(当然,只是象征性的呸几下)
刚做完坏事,杨靖就过来了,在西语右手边坐下,还把椅子往她身边挪了挪。
没想到杨靖见了满锅的红辣椒,眼睛里居然冒出豺狼看见小白兔的贼光,抡起筷子就开始往嘴里送。
“那个,你不怕辣?”西语以为自己看错了。
“忘了告诉你,我交往过两个四川一个湖北两个湖南一个韩国的女朋友,吃辣对我来说,家常便饭。”当然,这只是他女友名册里的一部分。如果全部列出来,可以演一出红楼梦了。
好吧,是她失算了。
眼前这个男人,没有一点正经样子,西语很难想象,他到底是怎么被周宇庭看上的。
“对了,你和周宇庭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杨靖停下筷子,好好想了想说,“是因为一百块钱。他买水果时掉了一百块钱,被我看到了,我把钱捡起来,还给了他,我说,大哥,你看我,拾金不昧,是不是应该表扬一下?我一天没吃饭了,你就请我吃顿饭吧。他答应了。结果那顿饭,我吃了他一千多块钱。”
西语笑出声来,“你这人脸皮还真厚啊,捡人家一百块钱,坑了他一千块!”
杨靖不无得意地说,“你别说,他还真看上我这一点了。那天吃完饭,周宇庭给了我一张名片,他说让我去做他的助理,我说算了吧,我这个人自由惯了,朝九晚五,穿着人模人样的,不适合我。他说,名片你留着,以后有需要随时来找我。那时候我和朋友搞了一个乐队,在酒吧唱唱歌,跑跑场子,花的钱比挣的还多,维持不下去,最后就解散了。我找不到工作,就想到了他,我拿着名片找上门去,他让我在销售部锻炼了三个月,然后就让我做了他的助理。”
西语难以置信,“他为什么选择你啊?就因为你拾金不昧?”
“我也问过他,他说,他第一次看到我,一眼就看出我身上连吃碗面的钱都没有,但是我把捡到的一百块还给了他,说明我本质不坏,但我又趁机敲诈了他一千块,说明我会占便宜。他说做他的助手,不需要勤奋,上进,听话,只需要具备两点,忠心,和头脑。”说到这,杨靖收敛起脸上的乖戾,一本正经地说,“我跟了他八年,他教会我很多东西。”
他认真起来的时候,眉目间的神色简直就是年轻版的周宇庭。
西语一时发征。
杨靖又吃了几块鱼片,见西语坐着不动筷,有些不解,“你怎么不吃?”
西语尴尬地笑了两声,边吃边说,“杨助理,你跟着周总南征北战,应该去过不少国家吧?”
“恩,印尼,日本,韩国,都去过。”
“听说,在有些地方,同性恋都可以结婚……是不是真的?”西语慢慢往主题上牵引。
“是啊,我有个台湾朋友,还举行了婚礼,我忘了他们是同类,还祝他们早生贵子。”
“那,周总……他有没有这个爱好呢?”
“周宇庭?他……我不敢肯定,我帮你问问。”杨靖说着就拿出手机打给周宇庭。
西语马上扑过去抢,你争我夺,拉拉扯扯,手机不堪重负,结果跳到火锅里自杀了。确切地说,是西语用力一拽,手机在空中划过一条向下的抛物线,落入火锅中,激起层层汤水,然后沉入锅底。
手机已经处于接通状态,隐约有声音从火锅中传出来,如果不出所料,这个声音应该来自于周宇庭。
西语拿起汤勺,将手机打捞出来,放在桌上。杨靖连看都没看一眼,继续吃,好像这手机压根就不是他的。
手机突然又震动起来,看来电显示,是周宇庭打过来了。
好,好强大的手机啊!西语震惊。
因为手机表面沾满了黄油,还点缀了几片辣椒,西语不敢碰,只能眼睁睁看着手机一震一震,心也跟着一震一震。
杨靖用筷头按了接听和免提,然后周宇庭的声音就扩散出来,“……说话啊,有什么事?”
杨靖大声说,“有人想知道,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谁?”
“陈——”在杨靖说出“西语”这两个字前,西语用筷子瞄准了挂机键,一时情急,忘了把筷子掉个头。反正火锅里泡过手机,她的胃口也倒了一大半,没食欲再吃下去了。她扔掉筷子,用纸巾帮他把手机擦干净,然后招呼服务员过来买单。
从饭店出来,杨靖去取车,西语站在门口等他。
她的手机响了,有短信进来,一看是周宇庭发过来的。
“我喜欢女人。”他发来五个字。
他怎么就断定想知道的人是她呢?这世界上姓陈的人可是成千上万啊。
带着这个未解之迷,西语上了杨靖的车。
杨靖吃了西语的口水,滋阴补阳,内力大增,把车开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西语居住的公寓楼下。
“你不请我去你家坐一坐,喝杯咖啡吗?”见西语关了车门就走,杨靖叫住她说。
“我家没有咖啡,只有凉白开。而且,我家还有位娘子在等我,你去好像不太方便。拜拜,走好。”
进门,换鞋,西语拖住许悦的手臂,激动地说,“他说了,他喜欢女人。”
“那又怎样?”许悦没有被她的激动感染,语气冷冷的。
“他是喜欢女人的男人,我是喜欢男人的女人,我们之间没有障碍了,我可以放心大胆地展开攻势了。”西语握拳,小宇宙爆发。
“祝你好运。”许悦转身上楼,走到楼梯拐角,又回头说,“陈西语,你悠着点,别被人吃得渣都不剩。”
许悦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从小,她就能感知身边人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有些也得到了验证。比如某段时间她感觉老妈头上冒绿光,不久后,红杏出墙的老爸就提出了离婚。比如她感觉某位同学有悲剧发生,结果那位同学就不慎摔断了腿。最灵验的一次,自家养的一条卷毛狗跑了出去,当时她就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结果小狗跑到马路上,被一辆面包车轧成了一滩肉泥。这些不好的预感一度让她感到恐惧,她很怕这种预感再次降临。
最近几年,这种不好的预感没有再出现,直到那天西语拎回一包东西说自己是认真的,她的心脏突然抽动了一下。她并不是迷信的人,只是很害怕身边的人发生不好的事,尤其是她视如姐妹的西语。
对待恋情,许悦从来只愿投入三分真心,即便分了,也不至太难过,而西语总是非常认真投入。许悦和周宇庭只吃过一次宵夜,对他谈不上了解,只是凭直觉,他不像是会对女人呵护用心的人,而且他离过两次婚,肯定是自身有原因,才会导致两任妻子都离开他,西语要是真的跟他好了,以后肯定饱受忽略。
西语没有感觉到许悦的异常,整个人像异常亢奋,冲进厨房灌下两大碗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