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政策目标上,由过去追求区域平衡发展和国防安全目标优先,转向以效率目标为主即加快全国经济整体增长为主要目标。随着冷战的结束和新科技革命的兴起和发展,和平与发展成为当代世界的主题,国际竞争的重点由军备竞赛转向以发展经济、科技为核心的综合国力的较量。加快经济发展,增强综合国力,成为改革开放后中国最为迫切的任务。区域政策必须考虑地区经济基础和投资效益,要充分利用沿海地区的区位优势,发挥各地比较优势,加快全国经济的整体增长。区域政策的目标原则就是“效率优先,兼顾公平”,促进区域经济协调发展。
第三,政策主体上,除了中央政府外,各级地方政府将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1980年开始实行的财政“分灶吃饭”,扩大了地方政府的调控权,增强了地方政府发展经济的责任和主体意识。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下,在加强中央宏观调控权的同时,下放和转移中央的部分事权和经济决策权,扩大地方自主权。在区域政策制定和实施上,地方各级政府应根据中央的计划与政策,从本地实际情况出发,制定自己的发展规划,制定和实施各自的计划与相应政策,要充分发挥地方政府的积极性。
第四,政策手段上,由过去单一指令计划下的国家预算投资,转向政策手段的多样化。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国家计划总体上是指导性计划,计划的实施主要是运用经济政策和经济杠杆调节市场,通过利益关系的调整引导市场主体行为。对于区域发展政策,主要是通过区域开发制度的创新和开放政策的分区推进,以及某些宏观调控手段的区域化,以贯彻国家区域政策的意图。
在实践与理论研究的基础上,我国的区域发展与区域政策已形成了相对独立的体系。
2.新的区域政策的内容调整
改革开放20多年来,我国的区域发展政策内容一直在不断调整之中,根据政策指向和发展重点的不同,大体上可划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1979-1992年),以加快全国经济整体增长为目标,实施向东部沿海区域倾斜的区域发展政策。
1979年中央确定在广东、福建两省实行“特殊政策、灵活措施”,利用其临近港澳台的区位优势,加速经济发展。随后,深圳、珠海、汕头、厦门4个经济特区的建设全面展开,在指导思想上开始摆脱均衡发展理论的束缚,提出了非均衡发展的战略思想。
“六五”计划确定的区域政策方针是:积极利用沿海地区的现有基础,充分发挥其特长,带动内地经济的进一步发展,要继续积极支持和切实帮助少数民族地区发展生产,繁荣经济。国家实施向东部沿海地区倾斜的区域政策,一方面把一大批重点建设项目布局在沿海地区,沿海地区建设投资比重首次超过了中西部,达到47.7%,中西部地区仅占46.5%;另一方面,国家在东部沿海地区率先开始区域开发的制度创新,在先后开辟的深圳、珠海等4个经济特区、14个沿海开放港口城市和沿海经济开发区内,在外资项目审批权限、财税、外汇留成、信贷和外贸等方面赋予特殊的优惠政策。
到80年代中期,全国生产力布局已经展开,原先的沿海内地划分过于笼统,已不能适应生产力地区布局的要求。“七五”计划根据经济技术水平和地理位置相结合的原则,将全国划分为东部、中部、西部三大经济地带。强调“七五”及其后几年全国生产力布局不再搞一次战略展开,而是在东中部两大块上做文章。
要加速东部沿海地带的发展,同时把建设的重点逐渐转移到中部,并积极做好进一步开发西部地带的准备。中国区域政策的目标区演变成东、中、西三个地带的基本格局,确定区域政策的目标,必须正确处理三个地带之间的关系。1987年起,国家制定和实施了“八七扶贫攻坚计划”,作为实施“三个地带”发展战略的重要补充,也是中国极为迫切的一项区域发展任务。1988年3月国务院召开的沿海地区对外开放工作会议上,确定了以沿海地区乡镇企业为主力,“两头在外,大进大出”的“沿海地区经济发展战略”,大力发展出口加工型经济,加入“国际经济大循环”。国家进一步扩大沿海开放范围,设立海南省和海南经济特区,随后又作出了开发开放上海浦东的决定,全国生产力布局进一步向东部沿海地带倾斜。“七五”期间,东部沿海地带投资额比“六五”期间增长1.3倍,投资比重上升到51.7%,而中西部的比重则下降到40.2%,几乎所有沿海省份在全国投资中所占份额都有所上升。
第二阶段,1992年至今,国家区域发展政策以区域间协调发展为目标模式。
90年代初期,由于在酝酿对区域发展政策的调整,所以“八五”计划中没有提出新的区域政策,在实践中仍继续实行了“三个地带”的宏观发展战略,并着手准备对80年代的向沿海倾斜政策进行调整。1993年2月,国务院正式作出了《关于加快发展中西部地区乡镇企业的决定》,在国家信贷计划中单独安排专项贷款,支持中西部地区乡镇企业的发展。“八五”时期,地区布局上在继续考虑沿海发展需要的同时,较多的项目安排在中西部地区,在国家预算投资中,中西部地区所占比例明显高于东部沿海地区。
但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中央政府的投资仅是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的一部分,由于市场机制开始发挥作用,“八五”时期东部地区基本建设投资仍远远超过中西部地区。
“八五”中后期,中西部与东部沿海地区之间的经济差距进一步扩大。1995年9月,党的十四届五中全会通过《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九五”计划和2010年远景目标的建议》,明确提出把“坚持区域经济协调发展,逐步缩小地区发展差距”作为社会和经济发展必须贯彻的重要方针。1996年3月,八届人大四次会议批准的《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九五”计划和2010年远景规划》,确认了这一指导方针,提出从“九五”开始,要更加重视支持内地的发展,实施有利于缓解差距扩大趋势的政策,并逐步加大工作力度,积极朝着缩小差距的方向努力。要正确处理好发挥地区优势和全国统一规划、沿海和内地、经济发达地区与较不发达地区之间的关系,促进地区经济沿着合理分工、优势互补、协调发展的方向前进。这就比较完整地提出了区域协调发展的区域政策目标模式。在三大地带的框架基础上进一步提出了发展七个跨省市区的经济区域的设想。对于如何防止地区差距的扩大,“九五”计划具体提出了六条政策措施,包括对中西部援助性投资、加强东、中、西部地区之间的经济联合与技术合作等。
“九五”期间,国家对地区差距问题也越来越关注,对中西部扶持力度也明显加大。1999年末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正式提出西部大开发战略。“十五”计划中将“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促进地区协调发展”专门列为一章,强调国家要推进西部大开发,“国家实行重点支持西部大开发的政策措施,增加对西部地区的财政转移支付和建设资金投入,并在对外开放、税收、土地、资源、人才等方面采取优惠政策”。对于中部地区,强调要充分发挥其承东启西、纵贯南北的区位优势和综合资源优势,提高工业化和城镇化水平;对于东部地区,要求其在体制创新、科技创新、对外开放和经济发展中继续走在前列,提高发展水平,有条件的地方争取率先基本实现现代化;要求打破行政分割,重塑市场经济条件下的新型经济关系,形成各具特色的区域经济。国家区域发展政策形成了较为完善的体系。
3.区域发展政策步入新阶段
经过50多年的实践与理论探索,我国的区域政策不断丰富与发展,目前已步入一个新的更为完善与成熟的发展阶段,其表现主要有以下几方面。
第一,对我国区域经济问题的认识更深入、全面。从沿海、内地的划分,一、二、三线的划分到东、中、西三大经济地带的划分,跨省区的经济区域的形成,人们对经济区域的认识不断深入,人们逐渐学会用包括区位条件、资源禀赋条件、经济发展水平、社会发展水平、经济发展活力和竞争力、生活质量、基础设施等综合指标体系来评价区域发展状态和区域差距。人们普遍认识到,我国目前的区域经济问题,不仅表现为东西差异,南北差异,更多地表现为城乡差异;不仅东、中、西三个地带之间存在明显差异,而每个地带内部也存在巨大差异。中国的区域经济发展呈现出复杂的多面性,区域发展水平和状态日趋多样化。人们认识到,区域发展的差距及其扩大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特征之一,由于地区之间经济文化很不平衡,因此需要经过一个有先有后发展,逐步缩小差距的历史阶段,这是至少需要100年时间的不可逾越的历史阶段。然而对于区域差距的扩大决不能采取放任和忽视的态度,从现在起就必须采取实际措施,朝着缩小差距的方向努力。
第二,对区域政策目标的认识更全面更明确。一般认为区域政策目标有三种类型:快速增长、稳定增长和平衡增长。要谋求快速增长,就必然会出现发展的不平衡。而只有稳定增长与平衡增长两者可以相互兼顾。任何一个时期内的区域发展政策目标都会是多元的,除了经济增长目标外,还应包括相互联系与协作的发展目标。在原有体制下,由于政企职能不分,政府是最主要的投资主体,国家的区域政策也就以追求经济增长为主要目标,选择非均衡增长战略。在市场经济体制下,国家区域政策内在地要求逐步减少甚至基本放弃对经济增长的直接追求,应逐步将经济增长的作用机制领域交给企业和市场,政府则主要承担协调发展的责任,国家区域政策应主要以区域经济的协调发展为目标。协调发展的内容主要涉及与区域经济增长相关的产业结构的协调、收入分配的协调,区际经济关系的协调和生态协调等方面。区域政策要为各地区提供平等发展的机会,充分发挥各地区的比较优势,强化地区间的协作关系,以实现国民经济整体性的快速增长。
第三,区域政策的形式更加系统和多样化。在市场经济体制下,国家区域政策应包括区域发展支持政策、区域发展控制政策等形式。区域发展支持政策解决国家重点援助支持地区的选择、援助支持的方向、范围、方式等问题。区域倾斜政策与产业倾斜政策相结合,援助支持的对象不能仅限于贫困地区,可以同时以贫困区及其相关联的新兴发展区为对象进行双向支持。区域发展控制政策解决区域发展支持政策中的宏观调控问题,防止政策目标的偏差和实施步骤中的失误,抑制发展中的过度密集及可能出现的环境恶化问题。应针对不同类型区域实施有所区别的调控政策,以保证区域经济实现健康、高效和可持续发展。在实践中还应进一步探索符合市场经济原则和国情特点的区域政策新领域和政策工具。
第四,由于经济实力和综合国力显著增强,国家实施区域政策具有更加雄厚的物力、财力基础。这些年来,每年全社会的固定资产投资额都在3万亿元以上,2000年一年,西部12个省市以基础建设为重点的社会固定资产投资达4600亿元,而1953-1980年间,全国形成的固定资产也不过4000亿左右。2001年,仅国家开发银行,为支持经济结构调整,在电力、公路、铁路、石化、城建、电信等六大行业建设中向中西部地发放的贷款就达819亿元,加上中央的各专项基金吸引外来资金和各地区积累的资金,中西部地区所获取的发展资金数量在历史上都是空前的,尽管中西部地区在全国固定资产投资比例上仍低于东部地区,但现在的投资数额已远远高于大三线建设时期。2000年开工的10个大项目,工程总投资1000多亿元。当年完成200多亿元。2001年新开工的12个重点工程,包括青藏铁路、西电东送、西气东输等关系到西部开发的重点工程,总投资约3000亿元。